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颗滚落在林婉儿掌心的赤红色丹药上。
那丹药圆润无瑕，表面不见丝毫丹纹，却有淡淡的红光在内部流转。
一股霸道、精纯、狂野的气血之力，以丹药为中心，蛮横地冲刷着整个茶楼。
桌上的粗瓷茶杯，嗡嗡作响。
离得近的几名修士，脸色瞬间涨红，只感觉自己体内的气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动，不受控制地奔腾起来，心脏狂跳。
“噗通！”
一名修为只有练气三层的散修，承受不住这股威压，竟一屁股坐倒在地，满脸骇然。
“这……这是什么丹药？”
“好霸道的气息！”
死寂之后，是压抑不住的惊呼和骚动。
“这是……淬体丹？！”
角落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炼丹师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林婉儿手中的丹药，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他往前抢了两步，又猛地顿住，不敢靠近。
“不对！老夫炼了三十年丹，从未见过气血之力如此凝实磅礴的淬体丹！”
他的目光扫过丹药完美无瑕的表面，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药力……药力完美内敛！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丹成无瑕，灵光自蕴……”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四个字。
“完美品质！”
整个茶楼，彻底沸腾。
“什么？完美品质？！”
“不可能！那不是只存在于典籍记载中的传说吗？”
“一个练气五层的小子，能炼出完美品质的丹药？！”
唰唰唰！
在场的所有炼丹师，无论是药铺掌柜还是成名散修，在这一刻，全都霍然起身。
他们伸长了脖子，越过人群，用一种混杂着震撼、狂热、嫉妒与贪婪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颗小小的丹药。
仿佛那不是丹药，而是通往丹道巅峰的圣物。
之前那位不可一世的王大师，此刻脸色已从涨红变为一片煞白。
他呆呆地看着陆修，又看看林婉儿手中的淬体丹，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引以为傲，耗费了无数心血才炼制出的上品聚气丹，在这颗完美品质的淬体丹面前，简直就是一坨粗糙的泥丸。
角落里，一直端坐不动的齐老，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就在全场骚动之际，一道锐利的目光，扫向了场中的陆修。
陈玄青。
这位玄月宗的外门长老，也猛地站了起来。
他眼中不再是之前的淡然与漠视，而是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锁定着陆修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这个身影……这个眼神……
陈玄青的脑海中，一个被他早已遗忘在角落的记忆，猛然浮现。
司徒家，杂役房。
那个在恶臭与欺压中，眼神却像狼一样冷静的少年。
是他！
而此时，作为风暴中心的林婉儿，第一次主动揭开了脸上的面纱。
面纱滑落，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容颜。
肌肤胜雪，眉如远山，眸若秋水。
但此刻，这张足以令全城男子为之倾倒的脸上，没有丝毫媚态，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震惊。
她那双洞悉人心的聪慧眸子，一眨不眨地，锁定了陆修。
这个被齐老带来，修为低微，毫不起眼的年轻人。
林婉儿动了。
她莲步轻移，不顾身后侍女的劝阻，亲自走到了陆修的面前。
全场的目光，都跟随着她的身影。
她没有让身旁的鉴定师代劳，而是用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那颗淬体丹，置于眼前，仔细端详。
丹药上流转的红光，映照在她美得惊心动魄的眸子里。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传遍了整个茶楼。
“丹体圆融，药力归一。其精纯度，是我生平仅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陆修身上。
“这颗淬体丹，足以让一名练气大圆满的修士，其肉身强度，在短时间内硬撼初入筑基的体修而不落下风。”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硬撼筑基！
这是保命的底牌！是越级挑战的资本！
在场的修士，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看向陆修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轻蔑，变成了敬畏，甚至是……贪婪。
林婉儿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陆修。
“这丹药，是你炼制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陆修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
“是。”
只有一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
林婉儿的美眸中，闪过一丝赞许。
不卑不亢，心性沉稳。
她追问道：“你手里，还有多少？”
这个问题，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如果只有一颗，那只是一个偶然的奇迹。
如果……还有更多。
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陆修的回答，依旧简单，却充满了无可动摇的自信。
“只要材料足够，要多少，有多少。”
林婉儿的眼中，爆发出异彩。
她深深地看了陆修一眼，没有在会场上公开出价。
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对陆修微微欠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个举动，这个称呼，让所有人心中都不平静了。
天风商会的大小姐，赤霞城身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竟然对一个无名散修，用上了“道友”这个平辈论交的称呼，还主动邀请。
陆修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没有犹豫，对着林婉儿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走向了茶楼二层的专属贵宾室。
齐老看着他的背影，端起茶杯，将杯中已经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
贵宾室内，檀香袅袅。
林婉儿挥手屏退了左右的侍女和护卫，亲自为陆修斟了一杯灵茶。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陆道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林婉儿放下茶壶，开门见山。
“你这淬体丹的价值，远超今天在场的所有丹药。说吧，你想要什么价？”
陆修没有立刻回答。
他端起茶杯，感受着杯中精纯的灵气，脑中飞速盘算。
他来这里的目的，不仅仅是卖丹药。
他是来求生的。
他需要一个能让司徒家投鼠忌器的靠山。
“价格，我不急。”陆修放下茶杯，直视着林婉儿的眼睛，“我想知道，天风商会能给我什么。”
林婉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她的笑容，如春风拂面，让整个房间都明亮了几分。
“有意思。”
她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想要的，不仅仅是灵石吧？”
陆修点头：“我得罪了司徒家。”
他没有隐瞒。
在天风商会这种庞然大物面前，任何隐瞒都是愚蠢的。
坦诚，才能换来真正的交易。
林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司徒家……我知道了。是为了司徒昌那个废物吧？”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胆大。”
她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司徒家在赤霞城根深蒂固，但是天风商会还没放在眼里。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颗完美品质的淬体丹上。
她抬起头，做出了决定。
她没有说愿意出多少灵石，也没有说如何庇护他。
而是提出了一个让陆修都感到无比意外的条件。
“我天风商会，要买断你这种淬体丹，在整个南越国……不，在天风商会所覆盖的所有区域的独家代理权！”
陆修的瞳孔，猛地一缩。
独家代理权！
他原以为，对方最多是高价收购，再许诺一些庇护。
他完全没想到，林婉儿的野心和魄力，竟然如此之大！
一开口，就是要将他这个人，和他的炼丹术，与天风商会这艘横跨整个修真界的巨轮，进行深度的战略捆绑。
接受，他将得到天风商会毫无保留的支持，司徒家的威胁将迎刃而解。但同时，他也将彻底与这艘巨轮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拒绝，他可以获得一笔巨额的灵石，但失去了这个靠山，三天之后，他依旧要独自面对筑基期修士的雷霆怒火。
陆修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