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的思考只持续了三个呼吸。
先活下去,再谈其他。
他抬起眼,迎上林婉儿的目光。
“独家代理,可以。”
陆修的声音很平静。
“我需要的,不只是灵石。”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陈述自己的条件。
“我需要庇护。我需要稀有的修炼资源,功法、法器,这些用灵石在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林婉儿笑了。
她欣赏这种冷静和务实。
“你的要求,很合理。”
林婉儿收起笑容,神情恢复了商会分会长的干练与威严。
她给出的条件,远超陆修的预期。
“第一,炼制淬体丹所需的一切材料,由天风商会无限量提供,并负责所有销售渠道的打通与维护。”
“第二,所有销售的纯利润,你占三成。这三成,你可以选择兑换成灵石,也可以累计为贡献度。”
“第三,凭贡献度,你可以兑换商会内部武库、丹房、藏经阁内不对外开放的所有资源。只要你的贡献度足够,就算是筑基期、乃至金丹期的功法,也不是不可能。”
这已经不是合作了,这几乎等同于将他当成核心成员来培养。
林婉儿看着陆修的反应,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筹码。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天风商会,将授予你‘客卿炼丹师’的身份。从契约生效的那一刻起,你的安全,将由天风商会负责。”
她直视着陆修。
“这个条件,你是否满意?”
陆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满意?
这已经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了。
他当前所有的困境,修为瓶颈、司徒家的追杀、资源的匮乏,都在这份契约面前,迎刃而解。
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我同意。”
陆修站起身,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婉儿眼中露出笑意,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闪烁着淡淡灵光的兽皮契约。
“很好。”
两人以神识和精血,在契约上留下了自己的烙印。
契约完成的瞬间,一道微光从兽皮上亮起,随即隐没。
林婉儿没有拖沓,当场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和一枚通体乌黑的令牌,推到陆修面前。
“这是五百块下品灵石,算是预付的定金。”
“这枚令牌,是天风商会客卿的身份凭证。持此令,你在南越国境内任何一家天风商会的分部,都能得到最高规格的接待和庇护。”
令牌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风”字,背面则是“客卿”二字。
陆修握紧令牌,感受着那坚实的触感。
当贵宾室的门再次打开,陆修跟在林婉儿身后走出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林婉儿环视全场,声音清越,传遍每一个角落。
“诸位,我宣布。从今日起,陆修道友,便是我天风商会赤霞城分会的客卿炼丹师。他所炼制的丹药,将由我天风商会独家代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茶楼,鸦雀无声。
之前还在窃窃私语的炼丹师们,此刻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陆修。
嫉妒、震惊、不解、懊悔……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人群中,王大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煞白来形容,那是一种死灰。
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客卿炼丹师……
他知道,自己完了。
王家也完了。
他招惹了一个自己,乃至整个王家都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他看向陆修的目光里,怨毒已经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就在这时,陈玄青走了过来。
这位玄月宗的外门长老,神情复杂地看着陆修,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我当初,真是看走眼了。”
他郑重地对陆修拱了拱手。
“陆道友,前途不可限量。”
说罢,他取出一枚淡青色的传音玉符,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传音符,日后在赤霞城若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这是主动示好。
是来自玄月宗外门长老的结交。
陆修平静地接过玉符,回了一礼。
“多谢陈长老。”
不卑不亢。
在修真界,价值,就是一切。
小会结束了。
陆修在齐老的陪伴下,在无数道敬畏、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静心茶楼。
赤霞城的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他握紧了怀里的客卿令牌。
他知道,危机并未真正解除。
天风商会的庇护,是一张巨大的虎皮。
但猛虎会不会为了保护一只兔子,而与地头蛇立刻开战,还要看司徒家那位筑基修士的行动,究竟有多快。
他需要时间。
第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
一股恐怖的灵力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瞬间笼罩了整个赤霞城!
城中无数正在打坐的修士,被这股威压惊得气血翻腾,齐齐睁开了眼,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筑基期!”
“好强的威压!是哪位前辈大能降临了?”
青藤巷,齐老的小院内。
陆修猛地从入定中惊醒,他体内的长春诀灵力,在这股威压下几乎凝滞。
他冲出木屋,望向城中心的方向,眼神凝重。
来了。
司徒雄,到了。
这股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持续了短短几个呼吸,便收敛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一个警告。
但整个赤霞城的气氛,却因此变得压抑而紧张。
司徒家在城西的分部大宅。
司徒雄一袭黑袍,面容阴鸷,直接踏入议事大厅的主位。
他没有理会那些战战兢兢前来拜见的家族管事,声音冰冷,如同寒铁。
“召集所有管事,一炷香之内,我要知道司徒昌失踪前后,所有的情报。”
“是!”
司徒雄的行事风格,雷厉风行,远非司徒昌那种废物可比。
他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在东区那些散修身上进行无意义的排查。
他直接动用家族的力量,强行从城卫军处,调来了司徒昌失踪当晚,西城门的全部出入记录玉简。
神识扫过玉简。
无数信息流淌而过。
很快,两个名字,被他精准地捕捉了出来。
司徒昌。
陆修。
“陆修……”
司徒雄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家族的情报显示,此人曾与司徒昌在百草堂结怨。
更可疑的是,在司徒昌失踪之后,此人的修为,在短短几天内,从练气三层,暴涨到了练气五层。
嫌疑巨大。
但司徒雄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一个练气五层的小杂鱼,也配杀他的侄子?
就算是偷袭,也绝无可能在司徒昌带领的十数名护卫围攻下得手。
背后,必有帮手。
一个在赤霞城,敢与司徒家作对的势力。
“一群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司徒雄没有直接去找陆修。
打草,只会惊蛇。
他翻手取出一件物事。
那是一块沾染了暗红色血迹的衣袍碎片,是司徒昌的遗物。
司徒雄闭上双眼,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碎片之上。
他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玄奥的法诀打入其中。
“血引秘法,追魂溯源!”
嗡!
那块衣袍碎片猛地悬浮起来,血迹中,一丝微不可查的、充满了暴虐与血腥的煞气,被硬生生剥离了出来。
这股煞气,不属于司徒昌,也不属于司徒家的任何护卫。
它指向了城东一个混乱、肮脏的区域。
司徒雄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杀机毕露。
他凭借自己强大的神识和追踪秘法,精准地锁定了这股煞气的源头。
东区,血刀会。
“原来是你们。”
司徒雄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他根本不相信血刀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帮派,有胆子主动招惹司徒家。
真相只有一个。
是陆修那个小杂鱼,勾结了血刀会,设下了埋伏。
先捏死这些老鼠,不怕那条蛇不出来。
“来人!”
四名身穿司徒家制式黑甲,修为皆在练气后期的家族护卫,无声地出现在大厅内。
“跟我走。”
司徒雄冷冷地丢下三个字,起身向外走去。
当天下午。
血刀会据点,那座破败的院落,依旧如常。
帮众们正在院中呼喝操练,刀疤刘则在堂屋里,盘算着最近的收益。
他们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一无所知。
院落之外的巷口。
司徒雄的身影,如同鬼魅,悄然出现。
他看着院内那些浑身煞气的帮众,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群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