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网深处的魅影
滨海市看守所的探视窗口,王瑞玄盯着玻璃对面的王鑫绍。三天过去,这个负责运输的男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眼窝深陷,胡茬爬满下巴,左手腕上的星尘纹身被指甲抠得血肉模糊。
“说清楚,7月15号要运的货是什么。”王瑞玄把一张仓库照片推到窗口,照片里那些贴满外文标签的纸箱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别跟我扯什么电子产品,注射器里的致幻剂瞒不过化验科。”
王鑫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瞟向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是……是晶体,蓝色的,像碎掉的星星。”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指紧紧抓住铁栏杆,“徐富佃说那是‘星尘’的核心,比液体强十倍……”
钟晓晓在旁边飞快记录,笔尖在纸上戳出小坑。她注意到王鑫绍的瞳孔在提到“蓝色晶体”时收缩成针尖状,这是典型的药物戒断反应。昨天法医给薛琦钰做了二次尸检,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同样的蓝色粉末,成分与仓库液体中的新型物质完全吻合,只是纯度更高。
“徐富佃怎么联系你?”王瑞玄追问,“她用什么账号发指令?”
“加密聊天软件,叫‘夜隼’。”王鑫绍的声音开始发颤,“头像是只站在悬崖上的鸟,每次交易前会给我发一段摩斯电码,解密后是取货地址。”他突然抬起头,眼里爆发出惊恐,“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品!她告诉我是游戏卡带的芯片,说跨境运输能赚翻倍的钱……”
“翻倍?”王瑞玄冷笑一声,把银行流水单拍在桌上,单上近半年的转账记录像串起来的鞭炮,每笔都在五位数以上,“你三个月前刚还清赌债,现在却能全款买下城郊那套公寓,天上掉的馅饼?”
王鑫绍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这时,钟晓晓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技术科发来的消息:许飞在号房里试图用磨尖的牙刷柄自残,被狱警及时发现。
“看好他。”王瑞玄起身时,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走到走廊尽头,对着对讲机沉声吩咐,“给许飞换24小时监控,加派两个人手,别让他跟任何探视者接触。”
看守所外的阳光有些刺眼,钟晓晓把一份加密文件传到王瑞玄的手机里。文件是网安支队破解的“夜隼”聊天记录片段,其中一段语音经过降噪处理后,能清晰听到女人带点东欧口音的中文:“让王鑫绍把恒温箱检查好,晶体不能碰超过25度的环境,7月15号必须到滨海港。”
“恒温箱?”王瑞玄点开语音反复听了两遍,“普通物流不会用专业恒温设备,他们肯定有特殊运输渠道。”他抬头望向远处的港口方向,塔吊的钢铁臂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查近一个月所有进港的冷链集装箱,特别是来自乌克兰敖德萨港的。”
下午三点,技术科传来突破性进展。网安支队顺着“星尘”软件的后台漏洞,追踪到一个位于基辅的服务器机房。通过国际刑警协调,当地警方突袭时只抓到两个负责维护的技术员,主服务器已经被物理销毁,但在残骸里恢复出部分用户数据。
“有个重大发现。”钟晓晓把打印出来的用户名单摊在桌上,指着其中一个ID——“泽连子本尊”,注册时间正是三年前他被封杀的第二天,“我们比对了他在电影里的声纹,和软件里虚拟歌手的配音完全一致。”她调出一段虚拟演唱会视频,画面里蓝发歌手的面部轮廓,和泽连子年轻时的照片几乎重合。
王瑞玄的手指在“泽连子”三个字上敲击着。三年前乌克兰警方公布的卷宗显示,他因持有大量新型致幻剂被捕,庭审时突然精神失常,鉴定为永久性精神障碍,随后转入精神病院。“一个精神病患者,怎么可能组织跨境贩毒?”
“更奇怪的是这个。”钟晓晓调出另一份文件,是精神病院的探视记录,近一年来每周都有同一个女人探视,登记姓名是“安娜”,护照号码却指向徐富佃的假身份,“她每次探视后,泽连子的账户都会收到一笔匿名汇款,来源是塞舌尔的空壳公司——和‘星尘’软件的注册公司一模一样。”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审讯室的灯光照在王瑞玄脸上,映出他眼底的疲惫。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值班民警的声音:“王队,许飞说要坦白,只跟你一个人说。”
再次见到许飞时,他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眼神却异常清明。“我要戴罪立功。”男人的声音嘶哑,“我知道泽连子在哪,也知道徐富佃的真实身份。”
王瑞玄示意看守出去,关上门的瞬间,许飞突然压低声音:“泽连子根本没疯,三年前是装的,为了逃避牢狱之灾。他在精神病院里遥控一切,徐富佃是他的外甥女,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对他言听计从。”
“蓝色晶体是什么?”王瑞玄追问。
“是从一种东欧真菌里提取的致幻剂,泽连子在当演员时就开始研究这个。”许飞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缩着,“他发现这种物质能和电子屏幕的蓝光产生共振,让人产生更强烈的幻觉,甚至能通过特定频率的声波控制情绪——‘星尘’软件里的背景音乐,其实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这些话让王瑞玄想起薛琦钰在KTV里的疯癫,还有仓库里那些自动扭曲的虚拟图像。“他们为什么选择滨海市?”
“因为这里有全国最大的电子废弃物处理场。”许飞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恐惧,“那些晶体用完后产生的废料,混在电子垃圾里根本检测不出来。泽连子计划在7月15号的虚拟演唱会上,通过直播向全国用户推送高浓度的‘星尘’,到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喘息,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王瑞玄冲过去按响警铃,医生赶来时,许飞已经没了呼吸。法医初步鉴定为急性心脏衰竭,但王瑞玄注意到,男人的指甲缝里渗出了和薛琦钰一样的蓝色粉末。
“他嘴里有东西。”钟晓晓戴着无菌手套,从许飞紧咬的牙关里夹出半片胶囊,透明外壳上印着极小的星尘图案,“化验科紧急检测,成分和蓝色晶体相同,剂量足以瞬间致命。”
王瑞玄站在走廊里,看着医护人员把许飞的尸体抬走。监控显示,过去24小时没人接触过许飞,这半片胶囊是怎么进入他嘴里的?他突然想起王鑫绍说过的摩斯电码,快步回到办公室,调出许飞号房的监控录像,放慢到0.5倍速。
在凌晨三点十七分,画面里的许飞突然对着墙角的通风口侧耳倾听,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王瑞玄让技术科提取这段视频的音频,经过频谱分析,在通风系统的噪音里,果然藏着一段摩斯电码。
解密后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吞下药片,保你家人安全。”
“他们能控制看守所的通风系统?”钟晓晓的脸色有些发白,“这意味着内部有内鬼。”
王瑞玄没说话,调出看守所所有工作人员的资料,目光停在后勤主管的履历上——五年前因玩忽职守被开除,三个月前重新入职,而他的女儿,正在乌克兰留学。
“查这个主管的通话记录,特别是国际长途。”王瑞玄拿起外套,“另外,通知港口海关,7月15号前后所有来自敖德萨的冷链集装箱,全部开箱查验,重点查恒温设备。”
深夜的刑侦支队办公室,灯光彻夜未熄。钟晓晓把泽连子的演艺生涯时间线贴满整面墙,突然指着一张他十年前的剧照:“你看这个。”照片里的泽连子穿着古装,眉心点着蓝色花钿,和“星尘”软件里虚拟歌手的妆容一模一样。
“他把自己的形象打造成毒品符号。”王瑞玄看着那张照片,突然想起许飞的话,“那个虚拟演唱会,会不会是他的复出表演?”
这时,国际刑警传来消息:基辅精神病院的泽连子在一周前失踪,监控显示他是被一个戴口罩的女人接走的,身形特征与徐富佃高度吻合。同时,塞舌尔的空壳公司正在办理注销手续,资金正向多个离岸账户转移。
“他们要跑。”钟晓晓的声音有些发紧,“7月15号不仅是交货日,可能还是他们的撤离时间。”
王瑞玄走到地图前,用红笔圈出滨海港的位置。距离7月15号还有三天,时间紧迫得像绷紧的弦。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海关缉私局的电话:“我需要一份近半年所有经停敖德萨港的货轮名单,特别是冷藏货柜的详细信息……”
挂掉电话时,窗外已经泛起微光。王瑞玄看着墙上的日历,7月12号的数字被红笔圈住。他知道,接下来的三天,将是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与隐藏在暗网深处的魅影的终极较量。
钟晓晓端来一杯热咖啡,发现王瑞玄正盯着“星尘”软件的用户协议发呆。协议最后一页的角落,用极小的字体印着一行字:“本产品最终解释权归泽连娱乐所有,使用者同意授权公司使用其生物特征数据。”
“生物特征数据?”钟晓晓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们不仅贩毒,还在收集用户的虹膜、声纹……”
王瑞玄的目光变得凝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贩毒案了,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可怕的阴谋。他拿起笔,在案件板上写下:“7月15日,滨海港,泽连子,徐富佃,蓝色晶体,虚拟演唱会。”
这些碎片化的线索,正在逐渐拼凑出一张巨大的网,而他们,必须在这张网收紧之前,找到那个隐藏在最中心的蜘蛛。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王瑞玄喝了口咖啡,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像极了这场还未结束的较量。他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