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霓虹下的暗涌
暴雨如注，将滨海市的霓虹揉碎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晚上十点十七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值班室里，王瑞玄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录像皱眉画面来自城东老城区的一处网吧，像素模糊的镜头里，一个穿连帽衫的青年正频繁地低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嘴角偶尔扯出诡异的笑。
“头儿，技术科刚传过来的数据分析。”钟晓晓抱着笔记本电脑推门进来，浅蓝色的警服外套沾着雨星，“这是近三个月里，全市网吧出现的类似异常行为统计，集中在五个区域，全是流动人口密集的老城区。”
王瑞玄抬头接过笔记本，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屏幕上的热力图像块被泼了墨的抹布，深色区域沿着地铁三号线蔓延。“异常行为的共性？”
“突发性亢奋，持续时间两到三小时，伴随语无伦次和幻视。”钟晓晓翻开随身携带的记录本，圆珠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已经有七起报案，当事人清醒后都说不清自己做过什么，只记得在手机上点过一个带雪花图标的链接。”
窗外的雷声滚过，值班室的白炽灯晃了晃。王瑞玄点开一段执法记录仪视频，画面里是上周在KTV抓获的吸毒人员薛琦钰，那个三十多岁的个体户正对着空气磕头，嘴里反复喊着“再给我一片星空”。尿检结果呈阴性，毛发检测也没发现常见毒品成分，可他的瞳孔扩散程度远超正常范围。
“查过那个链接吗？”王瑞玄的指关节叩了叩桌面。
“技术科追踪到三个跳转节点，最后指向境外的暗网服务器。”钟晓晓调出一份电子报告，“服务器注册信息是伪造的，但有个奇怪的地方——所有访问记录的终端，都安装过一个叫‘星尘’的直播软件。”
王瑞玄的目光落在屏幕角落的软件图标上，蓝紫色的星云图案里藏着细小的雪花符号。“直播软件？”
“半年前上线的，主打虚拟演唱会和沉浸式互动。”钟晓晓滑动鼠标，调出软件的用户协议，“条款里有段免责声明，说可能引发轻微视觉疲劳，没提任何副作用。”她忽然指向协议末尾的版权方，“注册公司在塞舌尔，法定代表人叫徐富佃。”
这个名字让王瑞玄的眉峰动了动。去年处理的一起跨境走私案里，有个菲律宾籍女子也叫这个名字，后来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他点开内部系统，徐富佃的档案照片弹出来——齐肩卷发，左眉骨有颗痣，护照显示她今年二十八岁，国籍栏标注着“无”。
“查她的出入境记录。”王瑞玄起身时，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还有那个直播软件，看看后台数据能不能拿到。”
凌晨一点，技术科传来消息，“星尘”的后台服务器设在乌克兰，当地警方暂时无法提供协助。钟晓晓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IP地址，忽然指着其中一个节点说：“这个地址三天前访问过本市的物流仓库，登记人叫王鑫绍。”
王瑞玄立刻调出王鑫绍的资料：三十岁，无业，近半年频繁往返于滨海市和边境城市。“查他的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通知队里，半小时后出发，去物流仓库。”
雨还在下，警车的灯光刺破夜幕，停在城郊的宏业物流园门口。仓库的卷闸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红光。王瑞玄示意队员们散开，自己则带着钟晓晓绕到仓库后方，那里有扇虚掩的侧门。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甜腻的香味扑面而来。仓库里堆满了贴满外文标签的纸箱，正中央的货架上摆着数十台平板电脑，屏幕上都显示着“星尘”的直播界面。一个穿黑色T恤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注射器，正往平板电脑的充电口里注射透明液体。
“警察！不许动！”王瑞玄大喝一声，男人猛地转身，手里的注射器朝他扔来。钟晓晓眼疾手快地挡在前面，注射器擦着她的肩膀飞过，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男人转身就跑，王瑞玄追上去，在仓库尽头的货柜间将他扑倒。冰冷的雨水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打在两人脸上。“王鑫绍，”王瑞玄按着他的后颈，声音里带着喘，“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男人挣扎着抬起头，嘴角挂着血沫，眼神涣散：“我只是送货的……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钟晓晓正在检查那些平板电脑，屏幕上的虚拟歌手突然开始扭曲，像素块像沸腾的水一样翻滚，最后凝结成雪花图案。她拿起一台凑近闻了闻，一股和刚才相同的甜香味钻进鼻腔。“头儿，这液体有问题，可能是新型毒品载体。”
王瑞玄铐住王鑫绍，起身时注意到货架底层的纸箱上印着个logo——蓝色星尘环绕着“泽连娱乐”四个字。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三年前看过的一部乌克兰电影，男主角是个叫泽连子的演员，后来因为吸食毒品被封杀。
“这些货是谁让你送的？”王瑞玄踢了踢纸箱，“泽连子是谁？”
王鑫绍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眼神里闪过恐惧：“我不知道……别问我……”他开始剧烈挣扎，额头往货柜上撞，“他们会杀了我的……”
钟晓晓迅速拿出约束带，和队员一起将王鑫绍按住。她注意到男人的手腕上有个褪色的纹身，图案和“星尘”的图标一模一样。“头儿，你看这个。”
王瑞玄凑近看了看，纹身边缘有针孔的痕迹。“把他带回队里，做全面检查。”他转向那些纸箱，“所有东西都封存，送物证科化验。”
雨渐渐小了，天边泛起鱼肚白。王瑞玄站在仓库门口抽烟，看着队员们搬运证物。钟晓晓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技术科初步检测，那些液体里含有高浓度的致幻剂，通过电子设备的散热孔挥发，吸入后会产生幻觉。”
“虚拟毒品，”王瑞玄掐灭烟头，“用直播软件做幌子，通过物流运输，够隐蔽的。”他望向远处的边境线方向，“王鑫绍只是个运输的，背后肯定有人。”
这时，钟晓晓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变得凝重：“头儿，薛琦钰死了，在看守所里，法医说像是急性中毒。”
王瑞玄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个在KTV里疯癫的个体户，明明尿检没问题，怎么会突然中毒？他想起薛琦钰嘴里的“星空”，想起平板电脑上的雪花图案，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里成型。
“查薛琦钰的通话记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联系网安支队，必须找到‘星尘’的后台管理员。”
回到队里时，天已经亮了。王瑞玄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翻看着王鑫绍的审讯录像。男人始终重复着“我不知道”，但当提到泽连子时，他的心率和瞳孔变化明显异常。钟晓晓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薛琦钰的胃容物检测出来了，含有和仓库液体相同的致幻剂，剂量是致死量的三倍。”
“他是怎么接触到毒品的？”王瑞玄皱紧眉头。
“看守所的监控显示，昨晚有人给他送了一本杂志，封面上有‘星尘’的广告。”钟晓晓调出监控截图，“送杂志的人是个快递员，登记信息是假的，但监控拍到他的侧脸，和许飞的照片很像。”
许飞，三十五岁，曾因贩毒服刑五年，三个月前刚出狱。王瑞玄看着屏幕上许飞的照片，嘴角有颗痣，和监控里的快递员一致。“查许飞的下落，”他拿起外套，“还有，去薛琦钰的店里看看，可能有线索。”
薛琦钰开的是一家音像店，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店里光线昏暗，货架上摆满了盗版碟片，角落里有台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星尘”的充值界面。王瑞玄戴上手套，拿起鼠标点击，弹出一个对话框，要求输入邀请码。
“头儿，你看这个。”钟晓晓从货架底下翻出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一串数字：715236。她试着输入，界面跳转，出现了一个虚拟聊天室，里面有十几个人正在聊天，内容都是关于“星空体验”的。
“7月15日，”王瑞玄看着那串数字，“可能是他们的交易日期。”他让技术科的人远程接管电脑，自己则在店里搜查，在柜台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沓快递单，收件人都是本市的，发件人地址是宏业物流园，寄件人签名是“徐”。
“徐富佃，”王瑞玄把快递单收好，“她负责对接货源，王鑫绍运输，许飞负责分销，薛琦钰是下线。”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节奏，“那泽连子呢？他在这个链条里扮演什么角色？”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队员的声音：“头儿，许飞在城西的出租屋被抓了，他手里有大量‘星尘’的充值卡。”
王瑞玄立刻赶回队里，许飞已经被带到审讯室。男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搓着。王瑞玄推开门，把一沓证据放在他面前：“说说吧，泽连子是谁？”
许飞的身体僵了一下，抬起头，眼神躲闪：“我不认识……”
“不认识？”王瑞玄拿出许飞的通话记录，“你出狱后，每个月都有来自乌克兰的国际长途，号码登记在泽连娱乐公司名下。”他又拿出仓库的照片，“宏业物流园的仓库，你去过不止一次，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许飞的额头开始冒汗，沉默了几分钟，突然抬起头：“我只是跑腿的，真的不知道泽连子是谁，我都是跟徐富佃联系的。”
“徐富佃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每次都用虚拟号码联系我，交易地点也不固定。”许飞的声音开始发颤，“我只知道她是女的，左眉骨有颗痣，说中文带点口音。”
王瑞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足足半分钟，确定他没有撒谎。“那‘星尘’软件里的虚拟歌手，是谁设计的？”
“是泽连子，”许飞突然说，“听说那个虚拟形象是用他自己的脸做的，他以前是演员。”
这个消息让王瑞玄心头一震。用前演员的形象做虚拟歌手，通过直播软件传播新型毒品，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他走出审讯室，钟晓晓正在等他，手里拿着一份化验报告：“仓库里的液体成分分析出来了，含有LSD和一种未知的新型物质，能通过电子设备的电磁辐射增强致幻效果。”
“电磁辐射？”王瑞玄皱起眉头。
“技术科的人说，这种物质对电子设备有依赖性，离开屏幕就会失效。”钟晓晓指着报告上的数据，“所以他们才要把毒品注射到平板电脑里，通过直播软件激活。”
王瑞玄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穿过云层，照亮了远处的高楼大厦，那里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广告，画面里的明星笑容灿烂。他忽然意识到，泽连子他们选择用虚拟形象传播毒品，不仅仅是为了隐蔽，更是为了利用现代人对电子设备的依赖。
“查泽连子的所有资料，”王瑞玄转身对钟晓晓说，“包括他的演艺经历、人际关系，还有三年前为什么会被封杀。”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另外，联系国际刑警，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钟晓晓点头应下，转身要走，被王瑞玄叫住。“还有，”他看着审讯室的方向，“看好许飞和王鑫绍，别让他们出事。”
办公室里只剩下王瑞玄一个人，他拿起那份快递单，指尖划过“徐”字签名。徐富佃，泽连子，这两个名字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旋转，逐渐拼凑出一个跨国贩毒网络的轮廓。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烈，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的案件板上，覆盖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和线索。王瑞玄拿起笔，在板上画了一个圈，把泽连子的名字圈在正中央。
“7·15跨境贩毒案”，从这一刻起，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