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星尘落定
7月14日深夜，滨海港的雨又开始下了。海关缉私局的探照灯刺破雨幕，照在“黑海号”货轮的甲板上。王瑞玄站在悬梯旁，手里攥着一份刚破译的摩斯电码——“星尘归位，明晚八点，灯塔为号”。
“恒温集装箱都查过了，没有异常。”钟晓晓的声音带着雨气，她手里的检测仪器还在发烫，“但有个冷冻柜的温度设置很奇怪，零下18度，里面全是冻鱼，可耗电量远超正常水平。”
王瑞玄抬头望向货轮最高处的驾驶舱，那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像只窥视的眼睛。国际刑警传来的最新消息显示，泽连子和徐富佃已于两天前抵达滨海市，用的是伪造的巴拿马护照，登记住址在港口附近的一家海鲜加工厂。
“把冷冻柜打开。”王瑞玄对海关人员比了个手势，金属柜门被拉开的瞬间，寒气混着鱼腥味扑面而来。他戴上手套，伸手拨开冻得硬邦邦的鳕鱼，指尖触到一块方形的金属物——伪装成制冷板的恒温箱，表面印着模糊的星尘图案。
技术人员用专用工具撬开恒温箱，里面整齐排列着三十六个蓝色晶体，在探照灯下折射出诡异的光。钟晓晓用镊子夹起一块放在检测仪上，屏幕上的数值瞬间飙升：“纯度98%，比薛琦钰体内的高五倍，足以让一个足球场的人同时产生幻觉。”
王瑞玄的目光落在集装箱内壁的挂钩上，那里有新鲜的划痕，像是挂过大型设备。“查这艘船的航行日志，看看在敖德萨港装货时，有没有异常的吊装记录。”
凌晨两点，航行日志的电子版传了过来。钟晓晓快速浏览，突然指着其中一页：“7月3号，他们在敖德萨港装了一台‘海事卫星接收器’，但重量标注有问题，比正常设备重三倍。”她调出卫星地图，“那个位置，正好对着滨海市的电视塔。”
王瑞玄的心头猛地一沉。滨海电视塔是全市最高建筑，塔顶的信号发射器覆盖整个华东地区。“他们不是要通过物流分销，是想通过电视信号扩散。”他抓起对讲机，“通知网安和广电局，立刻检测电视塔的信号频率，有没有被篡改的痕迹。”
雨越下越大，打在缉私艇的甲板上噼啪作响。王瑞玄站在船头，看着“黑海号”被拖往暂扣码头，突然注意到船身吃水线异常——即使卸下了冷冻柜，吃水深度仍比标准值深半米。
“水下一定有东西。”他让缉私艇靠近船尾，用声呐扫描。屏幕上显示，船底焊接着一个长约五米的金属舱，形状像枚巨大的鱼雷。
“是信号增强器。”钟晓晓看着扫描图，突然想起许飞的供述，“那种蓝色晶体需要特定频率的声波激活，这个设备能把电视塔的信号放大十倍，覆盖整个滨海市。”
此时，广电局传来紧急通报：电视塔的备用信号频率在两小时前被植入不明代码，指向“星尘”软件的服务器，而激活时间，正是明天晚上八点——虚拟演唱会开始的时间。
“他们想在直播时，通过电视信号和软件后台双重激活晶体。”王瑞玄的声音有些发紧，“通知特警队，准备突袭海鲜加工厂，另外让技术科立刻编写防火墙，阻断备用信号的传输路径。”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特警队已经包围了港口西侧的海鲜加工厂。厂房的铁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蓝色的光，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电子音乐声。王瑞玄用望远镜观察，二楼的窗户后闪过一个人影，左眉骨的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徐富佃在里面。”他对身边的狙击手比了个手势，“注意二楼窗口，目标女性，齐肩卷发。”
爆破组炸开铁门的瞬间，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甜腻的香气涌出来。厂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中央的传送带上，摆满了贴着“星尘”标签的蓝色晶体，旁边的大屏幕正循环播放着虚拟演唱会的预告片。
“是陷阱！”王瑞玄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快步冲向二楼。办公室的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未发送的加密邮件，收件人是敖德萨港的码头经理，内容只有一句话：“诱饵已投，按原计划进行。”
这时，钟晓晓的对讲机里传来队员的呼喊：“王队，海边灯塔亮了！”
两人冲出厂房，远远看见港口的百年灯塔正发出蓝紫色的光，与“星尘”软件的图标如出一辙。王瑞玄突然想起摩斯电码里的“灯塔为号”，猛地一拍大腿：“他们的目标不是电视塔，是灯塔！”
灯塔建于民国时期，塔顶的老旧信号装置至今仍在使用，覆盖范围虽然不如电视塔，但恰好能覆盖整个港口的集装箱码头和周边的居民区。更危险的是，灯塔的信号频率与海事卫星兼容，一旦激活晶体，可能通过货轮的通讯系统扩散到公海。
特警队赶到灯塔下时，铁门被从内部锁死。王瑞玄让队员架设破门器，自己则绕到灯塔背面，那里有个废弃的维修通道。通道里弥漫着铁锈味，他爬上去推开盖板，正好落在灯塔的机房里。
泽连子正站在控制台前，眉心的蓝色花钿鲜艳如血。他看到王瑞玄，非但没惊慌，反而举起手里的遥控器笑了：“王队长来得正好。”
“你根本不是想贩毒，”王瑞玄慢慢靠近，注意到他身后的金属架上摆满了晶体，“你是想制造大规模恐慌，报复当年封杀你的人。”
“报复？”泽连子突然狂笑起来，“我是在解放他们！你知道吗？这些晶体能让人看到最渴望的东西——穷人看到黄金，病人看到健康，孤独的人看到爱人……”他按下遥控器，机房的屏幕亮起，显示着全市“星尘”用户的实时定位，密密麻麻的红点像漫天繁星，“再过十分钟，这些人都会收到我的‘礼物’。”
王瑞玄趁机扑过去，却被从侧面冲出的徐富佃绊倒。女人手里握着注射器，里面是透明的液体，她疯了一样尖叫：“不许碰我舅舅！”
混乱中，遥控器摔在地上，蓝色晶体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王瑞玄翻身按住徐富佃，眼角的余光瞥见泽连子正伸手去捡遥控器。他猛地踹出一脚，踢翻了旁边的金属架，晶体滚落一地，与地面的积水接触后，瞬间冒出刺鼻的白烟。
泽连子的惨叫在烟雾中响起，他的皮肤接触到晶体粉末，开始泛起红疹。王瑞玄趁机夺过遥控器，狠狠摔在地上踩碎。这时，特警队员冲了进来，将两人制服。
“星尘……我的星尘……”泽连子被押走时，还在喃喃自语，他的眼神涣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精神病院的病房。徐富佃则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嘴角出血，也没再说一句话。
灯塔的蓝光熄灭时，天边已经放晴。钟晓晓拿着检测报告跑过来，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意：“所有晶体都被销毁了，软件后台也被彻底关停，没有出现大规模中毒情况。”她递给王瑞玄一张照片，是从泽连子口袋里找到的，“这是他年轻时和妹妹的合影，旁边的小女孩，眉眼和徐富佃很像。”
照片有些泛黄，泽连子的妹妹抱着一个婴儿，背景是乌克兰的孤儿院。王瑞玄突然明白，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报复，更是想给从小失去父母的外甥女，打造一个他理想中的“完美世界”。
7月15号下午，滨海市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了“7·15”跨境贩毒案的侦破情况。当记者问到虚拟毒品的危害时，王瑞玄看着窗外的晴空，平静地说：“真正的毒品，从来不是那些晶体或液体，而是人心里的欲望。”
案件告破后的第一个周末，钟晓晓在整理证物时，发现了一个加密U盘。破解后里面只有一段视频：泽连子穿着病号服，在精神病院的花园里对镜头说：“当你凝视星尘时，星尘也在凝视你。”
她把视频拿给王瑞玄看，后者沉默了很久，突然说：“把所有涉案人员的资料整理好，特别是徐富佃的成长经历。”他望向远处的电视塔，那里正在播放新的公益广告，“或许有一天，我们能搞懂，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走上这条路。”
夕阳的余晖洒在刑侦支队的办公楼上，王瑞玄的办公桌上，“7·15”跨境贩毒案的卷宗已经合上，标签旁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星尘落定，人心需清。”窗外的车水马龙依旧，仿佛那场隐藏在霓虹下的暗战从未发生，但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知道，有些战斗虽然结束，留下的思考，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