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的进攻持续三天……
然后就彻底死心了。
他们眼前这座小城是真正铜墙铁壁。
三天的进攻他们能收获的只有三千具死尸,而且这还是后两天绿旗军因为伤亡太大,完全失去了进攻的勇气,无论督战队怎么逼迫,他们都是一看到上面开火就毫不犹豫的掉头逃跑。
大不了冲督战队。
再说他们也跑出经验来了,只要他们一逃跑,城内肯定炮轰督战队,帮他们打开逃跑的缺口。
祖泽溥的确不在乎绿旗军死伤,作为山东总督,尤其是祖家嫡长子,抓壮丁这种事情他还是熟的。
但那三千具死尸里面,有一千具是正牌的八旗啊。
尤其是其中还有一百多正黄旗满洲,这是济席哈作为世袭正黄旗满洲梅勒章京的亲兵,济席哈死后他们作为其亲兵,肯定要为其报仇,所以作为主力冲击城墙,不过主要也是因为军法,他们就这样回去也难逃一死。但结果这些可以说八旗最精锐的士兵,全都死在了城下,他们的多层重甲丝毫没保护他们,被一个个铅球砸的骨头尽碎内脏全烂……
就是铅球。
杨丰那些破甲炮里塞进去的就是铅球。
他的那些钢管炮因为属于喷子炮,穿甲并不是长项,对付多层重甲的精锐效果有限。
所以他干脆找一了批粗钢管,把女子比赛的铅球塞进去,与其说是炮,还不如说是投球器,利用长管和轻装药把球打出去攻击近距离的重甲兵,被这东西打中,铠甲已经没有意义了。别说清军的布面甲和札甲,就是把拿破仑的骑兵胸甲弄过来,甚至把现代防弹插板插上,那也一样是要死的,最多死的还完整点,但内脏碎了的痛苦还是要承受。
三天的进攻下来,别说绿营心态崩了,就是八旗心态也崩了,甚至暂停进攻还是临时统领八旗军的图喇提出的。
祖泽溥当然顺水推舟了。
然而……
墟沟营。
“我真的可以登陆啊!”
一身猴哥甲,直接跳下浮岛的杨丰,得意的看着海州城方向。
他身后的浮岛上,那些士兵们用绳子放下他的沙滩车,后者下面绑着木板可以浮在水面,然后拖到岸上就行,而更多士兵则在绵延五百多米的浮岛上直接推出了跳板,然后骑上他们的战马冲下去,不过除了三百灭虏军骑兵还有一个营步兵,海州卫所属第一营……
本地人。
但这里他们世代依赖的码头设施已经被清军摧毁。
甚至沿海还没来得及撤到安东卫的居民都被驱赶到内陆,他们原本的房屋也已经被清军烧毁。
一个个海州卫士兵看着被毁的家园纷纷咒骂。
而杨丰拖着沙滩车直接上岸,然后解开绳子骑上车,后面士兵递给他那面红色金龙旗,他往沙滩车上一插。
另一边插着金箍棒。
“走!”
他喝道。
然后他一拧油门,沙滩车立刻冲出,紧接着是三百灭虏军,这些骑着缴获的战马,穿着缴获的铠甲,拿着缴获的武器的士兵,冲出海水,直冲向前,然后是步兵……
车载步兵。
什么车?
三轮车不行吗?
而且还是三轮自行车。
但这东西在这个时代,真就是完美的步兵突袭工具。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硬化公路,但墟沟营到海州之间本来就是货运官道,至于学习几乎可以忽略,根本没骑过自行车的士兵上车就能骑,会转向,会蹬就可以了,而且它可以携带装备,后面装几百斤都可以,实际上这些士兵的钢管炮全都在里面,用塑料袋包着防潮。而且三轮自行车的速度实际上不输战马,后者驮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个小时跑五十里几乎就是极限,但士兵骑着三轮车一个小时也能跑这么远。
这支奇特的队伍就这样跟随着杨丰的旗帜,向着四十里外的海州城开始了突袭。
一个个士兵骑在三轮车上,在古老的官道轻松蹬车,绵延的车队恍如马来亚山林中,山下奉文的自行车大军,橡胶充气轮胎的威力尽显,甚至学会飙车的士兵都能骑着三轮追上骑兵。
尽管他们一登陆,清军的警戒哨就已经发现,而且最快速度向海州报告,但依然没什么用。
海州营游击带着海州营主力在安东卫。
海州城内留守的就两百绿旗军,得到消息时候,城墙上就已经可以看到杨丰的旗帜了。
城内的守备一看这阵势,再看看城内那些刁民不怀好意的目光,不顾海州知州的哭求,毫不犹豫地带着部下开城门跑路了,他刚出城不到五分钟,杨丰的沙滩车就冲进了被刁民打开的城门……
“让开,别挡路,想去安东卫的赶紧去墟沟营。”
在大旗的猎猎声中,杨丰一边喊着,一边在街道上疾驰而过,然后他就看到了正在逃跑的知州。
知州骑着驴,回头惊恐的看着他,抱着在本地搜刮的金银,拼命向着远处依然可以看到的守备背影狂奔,但那头驴不知道发了什么性子,突然就在那里停下了,还不满的嘶鸣着。知州哭着鞭打着驴,然后蓦然妖风刮过,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在他旁边停下了,在那里很有压迫感的看着他,还向他做出一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知州屈辱的流着眼泪,慢慢的下了驴,然后怀里的金银撒落,他还本能的想捡起,但就在弯腰的瞬间双腿一软……
“大都督饶命啊!”
他一边磕头一边嚎着。
杨丰鄙视的看了看他。
“拖走,等会带回安东卫。”
他说。
“大都督,何不将这狗官砍了,他是洪承畴手下幕僚,就是跟着洪承畴在湖南追击永历皇帝有功才被升知州。”
胡亮说道。
“我在想咱们那门水缸炮,能不能把人打出去?”
杨丰一副钻研科学的认真说道。
胡亮瞬间就笑了,然后还看着地上的知州,可怜知州完全不知道他们说什么,那在那里陪着笑脸,用肉疼的目光看着地上金银。
而此时海州城内的百姓,已经开始向墟沟营撤退。
当然,不愿意去安东卫的,也已经从打开的城门逃跑,说到底这时候杨丰还没有让人赢粮影从的号召力,愿意跟随他的主要是沿海居民,因为禁海本来就没了生计,但内陆以土地为生的,是很难离开自己土地的,更何况还有对清军根深蒂固的恐惧。
当然,杨丰本来也没想全带走,他带着手下迅速清空仓库,把刚刚从淮安送来的军粮搬走,那些三轮车正好利用起来,六百辆三轮车,一辆可以载这个时代的一石半米,实际上多点也能撑住,而且那些跟随的百姓还能带不少。最终他把刚到这里的两千石军粮全都搬走,甚至就连那些士绅家的牲畜,粮食也搜刮走了一部分。这些迅速运到墟沟营,然后装上浮岛,包括跟随撤到安东卫的两千多口男女老幼,也一样登上了浮岛,他们就这样撑着浮岛离开岸边,然后用集装箱巨轮拖着它返回安东卫……
他就是用集装箱巨轮当拖船。
集装箱巨轮吃水深,无法靠近岸边,甚至都得离岸边几公里,但浮岛吃水就一米多点,是个海岸就能靠上。
但浮岛航行能力有限,就算把所有帆都张开,顺风也是龟速,与其说是它被帆带着,还不如说就是被风吹着。
两者结合就可以了。
从他离开安东卫算起,仅仅十二个小时,他完成对海州的突袭返回。
黎明启程,傍晚就已经重新回到安东卫。
“祖泽溥,快来看看这是谁!”
城头的音箱里,杨丰得意的喊声响起。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大都督饶命啊,都堂救我,我是海州知州刘兆龙,我是海州知州刘兆龙。”
然后是海州知州那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都已经语无伦次了。
因为此时他正被那些士兵按着,对折起来往那门大炮里塞,口径一米的大炮足以让他以这个姿态进去,当然,他也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毕竟他曾经打过板子的胡亮,正拿着火把站在引信旁,
但他的结局已经注定。
此刻在城外的山腰上,祖泽溥正面无表情的用望远镜看着刘知州,这时候祖泽溥才刚刚收到海州被攻破的急报,但杨丰却已经把海州知州摆在他面前了,这意味着他连调兵救援的意义都没有了。而且海州是最近的,也是他可以最快速度救援的,如果杨丰突袭海州他都来不及救援,那杨丰突袭任何地方他都来不及救援。
这个混蛋在沿海想突袭哪里就突袭哪里。
杨丰看了看被塞进炮管的刘知州,被对折起来的后者,因为身体条件限制恍如功夫里掉水缸的那个,在那里呼吸有些困难,还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炮决很快的,下辈子注意点别当汉奸,你先走一步,过些日子我再把洪承畴送去和你作伴。”
杨丰真诚的说。
刘知州……
“点火。”
杨丰紧接着喝道。
说完他带着手下赶紧后退。
而胡亮则点燃了后面的引信,然后也以最快速度跑开,一帮坏人就那么幸灾乐祸的看着刘知州。
“轰!”
一声巨响。
刘知州在硝烟中瞬间飞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