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长乐郡主詹台明容,绣衣司指挥使。
以女儿身而出掌大凉权势熏天的绣衣司,依仗的当然不是她的皇族身份,而是实实在在的能力。
这些年来,青衣卫折在她手里的精兵强将可不是少数,被夏候均视为青州最大的敌人。
夏候均做梦都想要抓住这个女人,可当这个女人当真站在夏候均面前的时候,带给他的,却只有惊悚。
他想狩猎詹台明容,对方又何尝不想收拾他呢?
看着对方左右站着的两个·大汉,夏候均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左边腰上插着一柄无鞘弯刀的人叫檀道峰,右边手里提着一张铁弓,背上背着箭壶,内里插满雕翎的人叫耶律俊。
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能与夏候均平分秋色。
而詹台明容,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她出手,可现在夏候均站在她的面前,看到了她本人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子虽然年轻,但一身本领只怕也不在檀道峰和耶律俊之下。
而自己这边呢?
方擒虎如果不受伤,勉强可以挡住檀道峰或者耶律俊中的一个,现在受了伤,就够呛了。
而公子赵铭……
夏候均心中一片冰凉。
过去在候府的计划之中,从来都没有铭公子的一席之地。
赵铭的人生规划,就是快快活活的当一个农村小地主,在候府的庇护之下,无声无息的过完这一辈子,所以从小,就没有人认真地教过铭公子,不管是文还是武。
而这一点,不管是候府知情者,还是类似于方擒虎、赵济他们这一批人,也都是认同的。
想要铭公子安乐过一生,那就只能做为一个庸禄无为的人才行。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赵铭怎么可能学到什么真本事。
以前没有人觉得这是什么事,但现在钢刀悬在了头顶之上,一切却都显得晚了。
“我有些不明白!”看着詹台明容,夏候均缓缓地道:“不知长乐郡主能否为我解惑?”
詹台明容点点头:“我执掌绣衣司后,几次吃亏都是在夏候将军的手上,您可是我敬佩的人,所以今天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会满足您的,不会让您稀里糊涂的走的!”
夏候均笑了笑,道:“郡主倒是胸有成竹!”
“这是自然!”詹台明容轻笑一声道:“这样的情况之下,我如果还不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的话,那我还是詹台明容吗?”
“铭公子的消息,自然是我们青州内部有人泄露给了你,这我能想通!”夏候均道:“我想不通的是,你是怎么抓住我的行踪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詹台明容道:“夏候将军,有人想要从你手中拿走青衣卫,可除非你死了,否则怎么能拿走呢?所以你的命,也是这一次交易中的一部分!”
“是赵宽!”夏候均长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他。”
“夏候将军果然聪明!”詹台明容点头道:“镇北候世子死了,赵四公子可是赵氏宗族之中过继的最佳人选,青州上下支持他的人可不少,但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铭公子,赵四公子怎么能忍?”
“即便没有了铭公子,他也不见得能偿所愿!”夏候均冷笑。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詹台明容笑道:“赵四公子名义上是青衣卫的副统领,可夏候将军却将青衣卫掌握得死死的,赵四公子早就恨你不死了,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又岂会放过?”
“看来今天我是非死不可了!”
“的确!夏候将军,不要指望还有援军过来了,在你身后,赵四公子将你安排的后续人手,全都调去了其它地方,你不在的时候,他的话还是很好使的。”
詹台明容的话,让夏候均彻底死了心,回头看了一眼方擒虎,眼神示意,方擒虎缓缓地提起了刀。
对面的詹台明容又笑了起来:“夏候将军是要自己杀了铭公子吗?”
“当然!”夏候均倏然后退,手伸处已是扼住了赵铭的脖子,微微用力,赵铭已是眼睛突出,呼吸困难,脸也瞬间紫红起来。“郡主,你不可能抓住一个活的铭公子的!”
詹台明容摊了摊手:“你下手快点,虽然我也想抓一个活的铭公子回去好奇货可居,可我有把柄落在了赵四公子手中,赵四公子只要一个死的铭公子,这就没有办法了。”
“把柄?”
“夏候将军,我不可能告诉你这个把柄是什么的,你只需要知道,这个把柄,足以让赵四公子迫使我放弃一个活的铭公子就够了,你要自己杀,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夏候均嘿嘿一笑,手紧处,赵铭霎那之间只觉得眼前星星乱冒,他没有挣扎,只是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夏候均。
左右今天也是一个死,死在夏候均手中,倒也算不错。
“死!”夏候均一声怒吼,手抬处,赵铭腾云驾雾一般地飞了起来,身子如同离弦的利箭一向,向着左侧的密林之中落去,几乎在同时,蓄势已久的方擒虎如同一只猎豹一般扑向了右侧的耶律俊,手中钢刀带起匹练般的刀光斩向了对方。
耶律俊刚刚张弓搭箭准备射向飞在空中的赵铭,方擒虎的刀已经到了,他只能偏转铁弓,㕲的一声,羽箭脱弦而出,虽然弓只拉开了不足三分之一,但却仍然力道十足。
方擒虎动手的同时,夏候均也是扑了上来,振臂,身上的大氅遽然飞起,如同一片乌云一般地罩向了檀道峰与詹台明容,手伸出,腰带被抖开,竟然是一柄乌沉沉的软剑。无数剑光如同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风,将面前二人笼罩在了中间。
不管如何,夏候均和方擒虎还是想为赵铭争取一线生机,虽然很渺茫,但总是要试一试。
尽人事,听天命。
檀道峰冷哼一声,跨前一步,手挥出,身前便亮起了一道弧光,青色的大氅一为为二之时,却有一股淡淡的烟雾爆开。
檀道峰鼻间臭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脸上不由微微变色,夏候均居然用毒。
“郡主小心!”挥袖之间,无形的劲气迸发,那无色无味的毒烟便被震飞,只不过夏候均这一着大大出乎了檀道峰的意料之外,终是吸引了少许,这让他不得不后退一步,而夏候均长剑圈转,将两人牢牢地罩住。
夏候均不求胜,只求能够拖住二人片刻,让赵铭能够逃得远一些。
方擒虎举刀,一往无前的扑向耶律俊。
箭到了跟前,他没有躲。
他清楚,只要他一躲,动作稍慢,以耶律俊之能,便能再次开弓攻击还没有落到密林之中的赵铭身上。
不但没有躲,他反而向前扑得更猛了一些。
羽箭扎进了方擒虎的皮肉,穿透了他的胸膛,血哧的一声便喷了出来。
他扑到了有些错愕的耶律俊面前。
立劈华山,方擒虎将所有的气力都凝聚到了手中的刀上,狠狠地劈了下来。
耶律俊的武道修为本身就比方擒虎要略强,更不用说此刻的方擒虎还受了伤。
他只是没有想到方擒虎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应对。
耶律俊在脑子中模拟了方擒虎的数种应对模式,但唯独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一招。
面对着对方义无反顾的这一刀,避无可避的耶律俊只能举起了手中的铁弓。
嚓的一声轻响,弓断了。
耶律俊反手拔出背上箭壶中的一枚羽箭,随手一送,哧的一声响,这枚羽箭又洞穿了方擒虎的身体。
方擒虎仍然没有退,一刀断弓之后,长刀继续向下疾劈,耶律俊冷哼一声,断了的弓弦倒卷而起,缠在了钢刀之上,向上一扬,拖住了长刀。
方擒虎吐出一口浊气,抽剑。
大刀之内,还藏着一柄短剑,短剑继续向下扎来,哧的一声扎进了耶律俊的大腿之上,耶律俊痛哼一声,右手自身后一掠,又是三枚羽箭飞出,扎进了方擒虎的身体之内。
方擒虎向前的势头终于停了下来,浑身上血的他看着对面的耶律俊,竟然张嘴嘿嘿笑了几声。
受伤的他,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毁了耶律俊的弓,给了他一剑,很难得了。
他转头看向赵铭逃走的方向,密林郁郁,惊鸟飞起,却是再也看不到赵铭的身影了。
“阿铭,我只能做到这些了!”方擒虎大吼一声,四仰八叉地倒了下去。
看着倒下去的方擒虎,耶律俊眼中露出又是佩服又是愤怒的神色,伸手握住那柄短剑,猛地拔了出来,随手割下一截布条缠住了大腿上的伤口,又随手一掷,那短剑嗖地一声扎进了方擒虎的咽喉。
他可不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又诈尸。
走了两步,伤口有些痛,还好没有毒,他冷哼几声,两手各握住一枚羽箭,一瘸一拐地走向夏候均与檀道锋和詹台明容相斗的战场。
“郡主,你去追那小子,夏候将军便交给我和老檀了!”耶律俊沉声道。
“好!”詹台明容身形倏然退向耶律俊所在的方向,夏候均剑光暴涨,追着詹台明容而来,耶律俊纵身迎上,将詹台明容挡在了身后。
“夏候将军,就此别过!”笑声之中,詹台明容的身形如同一缕青烟,向着密林之中赵铭逃走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