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俞奕虎面色愈发不善,似要发作。
阳岳老道急忙补充道,“不过!贫道冒险潜入其都邑,设法劫持了一名宫中侍卫统领,严加逼问之下,得知那贤相道所修,似是五阶真炁。”
“只是那统领所知亦不详尽,无法确定具体为何种五阶真炁。”
话未说完,阳岳老道便剧烈咳嗽起来,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
“俞王,贫道此番为了探听消息,险些被那贤相道的侄子截杀,差点就回不来了啊!”
俞奕虎自然听得出他话外之音,无非是强调功劳,索要赏赐。
他此刻虽怒,却知还需倚仗这些人。
当下按下性子,沉声道:“嗯,此番你探查有功,确该赏赐。”
他抬手示意,侍立一旁的俞鼎观立刻会意,快步走下,将一个盛有数枚丹药的玉盘端至阳岳老道面前。
老道一见,眼中闪过喜色,连忙叩首拜谢,小心翼翼接过玉盘,这才躬身退出了太华殿。
和辰散人眼见阳岳老道得了赏赐,面露艳羡之色,却也心知自己此番出使未能建功,别说赏赐,不受重罚已是万幸。
果然,待俞奕虎处理完几桩紧要国事后,目光便落在他身上。
他语气淡漠:“和辰,你此番出使贤国,无功而返,有损国体。”
“念你往昔尚有微劳,今年余下月份,俸禄减半,以作惩戒。”
“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和辰散人虽故作愁苦状,心下却是长舒一口气。
仅是俸禄减半,相较于可能面临的严惩,已是格外开恩,那些许符钱损失,完全能够承受。
他当即躬身,语带感激:“谢俞王宽宏!贫道告退。”
说罢,便急忙退出了太华殿。
待殿内一众要员都离去后,俞奕虎脸帝王威仪渐渐褪去,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悲戚。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沙哑:“观儿,若本王没有记错,今日该是你两位兄长的忌日吧”
一直静立一旁的俞鼎观,闻言神色亦是一黯。
他低声道,“是,父王。您记得没错,今日正是大哥、二哥罹难两年的日子。”
自沈钰击杀俞明同、俞猛后,俞奕虎与俞鼎观从未放弃搜寻。
在山中苦苦搜寻两月,折了千万兵将后,才终于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幽深涧底找到了二人早已散架的尸骨。
因无法确定具体遇害时日,俞奕虎便将发现尸骨的那天,定为每年的祭日。
而今,恰好两年。
“观儿,你可还记得小时候,父王带你们兄弟三人去西山围猎?”
“你那两位兄长,总是为了争夺猎物吵得不可开交,可你一凑过去,他们便立刻停了争执,总是把最好的猎物让给你。”
“兄长们的爱护之情,儿臣岂敢忘怀。”俞鼎观亦是心绪低沉。
“走吧,”俞奕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随父王去祭拜一番。想来你母后,早已先我们一步到了。”
“是。”
俞鼎观低声应下,父子二人沉默着,一同走向皇宫后方那片陵园。
陵园坐落于皇宫僻静一隅,古柏森森,气氛肃穆。
园内林木葱郁,一条青石板神道笔直延伸,两侧排列着石兽与文武官员的石像,尽头处便是皇室成员的安息之地。
此时,陵园深处,两座并排而立的崭新汉白玉石碑前,一位身着素雅宫装的美妇人正瘫坐于地。
俞奕虎行至碑前,望着碑上两个爱子的名讳,沉默良久,方才缓缓躬身,准备行礼祭拜。
“你滚!”
那宫装妇人却猛地抬起头,泪痕满面,一双美眸中尽是怨恨与绝望。
她死死盯住俞奕虎,斥道:“你现在来做什么?!假惺惺地来做给谁看!”
俞奕虎动作一僵,眉头微蹙:“夫人,你......”
“别叫我夫人!”妇人激动地打断他,指着那两块冰冷石碑。
“你看看他们,看看我们的孩子,他们躺在这里两年了,两年了啊!”
“你当初为何要让他们跟你一同去那山中,你的心里只有你的王位!只有你的修为!只有那口该死的灵泉!”
她越说越激动,泪水涟涟而下。
“你可曾像今天这样,常来看看他们?”
“你可知我独自一人在这里,对着这两块冷冰冰的石头,心里是什么滋味?!俞奕虎,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俞鼎观在一旁听得心惊,想要劝解:“母后,父王他...”
“观儿你别说话!”妇人猛地转向俞奕虎,手指颤抖地指向陵园之外,“你走,你现在就给我走。”
“你不配做他们的父亲!在你心里,他们恐怕还不如你修炼所需的一枚丹药。”
俞奕虎被面色铁青,一语不发,他看着悲痛欲绝的发妻,又看向眼前冰冷的墓碑。
而后猛地转身,步履沉重地离开了此地。
俞鼎观见状,立刻上前,低声温言劝慰许久,待她哭声渐歇,情绪稍定,才小心将她交由身旁侍立的宫女照看。
而后快步穿过陵园幽静的小径,追上了面色沉郁的俞奕虎。
俞奕虎并未回头,声音低沉道:“观儿,在你心中,是否也认同你母后方才所言?”
俞鼎观略略落后半步,恭敬而谨慎地回应:“父王,儿臣以为,欲成非常之事,立不世之基,便需有超越常人的决断与心志。”
“儿女情长,有时不得不暂且搁置。”
“父王昔日让两位兄长外出历练,本意是为磨砺他们,期望他们能成才担当大任。”
“至于兄长们途中遭遇不测...此等祸事,实非父王所能预料,更非父王所愿。”
俞奕虎脚步微顿,负手望向远处宫阙的重重飞檐,默然片刻,方才缓缓颔首。
“你能明白此点,甚好。”
“为父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地位与修为,凭借的,正是一颗不为私情所动的铁石之心。”
“观儿,你须谨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欲要求存图强,心...必须要狠!”
俞鼎观垂首,应道:“父王教诲,儿臣铭记于心。”
俞奕虎缓缓点头,“你舅舅那边,你可曾去过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