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幽漓的约会进行得并不顺利。
大概是因为出门时多看了蓝若雨那两眼,让少女心里泛起了小情绪,之后每当有容貌出众的女修靠近,她总会不动声色地拉着陆听潮转向别处。
逛了半天,最终两人只是购置了几件衣物。
苏幽漓小声嘟囔:“怎么会有这么多漂亮女修……”
陆听潮点头附和:“确实不像雪儿说得那么不堪,整体水准相当不错。”
见白朔雪不在,苏幽漓便大胆说起师父的坏话:“我怀疑就是师父自己不敢争这花神名号,才一个劲贬低。我真是信了她的邪,还以为这头衔有脸就能拿。难怪她怯战,真要去比,怕是等上十年都轮不上。”
虽说拥有花神头衔的人不少,但初次参赛便一举夺魁,与苦熬数届等到对手质量下滑时才侥幸获得,其中的含金量自然天差地别。
方才逛了这一阵,他们已经遇见了十几位姿容绝佳的女修,白朔雪本就因白发与主流审美不符而吃亏,若真去比试,恐怕真要被连续俘虏十几届。
陆听潮侧头看她:“怎么,没信心了?”
苏幽漓轻叹:“单论容貌,我自问不输于人。可当大家的外在条件拉不开差距时,才艺就至关重要了。我这点耳濡目染的技艺,哪里比得过那些铆足劲要博取美名的女修?”
陆听潮知道,她的耳濡目染是真的耳濡目染,连昏君歌舞团的入门水平都达不到。苏幽漓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心思全在修行上,不像白朔雪那样闲来无事会钻研些才艺。
他轻声安慰:“这有什么可叹气的?待你日后如你师父那般强大,世人自然明白,徒有虚名的花神与战无不胜的女武神,究竟孰轻孰重。”
可我现在还不是女武神,只是个花瓶呀……
苏幽漓低下头,轻声细语道:“其实是有些羞愧啦,都怪师父整天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害我真以为这花神秀是我上我也行。结果发现水准这么高,根本不是光靠脸就能赢的……想起之前心里的狂言,觉得自己好傻。”
陆听潮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都怪白朔雪。”
少女忍俊不禁,陆听潮拉着她的手,继续道:“都怪她把你忽悠傻了,别人浓妆艳抹精心打扮,你非要素面朝天去比。你没发现吗?就因为你,白朔雪这些天都开始化妆了。”
苏幽漓睁大眼睛:“啊?是因为我?以前师父也不化妆啊,我还以为……她是为了取悦您。”
陆听潮但笑不语,那是因为以前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应天告诉她,自夏国王宫一战后,苏幽漓的美貌其实有了小幅提升。
极乐教主暗中施加的赐福被应天察觉,直接捏碎化作了苏幽漓的养料,促使她进一步蜕变。
陆听潮后来发现尺寸不对,正是这个缘故。
虽然提升幅度不大,但那是因为她本身容貌提升空间就有限,更多的加成体现在一种若有若无的魅惑气质上。
而苏幽漓或许因血脉缘故,本就自带几分浑然天成的媚意,所以她自己对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并不算敏感。
……
陆听潮带着苏幽漓穿过几条繁华街道,最终在一座精致的楼阁前停下。
匾额上写着芳华阁三个大字,门前飘着淡淡花香,不少衣着华美的女修在此进出。
这里是缥缈城有名的妆阁,专为女修打理妆容。
两人刚踏入阁内,一位衣着得体的侍女便迎了上来。
陆听潮也不多言,直接亮出了一张紫金色的玉卡,这是赵承煜临走前留下的,是在缥缈城各大顶级商铺皆可通用的贵宾凭证。
侍女一见此卡,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恭敬,连忙躬身行礼:“贵客光临,芳华阁蓬荜生辉!”
很快,一位气质雍容的女主管便快步迎了上来,笑容热切而不失分寸:“贵客大驾光临,不知有何需要?本阁定当竭力满足。”
陆听潮将身旁略显局促的苏幽漓轻轻向前带了半步,对女主管说道:“你不觉得,我身边的这位佳人少了点什么?”
女管事目光在苏幽漓清丽绝伦却未施粉黛的脸上迅速扫过,立即心领神会,笑道:
“公子好眼光!这位姑娘丽质天成,只需稍加点缀,必定光彩照人。我们阁内正好有一位顶级的妆师得空,不如请她为姑娘……”
“不必。”陆听潮摆手,“给我们备齐原料就行,剩下的我自己来。”
女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恢复笑容,应道:“好的,请随我来。”
她一边引路,一边示意侍女去取各种精致的瓶瓶罐罐和妆奁。
一位妆容精致典雅的女修也安静地跟在一旁,她便是阁内那位得空的妆师,显然是得了吩咐,怕陆听潮这位亲自上手的客人出了什么差错,准备随时从旁协助或补救。
陆听潮也不避讳,直接在宽敞的大厅里开始调配药液。他动作熟练地研磨珍珠粉,又取了几种花露小心调和。
起初那位女化妆师还带着职业性的审视目光,但随着陆听潮的动作,她的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这手法,是个行家。
大厅中,一位身着绯红长裙的貌美女修不知何时也驻足旁观,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听潮的动作。
苏幽漓忍不住低声问道:“公子,您还会这个?”
“和你一起入宗时学的。”陆听潮头也不抬,继续手上的动作。
苏幽漓顿时恍然,他指的是青云县的青龙试炼。
在传承试炼中,因为天地法则的作用,试炼者能轻易掌握试炼主人的知识,所以功德经这等高深功法都能成为一看便会的入门功法。
她利用这个机制学了不少术法,却没想到陆听潮连这种偏门技艺都不放过,真是把羊毛薅到了极致。
陆听潮没有说的是,自从成为神灵后,他的思维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前世在蓝星上只是偶尔刷到的化妆教程,如今在他脑中清晰无比,稍加推演便轻易掌握,并能与这个世界的药理融会贯通。
之前为了取悦白朔雪,他已经小试过几次,效果相当不错。
很多人都有一个误区,认为素颜美才是真美,化妆妆饰得再好看,上限也不如纯天然的容颜。他们觉得荧幕中那些女明星的绝色,是天生丽质就能达到的。
陆听潮对此的评价只有三个字:想多了。
他不否认,在这个超凡世界,确实存在不施粉黛就能艳压群芳的绝世美人。
但对世间绝大多数女子而言,恰到好处的妆容,依然能带来脱胎换骨般的显著提升。
无论肌肤多么白皙无瑕,气色多么红润健康,正常人的面容都很难完美达到那些经过顶级妆师精心修饰后的效果。
因为健康的人类,本来就不长那样。
化妆,不仅仅是简单的美白遮瑕,更是通过光影的明暗对比,色彩的叠加,巧妙地重塑面部轮廓与气韵,让人突破天生的限制,获得不属于人的美。
他手下动作流畅自如,各种散发着淡淡灵气的原料在他指尖巧妙融合,渐渐调制出最适合苏幽漓肤质与气色的配方。
“闭眼。”陆听潮用软刷蘸取刚刚调好的莹润灵液,对苏幽漓轻声说道。
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手法娴熟得不像生手。
陆听潮特意强化了苏幽漓那双桃花眼廓的妩媚线条,又在眼尾处精心勾勒,让那颗小小的泪痣更显突出,平添几分我见犹怜的动人韵致。
妆成,一旁的侍女极有眼色地立刻递上一面光华流转的水镜。
苏幽漓有些紧张又期待地望向镜中的自己,不禁微微一怔。
镜中人分明还是她熟悉的眉眼,但整体感觉却微妙地变了。眉眼间流转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既保留了少女独有的清澈与纯真,又隐隐透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媚意。
在场的众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脸。
然而,芳华阁中的众人却并非因她的美貌而失神。
在这座见惯了各色仙姿玉貌的缥缈城中,人们对美色的阈值早已被拔得极高。毕竟,这座城池的统治者,便是红尘中最负盛名的女仙。
真正让他们震惊的,是陆听潮那前所未见的化妆手法。
那位女化妆师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激动:“公子这手法精妙绝伦,不知可否……”
“住口!”女管事立刻喝止,随即对陆听潮歉意一笑,“公子见谅,若是花神秀结束后,您有合作的想法,芳华阁必会给出丰厚的待遇。”
陆听潮立刻明白过来,他们是把苏幽漓当成参赛者了,以为这是为花神秀准备的独门秘方,自然不能在赛前外传。
还挺有职业道德,他心想。
考虑到赵国不久后很可能落入自己掌控,这缥缈城四舍五入也算是自家产业,他便点了点头:“届时再议。”
芳华阁为表诚意,不仅免去了原料费用,还额外赠送了好几份珍稀原料。
陆听潮正要带着苏幽漓离开,那位一直默默旁观的红衣女修却快步上前。
她绞着衣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位公子,不知能否……也为我化一个?”
陆听潮打量了她一眼,定了定神,淡然应道:“可以。”
方才还因妆容而心情愉悦的苏幽漓,顿时如遭雷击。
她就一会儿没看住,这人居然又去拈花惹草了!
苏幽漓强忍着心头的不快,为了不伤陆听潮的颜面,终究没有制止,只能一个人生着窝囊气。
陆听潮如法炮制,为那位红衣女修细细描画,手法流畅自然。
完成后,陆听潮端详着自己的作品,点头道:“还不错。”
这红衣女修身量高挑,体态丰腴曼妙,曲线起伏有致,腰间还佩着一柄装饰华美的长剑,更添几分英气。
陆听潮刻意强化了她本就明艳大气的五官,突出其立体感。此刻在精致妆容的衬托下,她整个人透出一股极具侵略性的美,宛如一朵盛放到极致的红玫瑰。
红衣女修对镜自照,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艳。
她似乎心有所感,顺势调整了站姿与表情,只见她下颌微微扬起,眼神倏然变得凌厉,整个人的神情瞬间从之前的略带羞涩转为高傲冷艳,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正用挑剔而傲慢的目光俯视着她的臣民。
那一瞬间骤然转变的强大气场,让陆听潮几乎以为眼前站着的,真是一位权倾天下的铁血女王。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她小声嘀咕:“嗯,就用这个人设吧。”
陆听潮:“……”
方才还睥睨众生的女王立刻收敛了气势,谦逊地向他行礼:“小女子姜离,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苏幽漓一个箭步上前,将陆听潮护在身后:“这是我家公子,陆观澜。”
姜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公子似乎家资丰厚,想必我不该用钱财酬谢来侮辱您吧?”
陆听潮:“……不必。”
姜离连连道谢,顺手将陆听潮为她调制的剩余药液尽数收走,又转向芳华阁要购买几样原料。
陆听潮眉头微挑,这些正是刚才用在她脸上的原料,难不成她看一遍就自以为学会了?
这时女管事开口道:“客人,您还差十五两灵石。”
姜离震惊道:“啊?原料都这么贵?”
她犹豫片刻,拔下发间一支玉簪:“这是我在隔壁铺子买的,现在能退吗?”
女管事面无表情:“要退请找隔壁。”
陆听潮出声打断:“我替她付了。”
替姜离付了款,又换来她一连串感激。
离开芳华阁后,苏幽漓闷闷不乐地传音:“为博美人一笑,浪费民脂民膏的昏君。”
陆听潮用的是自己的积蓄,而非店里赠送的原料,因为那些他早已决定留给苏幽漓和白朔雪,送出去就等于短了她们的用度。
他从不为了搭讪其他女子而委屈身边人,这是他的原则。
更何况,得到黄帝陵传承后,他早已财富自由。
“我用的是自己的棺材本,算什么民脂民膏?”
苏幽漓撇撇嘴:“师父才走多久,你就忍不住了。”
陆听潮神色淡然:“结个善缘罢了。”
“明明就是馋人家身子,你下贱。”
“她是个不凡之人。”
苏幽漓一怔,她原本对姜离并无好感。这个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还特意在腰间佩了把精美的长剑,可她一眼就看出,姜离身上毫无练剑乃至习武之人的痕迹。
作为用剑之人,她最厌恶这种为了迎合女剑仙形象而故作姿态的花瓶。
但她相信陆听潮的眼光,虚心求教道:“不凡在何处?”
自青云县一战后,因为被应天附身战斗,陆听潮在武道上的造诣已一日千里。
他沉吟道:“她看似全身破绽,实则又似毫无破绽。给我这种感觉的只有两个人,另一个是你的师父。”
白朔雪是大神亲传,这姜离恐怕也不是简单人物……
苏幽漓顿时震惊地张大嘴巴,她立刻领会,这是和师父一样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强者。
“这么说,她一直跟着我们,并不是把我们当成了蹭吃蹭喝的冤大头?”
陆听潮望向不远处的姜离,对方尴尬地笑笑:“好巧啊,你们也走这条路?”
眼看都快到客栈了,姜离仍跟在后面,每次回头她都报以尴尬微笑。
正当此时,陆听潮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他抬头望去,只见客栈顶层的天字客房窗前,一道水蓝色身影正凭栏远眺。
蓝若雨?她为何盯着我看?
等他们上到顶楼,来到房门前,姜离依然尴尬地跟在后面。这家高档客栈的天字房价格不菲,显然与姜离拮据的荷包很不相称。
苏幽漓终于忍不住了:“这位道友,你该不会是找不到落脚处,还想让我们送佛送到西?”
恰在此时,隔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蓝若雨看着姜离,淡淡开口:“进来吧。”
苏幽漓:“……”
好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