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陆其琛专心开着车，程倾南看着行驶的路，不是回宅院的，她问：“我们去哪？”
陆其琛缓缓打着方向盘，“一家餐厅。”
程倾南没继续问，她猜得到，今晚他想为她祝贺。
车子停在一家山水居前，外面是一座很大的假山，细水从上面缓缓流下，门在假山后面，是一道雕刻着古文的木门。推开门后，里面的环境清静优雅。
两人并排走着，迎来的服务员恭敬的叫了声，“陆先生，陆太太。”
他们落座在窗边，外面刚好能看见南漫的海边。
这是陆其琛和程倾南第一次出来吃饭，在她担任程氏掌门人这天。
他们对坐着，一一上来的菜精致，高贵，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她对吃的没有什么讲究，也从来没有要求。
但是陆其琛不一样，他对吃的很有要求。在宅院元阿姨每天做的菜都不重样，每道菜都很精美。
不得不说，每次和陆其琛吃饭程倾南都能发现不一样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问：“怎么样？”
“什么？”程倾南不知他问的是今晚的菜还是程氏。
他夹了块菜缓缓嚼着，轻咽了后，才说：“都可以说说。”
程倾南笑了一下，“你应该知道的，两样我都没多大兴趣，所以，谈不上那些感受。”
她说的直白，陆其琛今天见她随意把文件挪在一旁时就猜到了，她对程氏有力无心。
至于菜，她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谈的。
陆其琛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看着她，“你故意把新闻弄大，是给谁看见？”
程倾南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了停几秒。或许其他人不会多想，但是还是被陆其琛发现了。
她眼眸好似有些忧伤，但是只是几秒，陆其琛看见了。
他今天心中原本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后来程倾南接的那通电话，让他有了犹豫和不确定。
程倾南放下筷子，看向他，声音有些淡，“远在澳洲的祖母。”
陆其琛眉眼柔了几分，她又说：“她在乎的或许只有程氏。”
她说的是或许，因为她也不知道，程若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不是她，不是杨恩明，不是程斳北，只剩一样，便是程氏集团。
程倾南眉眼淡了一下，或者是她自己。
陆其琛知道程倾南和程若关系一直都不好，只是因为什么，他一直查不到。
他只能拼凑出一些事情，程倾南的心里，一直很在意程若把她送进寺庙，还有从小让她习经。她要程氏，也是目的性太强。
“程老夫人我见过一次，也是我去澳洲见你那天。”他说。
“你觉得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问。
“端庄，优雅，说话温婉，富贵却不俗气，高贵却让人喜欢，有礼有节，恪守传统文化。”
都是一些好词，甚至说是一些很高贵的评价，但是陆其琛说的很对，程若一直是这样的人。
即使在澳洲生活了半辈子，依然恪守中国传统习俗，规矩礼仪守的极好。澳洲宅院是中国式庭院，家里的佣人也都是中国人。骨子里就是个优雅的江南水乡大家闺秀，就如陆其琛所说，优雅，端庄。
而程倾南，也是从小被她培养着，犹如她一般。气质高贵，典雅温婉。却是个清冷，孤高的人。程倾南是，程若也是。
可只有人人都说程倾南生性薄凉，却不知道程若也是。
因为程若只有对她是不一样的，而他们都不知道。
程倾南笑了一下，“确实是她。”
“可我知道，你有善念，本是个心有怜悯，存有温良的人。”
程倾南愣了一下。
他说：“程倾南你生性善良，比任何人都心软，只是你伪装的太好。”
她看着他，凝视了几秒。
她这二十多年，只听过说她生性薄凉的，就连家里的人都说她没有善念。从未听过有人说她本性温良。
她声音有些低，“陆其琛，我们才相识多久？”
随后笑了一下，“你在哄我开心？”
陆其琛那双眼睛，有时深邃，有时温柔。
现在看着程倾南的就是如水一般，他说：“我哄你开心的方法有很多，比如今天送你的花。”
他在否认。
程倾南看着她，他说：“我只是实话实说，最起码这是我看见的程倾南。”
程倾南愣了几秒，然后笑了，嘴角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
这就是程倾南和陆其琛相处的方式，他们敢看着对方，敢说最真诚的话，从不避讳。
他看着她嘴角的梨涡，微微扬了唇。
回家的路上，车窗降了一半，有凉风微微吹着。
程倾南顺了顺吹起的碎发，看着窗外，看了许久，她突然说：“你祖母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车里有些风声，她声音不大，可他还是听清了。
陆其琛打着方向盘，她又说：“我记得你说过你祖母爱花也种花。爱花的人一定也会爱身边的任何人和事。这样的人定也温柔。”
她双眸清亮，说话的时候有些深沉。
陆其琛看向她，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他的眼里是她没有的柔和，像是远在夕阳下的光。
她说：“陆其琛，他们把你养的很好。”
这句话很轻，听不出情绪。
她把车窗全降了，风瞬时涌了进来，把她吹醒了很多。
陆其琛看了眼她，见她眼角有层很浅的迷雾，一下就被风吹散了。
他叫了她一声，“程倾南。”
她转头时，说着：“得闲的时候和我讲讲你这二十多年的生活吧，我想听。”
陆其琛把车停下，可声音早就散了。
她有些迷惑，就见他朝她微微俯身过来，目光停在她的眼角上。她抬头就能看见他的鼻尖，两人的呼吸声浅浅的悬在中间。
只是几秒，他低头，唇落在她的眼角上。
程倾南僵在那里，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眼眸，睫毛微微颤动着。
她一时没了意念，愣在那里。
顷刻间，他离开眼角，低头看她时，唇落在她的唇上。
很浅的一下，但能感觉的到他微软的触碰，像是微流电击，一股很小却有力量的电流击着她的心。
陆其琛抬眼看她，手轻轻的划过她的眼角，她听见他浅浅的笑了声，回她：“好。”
程倾南立在那里，就听见他重新启动车子。刚刚那一幕，很短暂，于程倾南而言，像是梦幻般。
心里隐隐抽空，回想着和陆其琛这半年的生活。他们两个安静的时候可以一句话也不说，聊天的时候都很坦诚。有时冷淡，有时却又很温馨。好多时候陆其琛都是抬眼看着她，什么也不说，可那眼神却又什么都说了。
她之前在祠堂问过他，是不是喜欢她。那时他没答，眼里有着复杂，可刚刚他的行动也是在回答那晚的问题。
只是一个轻轻的吻，分量太轻，也不能代表一份爱。
陆其琛看了眼她，她的神色不知怎么形容。疑惑，纠结，还有一丝红晕。
“程倾南，我一直想的是我们来日方长。”他说。
他好像看懂了她的神情，缓缓开口：“祖父的那个一年之约，你和我都没有提起。我没说，是因为不想急功近利，所有的事都有循序渐渐的过程，我想我们慢慢了解。你没说，是因为你心思一直不在这里，我知道你回南漫不是只和我结婚，我也知道你不会是个被爱束缚的人。我和你其实很像，耐得住性子，凡事都不急不躁。所以，我们不急。”
他说这些话像是个谦谦君子的爱，张弛有度。既表明了自己的心思，也给双方留了退路。
程倾南捻着手上的佛珠，抬眼时，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