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不知何时涨到了二十多个，有人发弹幕问“你们认识？”，有人刷“这也太巧了吧”，但她俩都没理会。
“肉肉”看着镜头里吕安禾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有种错觉，好像隔着网线，她们正坐在同一个炕头上，分享着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加你关注了啊。”“肉肉”回到车里，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以后天天来看你唱歌。”
她点进粉丝团界面，发现入团要花一毛钱，毫不犹豫地付了款。系统提示弹出时，她看见自己的头像旁边多了个小小的黄色灯牌，像枚刚别上的徽章。
吕安禾看着屏幕上方亮起的灯牌，突然觉得那抹黄色比任何礼物特效都耀眼。
她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谢谢你，肉肉。”声音里带着点哭腔，却比刚才唱歌时更有力量。
“肉肉”发动汽车，车载音响里突然响起《姐妹》的旋律。她跟着哼了两句，发现自己居然能准确唱对每个破音的地方。
后视镜里，写字楼的灯火像片闪烁的星海，她突然觉得杭州的夜晚好像没那么冷了。
她笑踩下油门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思域的尾灯在夜色里划出两道红色的弧线，像根无形的线，一头系着居民楼里的唱歌声，一头拴着写字楼里的键盘敲击声，在这座千万人的城市里，悄悄打了个温暖的结。
回到家，窗外的月亮爬上晾衣绳，照着她新换的床单——那是块印着哈尔滨中央大街图案的布料，是她昨天特意跑了三家布料市场才找到的。
她对着月亮轻轻说：“原来在杭州，也能遇见姐妹啊。”
直播间里，吕安禾看着“肉肉”的头像旁边亮起的粉丝灯牌，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名字设为特别关注。
……
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地铺满杭州的天空。晚上七点整，吕安禾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直播间的红灯瞬间亮起，映得她眼下的梨涡都泛着暖光。
“哈喽大家好，我是吕安禾，今天开播……”她对着环形补光灯眨了眨眼，耳麦线顺着脖颈滑进卫衣领口，手机支架旁的香薰机正吐出白雾，把她的声音晕染得软乎乎的，“一颗小心心点歌哦，有没有想听的歌呀？”
弹幕区空空如也，只有系统提示在孤独地滚动：“主播吕安禾已上线”。
她对着镜头抿嘴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上的破洞，忽然看见屏幕右下角弹出个粉色头像——顶着“肉肉” ID的用户头像正在闪烁，头像是只戴着墨镜的加菲猫，嚣张得很。
“哟，这不是我们杭州小西施吗？”肉肉的消息像颗小石子砸进平静的水面，紧接着一颗亮闪闪的小心心飘过屏幕，“点首张惠妹的《姐妹》，给本姑娘助助兴！”
吕安禾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调起伴奏：“好的，一首《姐妹》送给我的1.70米、大长腿、漂亮小姐姐肉肉。”
她对着镜头歪头笑，耳尖微微发红。前奏响起的瞬间，她像是变了个人，肩膀轻轻一晃就沉进旋律里，原本软糯的嗓音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春天风会笑，唱来歌声俏……”
肉肉窝在沙发上，手机屏幕把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她刚下班，外套还扔在椅背上，听见吕安禾唱到“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 Baby”时，突然抓起桌上的冰可乐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眼角发烫。
“好！唱得好！”她飞快地敲着屏幕，弹幕里跳出一行加粗的字，“比KTV那几个跑调怪强多了！”
吕安禾在镜头前笑得更欢，尾音都带着颤：“专门给你唱的嘛。”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她额前的碎发已经汗湿，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你这级别也太寒碜了。”肉肉的消息紧跟着弹出来，加了个龇牙的表情，“姐姐带你去打PK，涨涨见识！”
吕安禾对着镜头挑眉，手指划到肉肉的头像上：“可你也才1级啊。”
“那是没遇到爱播！”肉肉的消息刷得飞快，“现在遇到了就得升级，不然多没面子？姐在哈尔滨混的时候，喝啤酒都是论箱的！别废话，干就完了！”
吕安禾被逗得直笑，点下PK匹配按钮时，指尖还在发颤。
系统提示音“叮”地一响，对面弹出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背景是贴着卡通贴纸的宿舍床铺。
“你好呀，我是林晓，大一的。”女生对着镜头鞠躬，校服领口还别着校徽，“今天第二天直播。”
“我也是新手。”吕安禾把耳机音量调大些，“你平时都播什么呀？”
“就……唱唱歌，聊聊天。”林晓绞着手指笑，“我们宿舍网不太好，刚才连PK卡了三次。”
肉肉在弹幕里发了串鞭炮表情：“俩青铜菜鸡互啄呢？赶紧拉票啊！”
吕安禾这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红：“那个……有没有哥哥姐姐愿意支持一下呀？”
话音刚落，屏幕上突然炸开一片粉色玫瑰。
“肉肉赠送给主播10朵玫瑰！”的提示连跳十下，紧接着又弹出“肉肉赠送给主播1个大啤酒！”的金色动画。
“肉肉姐威武！”吕安禾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分数从 0跳到12。
对面的林晓急得直摆手：“有没有同学在看呀？帮我送朵玫瑰就行！”过了半分钟，屏幕上才慢悠悠飘过7朵玫瑰，分数停在7。
“赢了！”吕安禾拍了下手，看见肉肉发的“干得漂亮”，突然觉得这个倔强青铜Ⅴ的徽章没那么难看了。
“愿赌服输。”林晓对着镜头吐舌头，“我给大家唱首《后来》吧。”
她的声音有点抖，却唱得很认真，吕安禾靠在椅背上听着，忽然想起自己刚上大学时的样子。
“下一个！”肉肉的消息像小皮鞭似的抽过来，“趁姐现在有劲儿，多打几个！”
吕安禾刚点下匹配，就听见肉肉在弹幕里喊：“等会儿，我充点钻石！”
支付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看见肉肉的等级从1级跳到了2级，头像旁边多了颗小星星。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直播间像开了倍速。
吕安禾匹配到卖手工饰品的阿姨，两人比谁能说出更多种珍珠的颜色；遇到弹吉他跑调的男生，肉肉带头在弹幕里刷“保护我方耳朵”；还有个教画画的主播，最后给吕安禾画了个Q版头像当礼物。
每次PK开始，肉肉总能准时甩出礼物。
有时是10朵玫瑰配1个大啤酒，有时换成3个棒棒糖加1个小心心，总能刚好压过对手一两分。
吕安禾看着分数从12到15，再到20，房间人数慢慢涨到30人，弹幕里开始有陌生ID跟着刷“加油”。
“第五场了！”肉肉发了个墨镜表情，“赢了就能升青铜Ⅳ了！”
这次匹配到的是个穿汉服的女生，背景是挂着红灯笼的书房。
“我播传统文化的。”女生拨了下腰间的玉佩，“输了的话，我教你挽个古风发髻？”
“那我输了就……给你唱首歌？”吕安禾说道。
PK倒计时开始时，肉肉突然刷了个礼花筒，199钻石的特效在屏幕上炸开漫天星火。
“姐今天豁出去了！”她的消息跟着礼花一起闪烁，“看谁敢跟我妹抢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