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里气氛着一股不同于往日机油和铁锈味道的气息——气氛略显压抑、气氛越来越紧张，午休的铃声刚响过，但没人像往常一样拿出饭盒，或者找个角落打盹。工人们被要求聚集在车间相对空旷的一角，以班组为单位，席地而坐。
所谓的“培训会”，开始了。
主持者并非车间主任或技术员，而是二大爷刘海中。他不知从哪弄来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桌子，摆在前面，自己挺着肚子站在后面，脸上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红光，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部门规章制度，仿佛握着尚方宝剑。
易中海坐在人群第一排，面无表情，眼神低垂，仿佛老僧入定，但微微绷紧的嘴角透露着他并非表面那么平静。几个平时就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的则挤在前面，脸上带着兴奋和跃跃欲试。
刘海中清了清嗓子，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却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各位工友同事们！现在开会！根据上级指示，我们要抓紧传达上级级精神、重申劳动纪律、重点强调工作作风喝协作意识
他翻开部门规章手册，磕磕巴巴地念了几句套话，然后话锋一转，小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下面的人群，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几个年纪较大、平时技术好但不太爱吭声的老师傅身上。
“咱们车间！有些人技术是强的，但严重脱离公司！开口闭口就是精度、效率！脑子里还有没有团队协作？还有没有共同进步的觉悟？！”
他猛地一拍桌子（差点把桌子拍散架），指向一位姓周的老钳工：“周师傅！你说说！你是不是经常说什么‘千招会不如一招绝’？这是什么思想？这是典型的技术至上不顾大局、自恃技术搞特殊化、技术过硬不等与做得好、个人英雄主义”
周师傅脸色一白，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但在周围那种无形的压力下，最终只是颓然地低下头，闷声道：“我…我没那意思…”
“没那意思？”刘海中得理不饶人，又指向另一位，“还有张师傅！你上次是不是抱怨过新来的学徒工毛手毛脚，影响你加工精度？你这是嫌弃同事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个规章扣下来，虽然荒谬，却在这种特定的氛围下，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力。被点到名的老师傅们脸色难看，却敢怒不敢言。其他工人也都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会场的气氛越来越压抑针对这每一个人
郭大撇子坐在林磊不远处，脸色也有些发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生怕被刘海中这个二把刀盯上。
刘海中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气势更盛。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想起上周林磊当众指出他操作失误，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还有你！林磊！”刘海中声音尖利，带着毫不掩饰的针对性和嫉妒，“你别以为立了点功，受了点表扬，就了不起了！你搞那个钻头改良，是不是光想着自己出头？是不是觉得技术水平高，就可以不听指挥了？就能影响整体协调了？不顾大局？！”
来了！
林磊心中一凛，知道刘海中这是借题发挥，报之前被驳斥和最近自己风头过盛的私仇。他抬起头，平静地迎向刘海中逼视的目光。
“二大爷，”林磊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一片死寂中格外突出，“我改良钻头，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节约生产成本，按时完成任务。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你还敢顶嘴！”刘海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提高了几分，“完成任务？完成任务靠的是思想！靠的是工作干劲！需要好好说说！”
那几个活跃的青工立刻跟着起哄：“对！”
“小小年纪！”
易中海依旧垂着眼皮，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心中暗自摇头：“刘海中这个蠢货，折腾生产骨干，迟早惹出大乱”。
压力瞬间全部压到林磊身上。
【负面情绪 25（来自刘海中的嫉妒与恶意）】
【紧张 10（来自周围工友）】
林磊深吸一口气，知道硬顶肯定吃亏。他忽然站起身，不是对着刘海中，而是转向车间主任李主任（他今天也被要求参会，一直皱着眉头坐在旁边）和所有工友，语气诚恳却坚定：
“刘工批评得对，工作干劲最重要！没有正确的思想指导，技术确实会走偏。”
他先顺势承认，让刘海中一愣，然后话锋陡然一转：
“所以，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把工作的热情，彻底投入到生产任务和提高质量效率上去，用实际的行动和切实的成果，来检验我们的学习效果！而不是仅仅停留在会议上的讨论！”
他看向李主任，声音提高：“李主任，正好！我最近对咱们车间加工那个齿轮的效率有点想法，可能能再提升一点速度，正好需要攻关！我请求领导允许我成立个技术攻关小组，就用业余时间，绝不耽误生产和政治学习！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把生产效率提上去，用实际行动响应抓工作促生产的号召！”
他绝口不提之前的争论，反而把一个“技术问题”，巧妙地和“抓工作促生产”这个最高指示捆绑在了一起！把一场针对个人的说说，引向了所有人都无法反对的“提高生产”这个正道上来！
李主任正愁这无聊又得罪人的学习会没法收场，听到林磊这话，眼睛顿时一亮！这可是送上门的台阶和业绩！
他立刻站起身，打断还想说话的刘海中，大声道：“好！林磊同志这个想法很好！很有觉悟！技术革新就是为了更好的生产！我支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林磊，你尽快拿个方案出来！需要谁配合，直接跟我说！”
刘海中张着嘴，话被堵在喉咙里，脸憋得通红。他还能说什么？反对技术革新？反对提高生产？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易中海这时也终于抬起眼皮，深深看了林磊一眼，眼神复杂难明。
底下的工人们也纷纷松了口气，看向林磊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和佩服。这小子，真有一套！
刘海中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只能狠狠瞪了林磊一眼，灰溜溜地宣布散会。
【负面情绪 30（来自刘海中的计划破产与极度恼怒）】
【敬佩 15，感激 10（来自工友）】
【惊讶 5（来自易中海）】
林磊缓缓坐下，后背其实也惊出了一层细汗。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次试探。
真正的挑战，还远远未结束
这只是开始，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林磊擦去手心的冷汗，目光扫过工友们如释重负的脸。他清楚，唯有让技术真真切切转化为效益，才能在这浮躁的风气中站稳脚跟。攻关，必须成功！。
而他，必须更加小心，用技术和生产作为护身符，在这越来越诡异的风浪中，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