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一样。
刘小华的心也沉甸甸的，有些压抑。
真没想到，自己只是上个班，却跟闯关一样。过了一关还有一关，就非要为难他吗？
方圆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随后说道：“小华啊，大家都这么熟了，不是我不想关照你，实在是唐总监给的任务太重啊！你现在的业绩，非常危险，基本上就在被优化的边缘了。”
刘小华沉默片刻，忍不住问道：“组长……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有啊，怎么没有。”
方圆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呵呵一笑，圆滑地说道：“只要你能完成这个月的业绩，再补上之前的窟窿，我就能帮你跟上面拍板，力保你不被优化！毕竟，你也是我手下重要的组员嘛！”
刘小华感觉天旋地转。
踏马的，这个中年老登，难怪头发掉了一大片呢，你活该啊你！
你管这叫有机会？
分行的业务员，每个月都要增加三名客户以上的业绩。
而且每个客户必须在理财的账户上投资超过五千元，才算达标。
同时，业务员的手中必须保持着二十人以上的活跃用户，持续在银行保持理财。
最初的时候，不少业务员没办法达标，都是拉自己的亲戚朋友在银行开理财账户。
刘小华当然也不例外，他不少亲戚朋友，包括了父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全都在他们光谱银行有着理财账户。
但这两年经济下行，大环境不太好，不少用户资金吃紧，有一些把钱都提了出去，放弃了理财。
这就导致，刘小华现在手中的活跃用户，只有十二人，差了八人之多。
而且，这个月也只谈成了两个客户，有一位至今还没找到。
电话打了无数个，几乎刚开口就被挂断了，拉拢一个新客户，简直比生孩子还难！
好吧，其实他不知道生孩子有多难。
但想补足这个额度，确实是难如上青天。
“好了，你回去吧。”
方圆摆摆手，大发慈悲地说道：“那份报告就不用写了，还是想想业务的事情吧。记住了，截止日期是这个月的月底。完不成目标，我只能把你放进优化名单了。”
“知道了，谢谢组长。”
我谢谢你全家！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又压低了几分，几滴冰冷的雨点开始稀疏地敲打在玻璃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刘小华一脸郁闷，返回了自己那个阴暗的工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面前是灰突突的墙壁，如此近的距离，仿佛整面墙都压在自己身上一样。
此时，周围同事看他的目光，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而林闯的工位已经空了，应该是出去跑业务去了。
刘小华看了眼日历，今天是十五号，也就是说，还有十五天的时间。
要在十五天内，谈成八名客户，简直就是开玩笑！
他要是有这个能力，早就被挖到对面的大兴银行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那个该死的方圆，就是不想干得罪人的事情，所以给了他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银行里达不成活跃用户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瑞贝卡，卢瑟，那些摸鱼佬哪个能达标？
刘小华攥紧了拳头，愤愤不平，内心更是焦虑不安。
办公室里，敲打键盘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电话铃声，以及低低的谈话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闷的背景噪音，让人更加烦躁。
实在不行……先拉荷小棠进来理财？
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之后，刘小华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方圆，还有唐瑾薇，看看你们干的什么事儿啊！
把我一个大好青年，活生生逼成了鬼！
但这一时半会儿，去哪找剩下八名客户啊……
“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刘小华看了一眼，发现是【界友】的页面亮了，有一条来自好友的信息。
是荷小棠！
想到自己这个有着甜美笑容的相亲对象，压抑的情绪顿时缓解了不少，立刻划开手机。
【孤星玄女：不好意思，我刚起床，才看到你的信息。嘻嘻，你在干嘛呢？】
哎呀……
女孩子嘻嘻的时候，是真的可爱。
刘小华仿佛能看见她扑闪着大眼睛，略带着点调皮笑意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僵直的肩背也稍稍放松下来，靠在了布艺编织的灰色椅背上。
治愈，太治愈了！
刘小华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敲着屏幕。
【来根华子：没关系，反正我也在上班。】
发完这话，就觉得有点僵硬……
刘小华叹了口气。
马屁周说的对，自己果然没什么情商啊。
【孤星玄女：哎呀，那跟我聊天，会不会打扰到你？】
刘小华的心又暖了起来。
跟荷小棠说话，总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太会聊天了！
【来根华子：不会，我这会儿也是闲着……】
【孤星玄女：感觉你心情不好呀，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刘小华有些吃惊，急忙敲打着屏幕。
【来根华子：？？？】
【来根华子：怎么看出来的？】
【孤星玄女：嘻嘻——】
【孤星玄女：其实，文字也是有力量的。透过你的文字，我就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啦！】
【来根华子：这么神奇？】
【孤星玄女：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的！】
果然，荷小棠是有点中二病在身上的，也难怪会相信《万物沟通术》了……
这份天真的执着，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可爱，倒是有点加分了。
不过，她有尝试过练这个东西么？
根据上次二人聊天的结果来看，她大概是没练过，或者没练成。
那为什么，自己就成功了呢？
刘小华忍不住猜测起来，脑子里想着各种可能性。
嗡嗡——
手机又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孤星玄女：你遇到什么事了，能讲一讲吗？】
【孤星玄女：我知道这样不太礼貌……但还是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荷小棠说的对。
透过这段文字，他好像真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
那份小心翼翼的关切，透过屏幕也能清晰地传递过来，仿佛要拥抱自己一样。
刘小华抬眼环顾四周，格子间像沉默的蜂巢，每个人都埋头在自己的方寸之地。窗外雨势又大了些，淅淅沥沥的雨声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林闯不在，刘小华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倾诉。
这股情绪，总需要发泄出来，于是开始编写信息。
【来根华子：唉，是工作的事情……上司太脑残，让我完成一个不太可能的任务……】
他把工作上的烦恼说了一下。
但是，还是隐瞒了关于唐瑾薇的事情。
毕竟，刘小华没有在背后八卦别人的习惯。
不过，絮絮叨叨说完这些之后，他又有点后悔。
完了完了，真把人家姑娘当成情绪垃圾桶了……这满满的负能量，不会让她感觉不舒服吧？
自己也真是的，为什么不能好好控制下情绪呢……
这种事情，不是总能自己消化的吗……
嗡嗡——
很快，姑娘回复了信息。
刘小华急迫地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在略显昏暗的工位里亮起，映着那略带紧张的脸。
他看了一眼信息，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孤星玄女：今天晚上我没班哦，可以去你家做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