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安天下 第123章 战后

作者:秀才会武术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22 23: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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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泰与豪格会师之后,双方人马只剩下六千人,而且其中半数带伤,最要命的是连粮草都没有了。

原本的算计、争斗在死亡的威胁下都消弭殆尽。

豪格与阿巴泰商议过后,只能无奈撤军。

蔚州军也好、天雄军也罢,虽然想要追击,可由于金人都是骑军的缘故,只能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等到卢象升来到蔚州城的时候。

赵远早早开门相迎:“若非督师来援,蔚州危矣!”

卢象升搀起赵远,正色道:“惟忠此言差异,若非你连番击败金兵,某又怎么来得及赶到?此役大功在你!”

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事,金人起码折损了三千多人。

赵远又谦辞了一番,却听卢象升叹气道:“惟忠,本官愧为大明督师啊,治下百姓被金人如此屠戮,本官却无能为力,实在是愧为人臣!”

“督师何出此言?若没有督师,只怕建奴之害会更甚之!”

卢象升意兴阑珊:“终归是本官能力有限,不能救得天下人!本官要向天子请罪!”

开啥玩笑,卢象升可是刚刚打了胜仗。

要是打了胜仗都需要请罪,那打败仗的那些人该怎么办?

赵远算是明白为什么卢象升在朝中孤立无援了,他个性太过耿直,得罪了太多人。

打胜仗的时候尚且看不出来,可一旦卢象升露出破绽,等待他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督师万万不可!”

“喔?这是为何?”

“督师若是请罪,天雄军将士该如何自处?我蔚州军将士又该如何自处?”

卢象升叹了口气,“是本官想的简单了,你说的没错,不可请罪,否则,将士们的血就白流了。”

城门处的血腥味还未散尽,混杂着草木焦糊与战马汗液的气息,在晚风里沉沉浮动。

卢象升扶着腰间佩刀,铠甲上的血渍已凝成暗红硬块,每动一下都发出“咔啦”的轻响。

他望着远处天际线,建奴败退的方向仍有烟尘隐隐,眼底掠过一丝厉色,却又被连日征战的疲惫冲淡了几分。

“缴获的战马平分!”

乱世之中,战马既是战力,也是保命的根本,卢象升这般不分亲疏的分配,不仅安抚了大同军与蔚州军的将士,更堵死了日后有人借军功挑拨的口舌。

“大人胸襟,属下不及万一。”赵远躬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敬佩。

这一次,虽说戚振宗的百余骑军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真正一锤定音的还是天雄军!

正是因为天雄军战力惊人,所以才野战逼退了阿巴泰!

赵远的蔚州军因为接连鏖战的缘故,根本不敢轻易出城,只能死守蔚州!

没曾想,卢象升并不在乎这些!

卢象升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军卒忙碌的身影:伤兵们被抬到临时搭建的棚屋下,此起彼伏的呻吟声被医士们的喝问与草药熬煮的咕嘟声掩盖。

吴有性穿着沾血的短衫,额角渗着汗珠,正跪在一名断腿士兵身旁,手里的银针如流星般起落,身旁的药童捧着陶碗,不时递上捣烂的草药。

“吴先生辛苦了,”卢象升扬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将士们的性命,就托付给你了。”

吴有性头也没抬,手里的动作不停,只朗声道:“督师放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吴某便不会让他们折在这里!”

他行医半生,见惯了生死,却从未像今日这般畅快——十多个重伤濒死的士兵,经他施针用药后已能低声呻吟,那些被同僚断定无救的创口,在他特制的药膏涂抹下竟止住了溃烂。

药箱里的草药渐渐见了底,他便吩咐药童去寨中搜寻,连寻常百姓家用来止血的灶灰,都被他派上了用场。

吴有性可是大明数得着的名医,有了他的加入,蔚州军的伤卒愈合率得到了极大提升。

这一次,连天雄军都沾光了!

不远处,几名军需官正围着一堆账本低声商议,桌上摊着缴获的建奴物资清单:除了战马,还有盔甲三百余副、弓箭千余柄,以及数十箱银锭,起码有六千两。

金人来去匆匆,许多物资根本来不及携带,只能便宜了明军。

“这些银锭,”卢象升走过去,指了指账本上的数字,“除了留部分给医士采买药材、给伤兵安家,其余的尽数分给两军将士。”

军需官们齐声应诺,笔尖在麻纸上飞快滑动。赵远站在卢象升身侧,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道:“大人,方才属下命人清点粮草,存粮尚可支撑三日。

明日北上,需得提前派斥候探查沿途州县,看能否补充些粮草——建奴过境时,怕是早已将附近村镇劫掠一空了。”

卢象升颔首,眉头微蹙:“你说得是。传令下去,今夜三更造饭,五更拔营。斥候先行,探查前方五十里内的动静;后勤营连夜打包粮草、修补铠甲,战马分拨给骑兵,步兵每人多带两日干粮。”

“建奴虽败,但其主力未损,若让他们缓过劲来,回头再犯边境,百姓又要遭难。此番北上,定要将他们追出长城,让他们知晓我大明将士的厉害!”

“得令!”

卢象升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眼下,正蓝旗元气大伤,很有可能在归途再行劫掠事宜,这时候,官军尾随进逼,可以保证边地安宁,也算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谁让卢象升手中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骑军呢?

吴有性终于处理完最后一名重伤士兵,瘫坐在地上,端起药童递来的水碗一饮而尽。

月光洒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映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若能跟着这样的主将,荡平建奴,护得一方百姓平安,即便累死在这战场上,也值了。

翌日,马蹄踏在官道的冻土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卢象升一身便服,却仍掩不住眉宇间的凛然,腰间佩刀随马身颠簸轻晃,刀柄上的缠绳已被汗水浸得发亮。

赵远紧随其后。

官道两侧的田地里,春耕的景象透着一股紧绷的仓促。

老农扶着犁杖,吆喝声嘶哑却急切;妇人们挎着竹篮,将麦种飞快地撒进翻松的泥土里;连半大的孩童都提着小桶,在沟渠边舀水灌溉。

水车“吱呀”转动,清澈的河水顺着沟渠漫过田垄,却洗不去土地里残留的血腥气。

“督师请看,”赵远抬手遥指前方,“过了那片荒坡,便是京观所在。”

卢象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土坡上隆起一座黑褐色的土堆,远远望去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即便隔着数里地,也能感受到那股阴森森的戾气。他勒住马缰,翻身下马,脚步沉重地朝着土坡走去,靴子踩过枯黄的野草,惊起几只啄食腐肉的乌鸦,“呱呱”叫着飞向天际。

近了,京观的模样愈发清晰。

那是由数百具汉民尸骨层层垒砌而成,颅骨的空洞朝着天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有些尸骨还连着残破的衣物,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散落的指骨、肋骨嵌在泥土里,被春日的暖阳晒得泛白。

卢象升站在京观前,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的尸骨,喉结剧烈滚动。

赵远站在一旁,看着卢象升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忽然明白了他执意要来的缘由。

这京观不是用来凭吊的,是用来剜心的——剜掉将士们的懈怠,剜掉朝廷的苟安,剜掉所有人心中那丝侥幸。“大人,”赵远沉声道,“建奴折损九百旗丁,三千蒙古奴军,已是前所未有之创。他们如今只想逃离宣大,不敢再恋战。”

“不敢恋战,却敢屠戮我百姓!”卢象升猛地转身,眼底赤红,“这些旗丁,是满洲八旗的中流砥柱,他们死一个,建奴的根基便摇一分。可我大明百姓,死的却是成千上万!”他抬手按在腰间佩刀上,“明日休整一日,后日便拔营追击!即便追出长城,也要让豪格、阿巴泰为这些百姓偿命!”

赵远朗声道:“督师此言,正合我等心意!我蔚州军愿为先锋,踏平建奴老巢!”其他几名蔚州军将士也齐声附和,声音里满是悲愤与决绝。

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土坡,百十名青壮戴着赵远特制的纱布护罩,排成整齐的队列朝着京观走去。

护罩用三层纱布缝制,边缘衬着柔软的锦布,既能遮住口鼻,又不碍呼吸,只是走起路来,纱布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模样虽有些古怪,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规整。

“都听仔细了!”赵远站在队列前,声音透过护罩传出,带着一丝闷响,“先用煤油浇透尸骨,点火焚烧,烧尽之后再用石灰覆盖深埋,不得留半块残骨外露!”他目光扫过众人,“这不仅是为乡亲们入土为安,更是为了防瘟疫——如今天气转暖,尸骨腐烂生虫,一旦疫病蔓延,受苦的还是百姓与将士!”

青壮们齐声应诺,各自扛起背上的煤油陶罐,小心翼翼地爬上京观。

陶罐倾斜,琥珀色的煤油顺着尸骨的缝隙缓缓流淌,浸润着残破的衣物与泛白的骨殖,空气中很快弥漫开一股刺鼻的油味,盖过了原本的腐臭。

“轰——”

火苗瞬间窜起,沿着煤油浸染的轨迹迅速蔓延,噼啪作响的燃烧声中,黑色的浓烟滚滚升空,与夕阳的血色交融在一起。

青壮们手持长杆,不时拨动尸骨,确保每一处都能被火焰烧到,跳动的火光映在他们的护罩上,照亮了一双双含泪却坚毅的眼睛。

卢象升站在土坡下,望着熊熊燃烧的京观,双手紧握成拳。

火焰舔舐着尸骨,仿佛在洗刷这方土地的耻辱,那些曾经无声控诉的颅骨,在烈火中渐渐化为灰烬。他忽然想起方才赵远递来的护罩,指尖摩挲着纱布的纹理——这看似不起眼的小物件,竟藏着救命的大道理。

“惟忠,你这护罩,当真是神来之笔。”卢象升的声音里满是赞叹,“吴先生那里,怕是要多谢你了。”

赵远微微躬身:“大人过奖了。只是想着医士们日日与伤病、腐尸打交道,多一层防护便多一分安全。”他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临时医棚,几名医士已经换上了同款护罩,正在给伤兵换药,原本需要掩鼻操作的场景,如今竟变得从容了许多。

吴有性远远望见这边的火光,也朝着土坡方向拱了拱手,眼底满是赞许。

火焰越烧越旺,热浪扑面而来,将护罩烤得微微发烫。

青壮们轮流替换,没人叫苦叫累,只是默默地添柴、拨骨。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缓缓降临。

京观的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暗红色的余烬,青壮们按照赵远的吩咐,将早已准备好的石灰粉均匀地撒在灰烬上,再用锄头挖开深坑,将带着石灰的灰烬尽数掩埋。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摘下护罩,露出一张张被烟火熏得发黑的脸庞,眼中却没有了先前的沉重,多了几分释然。

卢象升走上前,亲手将一抔黄土撒在新筑起的土丘上。

土丘前没有墓碑,却立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写着“大明遇难百姓之墓”七个字,是赵远临时用木炭写就的。

“从今往后,这里便是净土。”卢象升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待荡平建奴,我必奏请天子,为这些百姓立碑建祠,让后世子孙永世铭记。”

赵远望着那方新土,忽然觉得心中的郁结消散了许多。他知道,焚烧京观不是结束,掩埋白骨也不是终点,真正的安宁,需要用刀枪与热血去守护。

而眼前这熊熊燃烧过的土地,既埋葬了过往的苦难,也孕育着未来的希望。

夜风渐凉,远处寨内传来阵阵号角声,那是催促将士们归营休整的信号。

卢象升转身,目光投向北方,那里是建奴逃窜的方向,也是他们即将奔赴的战场。“明日休整一日,后日拔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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