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官道泥泞不堪,天雄军的马蹄踏过,溅起半尺高的泥水。
卢象升勒马立于队伍前方,青色披风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前方雾气弥漫的山谷,眉头微蹙——斥候回报,山谷两侧似有异动,恐有埋伏。
“传我令,前队变阵,盾兵在前,长枪兵紧随,火铳手压阵!”卢象升沉声下令。他麾下的五千天雄军皆是百战老卒,听到命令后,瞬间变换阵型,盾兵们举起厚重的藤牌,在队伍前方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长枪兵的枪尖从盾缝中探出,寒光凛冽。
果然,没过片刻,山谷两侧传来震天的呐喊声,阿巴泰麾下的一千多建奴骑兵从林中冲出,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嗜血的光芒。
“杀!”建奴骑兵呼啸着冲向天雄军,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放!”随着卢象升一声令下,火铳手们扣动扳机,“砰砰砰”的铳声在山谷中回荡。
冲在最前面的建奴骑兵纷纷倒地,鲜血染红了泥泞的官道。
但建奴骑兵悍不畏死,依旧疯狂冲锋,很快便冲到了盾墙前,弯刀狠狠砍在藤牌上,发出“砰砰”的巨响。
“长枪刺!”盾兵们齐声大喝,将藤牌微微一撤,长枪兵们趁机将长枪刺出,精准地刺穿了建奴骑兵的甲胄。
一名建奴骑兵躲过长枪,翻身下马,试图从盾墙缝隙中钻进去,却被身后的火铳手一枪击中胸膛,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卢象升手持长枪,亲自上阵厮杀。
他枪法精湛,所过之处,建奴骑兵纷纷落马。
一名建奴小校挥舞着弯刀向他砍来,卢象升侧身躲过,长枪顺势刺出,刺穿了对方的喉咙。
“杀奴!”卢象升高声呐喊,天雄军将士们士气大振,纷纷奋勇杀敌。
然而,建奴骑兵人数众多,且个个悍勇,天雄军虽然战力强悍,却也渐渐陷入了苦战。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戚振宗带领的援兵到了!
“随我冲锋!”
虽说只有一百人,但面对数倍于己的金人,明军还是义无反顾发起了冲锋。
一百精骑在戚振宗的率领下,如一支利箭般冲向建奴骑兵侧翼。
戚振宗手持长枪,一马当先,枪尖所过之处,建奴骑兵纷纷落马。
建奴骑兵没想到会有援兵到来,阵脚顿时大乱。
阿巴泰见状,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天雄军如此强悍,更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蔚州军来援。
“兀哈,率你的两百部族人马出击,务必挡住蔚州军!”
兀哈是阿巴泰的嫡系,作战勇猛。他接到命令后,立刻率领两百建奴骑兵冲向蔚州精骑。双方骑兵瞬间碰撞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蔚州精骑虽然人数较少,但个个都是精锐,与建奴骑兵杀得难解难分。
就在这时,替代卢象升看到战局胶着,当即下令:“弓弩手准备!连弩伺候!”
六十名军士双人合力,迅速架起了三十架连弩。
“开!”军将一声令下,挡在连弩阵前的长枪兵迅速闪开。
对面的建奴骑兵还没反应过来,连弩便“嗡嗡嗡”地射出了数百支弩箭。弩箭密集如雨,瞬间穿透了建奴骑兵的甲胄,冲在最前面的百余名建奴骑兵纷纷倒地,尸体上插满了弩箭,宛若刺猬一般。
“开!”军将再次下令,连弩再次射出一轮弩箭。建奴骑兵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向后撤退。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器,短时间内竟然能射出这么多弩箭,再厚的甲胄也抵挡不住。
三十架连弩连续发射,直到弩箭耗尽、弩机损坏,步军前方已经再也没有一名敢于拦阻的建奴骑兵。
戚振宗率领蔚州精骑,在建奴骑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他手中的长枪已经染满了鲜血,战马也换了三匹。
一名建奴骑兵从侧面偷袭,戚振宗侧身躲过,同时将长枪掷出,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随后,他拔出腰间的宝剑,继续厮杀。
然而,建奴骑兵越来越多,戚振宗渐渐体力不支。
他的左臂被一名建奴骑兵的弯刀划伤,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染红了战袍。就在这时,一名建奴骑兵趁他不备,一枪刺向他的耳朵后侧。虽然有铁盔保护,但这一击依旧让戚振宗头晕目眩,眼前天旋地转。
那名建奴骑兵见状,再次挺枪刺来。
戚振宗急忙闪避,却不小心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将军落马了!”蔚州军将士们惊呼起来,纷纷想要冲过去救援。
建奴骑兵看到戚振宗落马,顿时兴奋起来。
他们知道戚振宗是蔚州军的猛将,若能杀了他,定能立下大功。
数十名建奴骑兵围着戚振宗,挥舞着弯刀,步步紧逼。
“噗嗤——”
建奴骑士的弯刀带着风声劈向戚振宗,刀刃寒光在戚振宗眼前晃过,他脑中依旧嗡嗡作响,手脚像灌了铅般沉重,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逼近。
卢象升在不远处嘶吼,手中长枪刺穿一名建奴的胸膛,却被更多建奴死死缠住,战马嘶鸣着原地打转,根本冲不过来;三十多名蔚州残骑红着眼眶策马狂奔,可他们与戚振宗之间还隔着数十名建奴骑兵,马蹄溅起的泥水挡不住他们的去路,却也慢了他们半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血影突然从马腹下窜出——是之前被建奴马蹄踏伤的一名蔚州步卒!他左臂扭曲变形,右腿血肉模糊,却死死攥着一把断刀,用尽最后力气砍向建奴骑士的马腿。“咔嚓”一声,马腿应声而断,战马痛得人立而起,将背上的建奴甩飞出去,重重砸在泥泞里。
“汉狗,找死!”那建奴骑士摔得龇牙咧嘴,爬起来后提着弯刀就冲戚振宗扑去。他眼中满是狰狞,只要砍下戚振宗的头颅,这场仗就算没赢,也能拿回去向阿巴泰邀功。戚振宗想抬手格挡,可手臂却不听使唤,只能看着弯刀越来越近。
“死!”
一声怒喝划破战场,卢象升如一道青色闪电冲了过来。他手中长枪早已不知去向,只握着一把从建奴手中夺来的弯刀,刀刃劈出一道寒光,精准地砍在建奴骑士的脖颈上。
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溅了戚振宗满脸。
卢象升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戚振宗,沉声道:“戚将军,撑住!”
戚振宗被脸上的热血烫得一激灵,混沌的意识终于清醒了几分。他看着卢象升身后寥寥几名亲卫,又看了看周围蜂拥而来的建奴骑兵,咬牙道:“督师,别管我,快走!”
“胡说!”卢象升怒喝一声,将戚振宗护在身后,“今日本官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你周全!”
“将军莫慌,我等来了!”
远处传来震天的呐喊,三十多名蔚州残骑终于冲破了建奴的阻拦,策马狂奔而来。
他们个个浑身是伤,有的手臂被砍断,只用单手握着长枪;有的战马腹部中箭,鲜血顺着马腹往下淌,却依旧奋力向前。为首的骑兵校尉脸上插着一支断箭,箭羽还在微微颤动,他却浑然不觉,只嘶吼着:“杀奴!护将军!”
建奴骑兵见状,纷纷调转马头,想要拦住这支援兵。
一名建奴小校挥舞着弯刀,率领十余名骑兵冲向残骑,却被校尉一枪刺穿胸膛。校尉顺势将长枪一挑,把建奴小校的尸体甩飞出去,砸倒了两名身后的建奴骑兵。“弟兄们,跟我冲!”校尉嘶吼着,带领残骑如一把尖刀般插进建奴阵中。
三十多名残骑虽然人少,却个个悍不畏死。
他们知道,戚振宗是蔚州骑军的灵魂,若是戚振宗死了,他们这支骑军也就散了。
一名骑兵被建奴弯刀砍中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战袍,他却猛地转身,将手中的短矛狠狠刺进建奴的喉咙,嘶哑着喊道:“将军,快走!”说完,便重重摔下马背,被后续冲来的建奴骑兵踏成了肉泥。
“杀!”残骑们看到同伴战死,怒火更盛。
他们放弃了防御,只想着尽快冲到戚振宗身边。有的骑兵甚至直接策马撞向建奴,与建奴同归于尽;有的则跳下马背,用身体挡住建奴的刀枪,为同伴开辟道路。
短短片刻,三十多名残骑又折损了近半,只剩下十五六人,却终于冲到了戚振宗身边。
“将军,快上马!”校尉翻身下马,将自己的战马牵到戚振宗面前。他身上已经被砍了七八刀,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涌出,却依旧挺直了脊梁。
戚振宗看着校尉,又看了看周围倒下的残骑尸体,眼眶通红。他挣扎着想要爬上马背,却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没了知觉——刚才落马时,腿骨被战马压断了。
“我的腿……”戚振宗咬着牙,眼中满是不甘。
“拦住他们!绝不能让戚振宗跑了!”
阿巴泰看到蔚州残骑冲到了戚振宗身边,气得双目赤红。他知道,戚振宗若是活着逃走,不仅会让明军士气大振,还会让自己损失一员可以用来威慑明军的大将。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嘶吼着:“儿郎们,随我杀!拿下戚振宗,赏牛羊千头,奴隶百户!”
数十名建奴精锐骑兵在阿巴泰的带领下,如疯狗般冲向戚振宗。他们放弃了与其他明军的厮杀,只盯着戚振宗,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卢象升身边的亲卫早已战死殆尽,他独自一人挡在戚振宗身前,手中弯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将冲来的建奴一一砍退。可建奴人数太多,他身上也渐渐添了伤口,左臂被砍中一刀,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染红了刀柄。
“卢大人,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们!”校尉嘶吼着,带领剩余的残骑冲向建奴。他们与建奴骑兵撞在一起,展开了一场惨烈的肉搏战。一名残骑被建奴弯刀砍中头颅,却在倒下前,用断刀刺穿了建奴的腹部;另一名残骑被建奴骑兵围住,身上被砍得血肉模糊,却依旧死死抱着一名建奴,不让他靠近戚振宗。
阿巴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没想到,明军竟然如此忠义,为了保护一员将领,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今日若是放跑了戚振宗,他不仅无法向皇太极交代,还会被豪格耻笑。他咬了咬牙,策马冲向卢象升,手中佩刀劈出一道寒光,直取卢象升的头颅。
卢象升听到身后风声,急忙侧身躲过,却被阿巴泰的刀划伤了脸颊。
他看着阿巴泰,眼中满是怒火:“阿巴泰,今日我便替大明百姓,取你狗命!”
两人瞬间厮杀在一起。
卢象升虽然身上带伤,却依旧枪法精湛;阿巴泰则凭借着骑兵的优势,不断发起猛攻。刀光剑影中,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胜负。
天雄军终究是卢象升一手练出的精锐,阿巴泰的残部原本就多次遭到赵远重创。
如今,一旦陷入鏖战,反倒是金人渐渐支撑不住了。
阿巴泰咬的牙齿“咯咯”作响,“撤!全军撤退!”
建奴骑兵如蒙大赦,纷纷调转马头,狼狈地向远方逃去。明军将士们见状,纷纷发起追击,斩杀了大量溃逃的建奴骑兵。
直到追出数十里,确认建奴骑兵不会再回来,卢象升才下令停止追击。
战场上,明军将士们欢呼雀跃,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战场上,映照着遍地的尸体和鲜血,也映照着明军将士们坚毅的脸庞。
“来人,快将戚将军抬上担架,送回蔚县医治!其余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明军将士们纷纷行动起来。有的抬着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戚振宗抬走;有的则开始清理战场,将战死的弟兄尸体抬到一起,准备安葬;还有的则在救治伤员,为他们包扎伤口。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战场上。戚振宗躺在担架上,看着身边忙碌的明军将士,又看了看远处渐渐消失的建奴残兵,心中暗暗发誓:今日之伤,他日必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