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备金人，明军早在各处渡口布置了眼线，一旦发现金人踪迹，将会第一时间破坏渡口，同时以狼烟示警。
不过，再严密的防守也怕内鬼。
范氏早已收买了守军副将，在他的关照下，守将借轮值之机，悄悄撤走了渡口的守卫力量。
豪格哪会客气？自然当仁不让地调兵遣将赶来。
等守军察觉不对时，豪格已率大军杀到。
“不好！建奴来袭，快去禀报上官！”
“是！”时间已来不及，敌众我寡，谁也没料到战争竟这样爆发。
正蓝旗的箭矢破空而来，守军大惊：“举盾！”
“铛铛铛”，箭雨连绵不断。
守军奋力抵抗，但在豪格铁骑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不久，豪格便完全占领了明军军寨。
首战告捷，豪格自然欣喜，只盼后续能一路连胜。
短暂休整后，大军再次出发。
为防消息泄露，范七始终在前方引路，一路行来，十里一村，百里一镇。
遇行人一律斩杀，一日之内，建奴手下已有三百余人丧生！
官府只当是流寇作乱，没想到竟是建奴来袭。
这一日，范七又为金人选定了目标。
“贝勒，就是这儿。”
豪格露出嗜血笑容：“围住村子，一个不留！”
随行牛录大喜：“贝勒有令，男人全杀，女人明日再处置。”
众人发出一阵怪笑。
男人留着是累赘，建奴不会养闲人；女人则不同，能供他们寻欢作乐。
灾祸从天而降，村中男丁奋起反抗，却无力回天。
女子为保贞洁，多半自刎，但饥饿的正蓝旗士兵怎会让他们如愿？
血腥味弥漫数里，次日，两个村庄五百多户人家全部惨死！
凶手仍在继续南下。
数千建奴骑兵在范七带领下巧妙避开明军军寨，实在避不开才硬拼。
总体来说，建奴未遇大规模抵抗。
一路顺利让豪格部骄纵之气达到顶峰，不少人纷纷请战，觉得明军不堪一击！
多少险要军寨本可凭险固守，正蓝旗却总能一战攻克。
照此看来，擒拿赵远、与阿巴泰会师，或许很简单！
几十年来，建州女真由弱变强，吞并无数大小部落，实力在扩张中急剧膨胀。
实力增强，野心也随之滋长。
努尔哈赤本是李成梁家奴，晚年竟敢以十三副铁甲起兵！
刚开始，努尔哈赤并未想到自己能够成功，然而，经过不断的试探，他惊异地发现大明边军早已今非昔比：将军们吃空饷，疏于训练，根本不懂打仗。
这简直是女真崛起的天赐良机！
事实证明，无论是努尔哈赤还是黄台吉，都牢牢抓住了机会——只要有空子，就要去中原劫掠一番。
劫掠能带来人口和钱财。
凭什么英勇的大金勇士要缺衣少食，而懦弱的汉人却占据富庶之地，坐拥财富？美貌的女子、香醇的美酒、肥美的牲畜，这些为什么不能归大金所有？
弱肉强食，既然汉人男子不行，那就该乖乖交出来。
财货、人口，一切都该是大金的！
至于汉人，男人世世代代为奴，女人夜夜受辱！
沿途明军的不堪一击，更助长了女真人的嚣张气焰。
起初还有将领谨慎小心，不愿参与血腥狂欢，但随着大军不断南下，明军始终无力反抗，那份警惕之心也渐渐淡了。
就让汉人在八旗铁骑下痛苦臣服吧，这片天地谁也挡不住大金的崛起！
在范七等人的指引下，数千精骑兵行进迅速，豪格虽然伤势未愈，可他却有些迫不及待。
军心可用！
连番劫掠之下，终于一扫之前兵败之颓态。
现在豪格唯一担心的是赵远会不会逃跑？
赵远当然不会逃，蔚州是他的根基。
蔚州军必须挡住建奴的兵锋，否则赵远苦心经营的势力就会分崩离析。
大明百姓最朴实，谁能救他们于水火，谁就是大恩人；若赵远连驱逐建奴都做不到，日后再也没人会把他当神一样敬仰了。
赵远正对着舆图思考。
木图上，代表明军的旗帜都在城池、关卡内，荒郊野外除了哨探外再无一兵一卒。
反观女真人，代表豪格的旗帜正急速向蔚州逼近，另一支阿巴泰的旗帜也在蠢蠢欲动。
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两路人马汇合，否则一旦合兵一处，就算蔚州军与天雄军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前几天那场厮杀，蔚州军伤筋动骨，虽补充了兵员，但新兵要恢复战斗力并非易事。
赵远的班底还在打造，军几乎没什么幕僚。
无论是行军布阵还是安营扎寨，只要和黄二虎、戚振宗他们商量一下，剩下的事赵远就不用操心了。
“大人，豪格的兵马已经过了桑干河，正往蔚州来，我们该怎么应对？”
离开城池，蔚州军可能面临两面夹击；留在州城，则只能各自为战。
赵远略一沉吟：“卢大人的天雄军现在到哪儿了？”
“天雄军还在三十里外，明天才能到蔚州。”
蔚州军元气大伤，赵远也没什么好办法：“先和天雄军汇合再说吧。”
幸好卢象升闻听金人来袭，正在星夜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得令！”
“军议已定，还有谁有意见？没意见的话，立刻传令下去，让大家安心。”
话音刚落，戚振宗就站了出来：“大人，某愿领军出征。”
赵远皱眉：“察哈尔人另有任务，蔚州骑军只剩百余人，你想干什么？”
戚振宗深吸一口气：“大人，我们固守军寨，不能闭塞消息。我愿在外当哨探，为蔚州警戒。。”
赵远正色道：“既然你一心求战，本官就成全你。军中的战马你随便挑，每人配两匹马，为大军警戒！”
戚振宗如愿以偿，正色道：“多谢大人成全。”
戚振宗此举很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全军覆没。
建奴可不是流寇，他们的士兵都是来去如风的骑兵，戚振宗对付他们，在机动性上并不占优。
黄二虎等人觉得这太鲁莽了。
前几天重装骑兵的威力还历历在目，现在却让他们去当哨探，简直是浪费重骑兵，太可惜了。
正想劝谏，正好对上赵远的目光：“各位将军若无异议，立刻回城布置。建奴来临前，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黄二虎忍不住了：“大人，戚振宗那支部队是我们蔚州仅有的骑兵，他们出去哨探，岂不是浪费了花大价钱打造的重甲？”
赵远不等戚振宗解释，直接说：“我主意已定。百余名骑兵留在城里确实没什么用，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出去打探。戚振宗主动请缨，显然早有打算，你们就别担心了。”
话说到了这份上，黄二虎也没办法，只能接受现实。
回到城里后，各处军寨都开始修补城墙、加深壕沟。
赵远已经把建奴的动向告诉了大家：豪格的大军很快就要到了，要是觉得乡堡不安全，大家可以去他的军寨躲避。
消息传开后，果然有老百姓往军寨、县城跑。
蔚州军的战斗力有多强是出了名的，在他们身边最能保证安全。
换句话说，要是连赵远都靠不住，这偌大的蔚州就没人能信得过了。
几十里外，蔚州和大同交界的地方地势平坦，宽阔的官道穿过一片片良田。
过了桑干河后，建奴们一度过得挺逍遥。
但随着骑兵越走越深，豪格渐渐发现，沿途的村庄越来越少，就算遇到村子，也常常空无一人。
显然，建奴入侵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老百姓们都抛家舍业逃难去了。
骑兵走得快，带的粮食不多，全靠一路烧杀抢掠撑到现在。
要是前面突然没了村子，抢不到粮食，大军吃什么呢？
豪格很谨慎，把范七叫到跟前，不耐烦地问：“还有多久到蔚州？”
范七对这一带地形很熟，想了想说：“再有二十里就能直接到蔚州县城了。”
二十里？
大军疾行的话，一炷香时间就够了！
豪格深吸一口气：“赵远还在吗？”
“探子没发现大规模兵力调动，赵远应该还在州城。”
“好，要是拿下蔚州，杀了赵远，范七，你就是头功。”
“小人不敢当，这都是分内之事。”
豪格没多说，吹了个口哨，很快四个骑将就狂奔过来。
“贝勒！”
“听着，再有二十里就是蔚州县了。我们远道而来，没带攻城器械，想攻城只有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豪格环顾四周。
“贝勒您尽管吩咐，大金的勇士们早就等不及了。”
“好，传我的命令，立刻抓捕汉人，不管男女老少，一律抓起来。”周
围的将领都明白，豪格又要用老办法了——用汉人百姓来消耗守军的体力和士气。
这招屡试不爽，很少失手。
蔚州州城，逃难的老百姓挤得满满当当。
一个阿巴泰就够难对付了，现在又来了一个。
蔚州城外的京观虽然烧了，但那片焦黑的土地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建奴的残忍。
落在他们手里，真是生不如死！
自从豪格快要到的消息传来，短短三五天，州城、县城就挤满了逃难的人。
城墙上，赵远和黄二虎并肩站着。
听说建奴来袭，黄二虎显得很急躁：“大人，让我出城杀杀建奴的威风吧。”
赵远摇了摇头：“不必，我已有万全之策。”
黄二虎仍急切地说：“我听说阿巴泰已经出兵了，说不定明天他们就可能合兵一处。”
赵远吸了口气：“天雄军还没到，纵有杀敌之心又能怎样？”
“那也比坐守城池强啊！”
赵远语重心长地说道：“连番大战，士兵们又累又疲，他们需要休整。”
“可是，城外的沟涧、土坑绝对拦不了他们多久，豪格一定会杀来的。”
“那又怎样？难道他还能破城而入？”
这时，探马疾驰来报：“大人，豪格大军已至二十里外！骑兵足有四千！”
即便早有类似消息，但再次听闻仍让人颇感震撼。
“豪格这是倾巢来犯呀，看来，他对蔚州势在必得！”
这很正常，在豪格看来，仅靠两千多蔚州军根本拦不住他，就算加上卢象升的五千天雄军也一样。
明军擅长守城，野外厮杀，金国的勇士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赵远已经听说，豪格沿途双手沾满无辜百姓的鲜血，死在他手里的乡民足有数千人！
这次，如果能留下豪格的人头，赵远将开心之至。
半个时辰后，“轰隆隆”，城门重重关闭，逃窜而来的乡民尽数入城。
恰在此时，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尘烟遮天蔽日，在视野尽头，一群身着皮甲的骑兵策马狂奔，正是豪格的前锋。
“呜呜呜”，低沉的牛角号声响起，越来越多的女真人出现。
即便是见惯了大阵仗的赵远，也不禁为建奴的阵势暗自惊叹。
不愧是统一蒙古、击败朝鲜的八旗女真，确实有一套！
令人疑惑的是，豪格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广灵与阿巴泰汇合，而是径直来到蔚州城。
看样子，豪格是想携大胜之势前往广灵，彻底压制阿巴泰。
眼下，豪格败给了赵远，阿巴泰也败过，两者半斤八两，谁也不好瞧不起谁。
可如果豪格能够扳回一局，那场面可就好看了。
城下，股股膻腥味扑鼻而来，马背上的建奴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善类。
“赵远何在？”
赵远越众而出：“某在此处，你是何人？”
城下那人冷冷一笑：“我乃饶余贝勒帐下牛录额真芒古，我家贝勒有言在先，你若开城投降，他保你富贵荣华！”
赵远不屑一顾：“手下败将而已，还来招降我？”
芒古恼羞成怒：“哼，你降是不降？”
“你们屠戮百姓，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本官怎会与你们为伍？”
芒古强忍怒意，嘴上道：“既然如此，我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一炷香后若不开门投降，我就攻城了。”
赵远不以为意：“投降？白日做梦！你若敢来，老子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