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淡淡的扫视着麻叔谋,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收回了佩剑。
见状,众将都不免对苏定方起了轻视之心。
麻叔谋更是认为苏定方软弱可欺,很是轻蔑的啐了一口,耻笑道:“苏烈,你不过如此!”
“你这样的人,怎配为三军统帅?”
“哈哈哈哈!”
“依我看,你还是趁早卸甲归田,回家抱孩子去吧!”
“别来这里丢人现眼!”
“哈……额嗬嗬……”
“噗嗤”的一声,血光一闪而过。
在麻叔谋毫无防备的时候,原本已经收回佩剑的苏定方忽而眼疾手快的刺出一剑,刺入了麻叔谋的脖颈上。
殷红的血花喷洒出来,染红了地板,染红了长剑,也染红了苏定方的半边面颊和衣襟。
麻叔谋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瞪着苏定方,张着嘴巴,似乎是想说出一些唾骂苏定方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成了“嗬嗬”的声响。
他的身躯下意识的抽搐一阵,瞳孔中渐渐失去了焦距,成了灰暗的一片。
最终,麻叔谋颓然无力的倒在血泊中,再也没了生息。
“啊!”
众将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就连杨义臣都不禁为之愕然。
“苏烈,你……你怎敢?”
杨义臣很是诧异。
要知道以麻叔谋的身份,即便违抗军令,杨义臣也不敢将其斩首示众。
但,眼下苏定方却是毫不犹豫的下了死手。
一个虎贲郎将,军中的高级将领,苏定方说杀就杀。
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苏定方淡然一笑,还气定神闲的拿着背上的披风擦拭着染血的佩剑,缓声道:“诸位,你们都看见了。”
“是麻叔谋将军要求我砍死他的。”
“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要求。”
“……”
众将都深感无语。
谈笑风生之余,取人性命,还跟没事人一样。
苏定方的这份气度,还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他杀了麻叔谋,是在杀鸡儆猴,是在立威。
只是朝廷日后追究下来,恐怕苏定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杨义臣看见苏定方这般蛮干,不禁暗暗摇头。
杀人立威?
治军,可不能仅仅依靠“威”!
面对苏定方这般狠辣的作风,众将只不过是一时间敢怒不敢言,时日一久,怕是人心都散了。
此时的苏定方再次坐回了帅位之上,拍了拍手。
一队士卒抬着两只大木头箱子,缓步走进帅帐。
当大木箱落地的那一刻,站在一边的辛文礼心领神会,旋即把木箱盖子打开。
诸将都忍不住凝神屏气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满满当当的金银财宝。
珠光宝气!
似金元宝、红玛瑙、翡翠手镯、美玉、绸缎什么的,应有尽有。
这两大箱的金银珠宝,把众将的眼睛都几乎晃瞎了。
眼中贪婪的绿光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苏定方笑吟吟的道:“诸位,这是我等剿灭贼寇所得的战利品的一部分。”
“原本是要充公的。”
“然,今日我苏烈做主了,将这些战利品平分给大家。”
“日后朝廷若要问罪,所有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随着苏定方的话音一落,在座的将领们脸上都不禁笑开了花。
脸上一副春光灿烂的模样,对苏定方更是极尽阿谀谄媚之色。
“将军高义!”
“末将有理由相信,在苏将军你的统率下,窦建德弹指可灭,其余蟊贼更是不足挂齿了。”
“正是,正是。”
“苏将军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待来日凯旋,陛下定会给将军你加官进爵,位列上柱国,封侯拜相也不过尔尔!”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苏定方这般慷慨大方,众将岂能不跟着吹捧他?
虽是,苏定方这是在“慷他人之慨”。
不过对于诸将而言,那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贿赂公行!
见到这一幕的杨义臣心里很是愤慨。
但他不得不佩服苏定方的手段。
施“恩”于诸将,至少能让他苏定方暂时笼络人心。
恩威并重!
“走。”
苏定方先行一步离开帅帐,其余将领则是跟在其背后。
校场之上,三军将士列阵等候已久。
战鼓震天,鼓角齐鸣。
大隋的两万铁甲森然肃立,黑压压如怒涛翻涌,刀枪如林,寒光映日。
旌旗漫卷遮天蔽日,赤色的隋军大纛也迎风狂舞,似鲜血泼染着长空。
前排的枪盾兵半跪于地,铁盾砸入黄土,长枪斜指苍穹,枪尖寒芒闪烁如星。
弓弩手列阵在后,箭囊满挂,硬弓紧绷,粗粝的指节上尽是老茧,只待一声令下,便是一轮又一轮漫天的箭雨。
骑兵阵中,三千铁骑肃立如渊。
战马披挂鳞甲,马面护具上狰狞兽纹森然可怖,铁蹄不时刨动地面,溅起火星点点。
马上骑士皆着连环锁子甲,腰间横刀寒光凛冽,马鞍旁悬挂的狼牙棒血迹未干。
为首骁将面覆铁面,只露出一双鹰目,手中丈八马槊斜指苍穹,红缨如血。
战马不耐地打着响鼻,白气从铁面罩中喷涌而出,铁蹄下的泥土已被踏出深坑。
他们都只待冲锋号起,便要化作钢铁洪流,碾碎前方的一切阻碍!
站在中军高台之上的苏定方,见到这支威武雄壮的精兵,也不禁心潮澎湃起来。
精甲两万余人,这是什么概念?
不说能横扫天下,但是拥有这支军队的苏定方,也足以割据一方,有了安身立命,逐鹿中原的本钱。
苏定方的嘴角微微翘起,瞥了一眼身边的杨义臣,忽然询问道:“杨公,依你看,为人将者,要怎么做才能号令三军?”
闻言,杨义臣思索了一下,沉吟道:“为将者若要治军,不外乎恩威并重,赏罚分明。也就是恩、威、信、义。”
“那杨公认为,这其中哪种最重要?”
“这……不好说。”
杨义臣摇摇头,自认为说不准。
苏定方却是郑重其事的道:“杨公,我认为治军,最重要的是‘信’。”
“正所谓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则衰。”
“所以,我要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