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定方的吩咐下,中军高台下边的一侧,就立起了一个标靶,隔着五十步,还画了一条横线。
两名士卒抬着一只木箱,缓步来到校场之上。
却见木箱当中放置着满满当当的五铢钱。
兵将们都有些疑惑,不明白苏定方要做甚。
“诸位,看见那里的靶子了吗?”
“谁能在五十步外,一箭射中靶子,本将即赐他二十缗钱!”
“嚯!”
随着苏定方的话音一落,校场之上不禁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很是震惊。
兵将们为之骚动起来,甚至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一种狐疑、匪夷所思的神色。
“这位新上任的苏将军是怎么想的?”
“五十步,一箭射中靶子,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
“就这,能得赏钱二十缗?”
“苏将军怕不是在消遣俺们。”
“要不你去试试?”
“别。我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现眼。”
几乎所有士卒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万一上去射箭,中了靶子苏定方不认账,射箭者岂非会被袍泽耻笑?
面子上挂不住!
站在中军高台之上的苏定方环顾四周之后,眼看着仍旧没有士卒敢于尝试,不由得眉头微蹙。
“将军,我来!”
这时,站在后边的韩绍跃跃欲试。
就在他想要去射箭的时候,被身边的韩孝基急忙一把拉住了。
“你拉着我做甚?”
韩绍很是不满。
韩孝基则是瞪了一眼自己这位堂弟,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三郎,你瞎凑什么热闹?”
“你也是读过书的人,不知道战国时期商鞅变法,徙木立信的故事吗?”
听到这话的韩绍,这才恍然大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想到将军竟有这般用心。射靶立信吗?”
苏定方的一番良苦用心,其实读过书,知道一些历史典故的人,都能猜得出来。
此时此刻的苏定方,看见校场之上仍旧没有士兵敢于站出来尝试。
于是,苏定方沉吟片刻后,朝着士兵们伸出四根手指头,再次高声道:“四十缗钱!”
“有能五十步外射中靶子者,本将赏钱四十缗!”
作为苏定方的家将,魏虎很是识趣的吩咐两名士卒又抬出去一只木箱,里边全是满满当当的铜钱。
两箱铜钱,整整四十缗钱。
就算而今是乱世,物价飞涨,但是有四十缗钱的人仍旧可以让一家几口人吃穿不愁,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在苏定方审视的目光中,一名士兵满脸迟疑的神色,缓步离开方阵,朝着苏定方躬身行礼道:“将军,小人愿意一试!”
“好!”
这士兵接过了一张角弓,试着拉了几下,终于沉住气,来到横线边上,拉弓搭箭,瞄准五十步之外的标靶。
这支隋军,清一色都是精兵强将。
区区五十步之外的靶子,怎能难倒他们?
即便不是专业的弓箭手,也能在这种距离随手射中靶子。
“咻!”
“哚!”
果不其然,那士兵一箭射中了靶子,还正中靶心。
校场上的兵将们没有为其欢呼,而是直勾勾的把眼神放在苏定方的身上。
却见苏定方大手一挥,笑容满面的道:“好!射的好!”
“这四十缗钱,是你的了!”
士兵赶紧跪下谢恩:“多谢将军!”
“这……”
其余士卒都傻眼了,为之目瞪口呆。
他们没有在做梦吗?
苏定方竟然真的兑现了承诺,随手一箭,就赏钱四十缗?
看着那士兵抱着满满当当的铜钱一个劲儿的傻笑,许多兵将的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他们就不该迟疑不决,应该第一个冲上去试射的。
……
寒风凛冽,吹卷着营中的枯草、灰尘,最终沉寂于夜色中。
此时,帅帐内仍是灯火通明的一番光景。
一排烛光映照着苏定方等人颇为凝重的面庞。
苏定方高坐于帅位之上,端坐的将领分别是:辛文礼、韩孝基、韩绍、杨善会。
这是苏定方的小班底,可以信任的人,凡是有事自然要一起商量。
“诸位,军中初定,但是咱们现在的处境仍旧不容乐观。”
“且不说朝廷那边的态度,窦建德对于我军而言便是一大劲敌。”
苏定方缓声道:“就在昨日,窦建德在河间、乐寿两县的交界之处设立祭坛举行典礼,自称长乐王,年号‘丁丑’,定都乐寿,设置百官,俨然已经裂土称王了。”
“杨公养伤的这几个月,窦建德接管了张金称、高士达、向海公、格谦等人的残部,兵力大增,他还攻陷郡县,开仓放粮,笼络民心,一路上都在招兵买马。”
“所过之处,各地的官吏豪强无不望风披靡,青壮纷纷投奔窦建德。”
顿了顿,苏定方又沉吟道:“窦建德此人,不同于别的贼首。”
“似张金称、高士达那样的贼首,攻陷城池之后,往往杀害吏士,劫掠地方,并且裹挟百姓为兵,以此来壮大声势。”
“窦建德偏偏能够善待百姓,安抚吏士,可以跟士兵们同甘共苦。这厮不好对付。”
“而今窦建德已经成了气候,据说他拥兵十数万,真的尾大不掉了。”
闻言,在座的杨善会、辛文礼等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开始低头沉思起来。
作为穿越者的苏定方,对于窦建德自然是不敢小觑的。
在原来的历史上,拿着刘邦剧本的夏王窦建德本就是跟李氏父子争天下的有力竞争者。
只可惜,窦建德在谋略、气度方面差了一些,且疑心病重,不然的话,何至于在虎牢关之战中,被李世民“一战擒双王”?
现在的苏定方,能敌得过窦建德吗?
不好说。
军中人心涣散的情况下,苏定方岂敢轻易出战?
“哼!”
这个时候,韩绍不屑的哼了一声,向苏定方进言道:“将军,就算他窦建德真的拥众十多万,也不过是一群草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何足惧哉?”
“属下愿为先锋,为将军击破贼军!”
“……”
苏定方深感无语。
就连韩绍的堂兄韩孝基,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开口道:“自大业七年起,窦建德为祸一方已历六载,何故一直没有被剿灭?”
“窦贼生性狡猾,常以流寇式的战法,流窜于河北各地,逃亡山林江河之中。”
“我军若出征,恐怕他会避而不战,继续流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