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听见苏定方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语,早就两眼发直的杨义臣忍不住怒斥一声。
苏定方则是浑然不惧,还饶有兴致的笑道:“杨公,狂妄是要有资本的,而我,正好就有。”
看着如此自信的苏定方,杨义臣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了。
他眯起了眼睛,脸色忽明忽暗的,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
良久,杨义臣这才开腔问道:“苏烈,我若抵死不从,你又待怎样?”
苏定方坦然回道:“我已经让杨善会占领大营的粮仓。若杨公你仍旧执迷不悟,那么数万斛军粮,定将付之一炬。”
“你是在威胁我?”
“……”
苏定方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看着杨义臣。
他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杨义臣释然一笑,摇摇头道:“苏烈,我一身伤病,自知时日无多了。”
“我可以把兵马交给你,但是你能否真正节制他们,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抱着这样的心态,杨义臣最终决定赌上一把。
他有可能晚节不保,只是苏定方一旦成功,他“杨义臣”的名字必能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
翌日,信都城外的营寨就响起了悠长而充满肃穆之气的鼓角声。
两万余人的大隋精兵,都纷纷集结到校场上,整装待发。
隋军的将领们也都聚集到帅帐中,各自落座,或是站着。
苏定方早就在帅帐内外安排了刀斧手,一旦情况不对,能即刻动手。
快刀斩乱麻。
至于杨义臣则是在苏定方的陪同下,来到帅座上,缓缓的坐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苏定方则是在铜案边上的蒲团落座,右手还握着剑柄。
他那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神,来回的扫视着众将。
一股强大的威压,油然而生。
昨晚在信都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在座的将领又有几人知晓?
“诸位。”
杨义臣首先开口:“我军虽已剿灭高士达、张金称、向海公等人的贼乱,然而河北仍是纷乱不断。”
“巨贼窦建德,拥兵数万,流窜于冀、幽各地,横行无忌,有尾大不掉之势,许多贼寇都已经归附了窦建德。”
“我虽有心讨灭窦建德,怎奈何力不从心,身子骨不争气。”
顿了顿,杨义臣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苏定方,作沉吟状,肃容道:“鹰扬郎将苏烈,骁勇善战,胆略过人,可堪大任。”
“我意,表苏烈为平北将军,暂摄军务,今后军中大小一切事务,均由苏将军裁断!”
随着杨义臣的话音一落,在座的将领们都不由得面面相觑,倍感诧异、震惊、疑惑。
他们不得不怀疑,昨晚城中所发生的动乱,跟苏烈脱不了关系。
苏定方年纪轻轻,今日之前,还只是一名鹰扬郎将,现在居然一跃成为他们这些将领的统帅,岂能服众?
这时,一个蓄着胡络腮,生得膀大腰圆的中年将领站起身,向杨义臣行了一礼,跟着轻蔑的瞟了一眼苏定方,瓮声瓮气的道:“大将军,论资历,论战功,论德行,他苏烈何德何能,敢代为三军统帅?”
“大将军你既然身子不适,可另行休养。”
“我麻叔谋不才,愿毛遂自荐,为大将军分忧,为朝廷分忧,可暂代军务!”
麻叔谋作为虎贲郎将,在军中的地位颇感。
如果杨义臣要退位让贤的话,第一人选应该是他麻叔谋,怎会轮到苏定方这个毛头小子?
对此,麻叔谋相当不服气。
但是杨义臣可不管这些,拂袖一挥,沉声道:“我意已决,尔等休要非议!”
“苏将军,这里便交给你了。”
说着,杨义臣自顾自的站了起身,将自己的帅位留给苏定方。
见到这一幕,在座的将领们都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苏定方突然暂代军务,摇身一变成了三军统帅,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说出去谁敢信?
而苏定方也不客气,泰然自若的坐在帅位之上,一开口,一番话便是语出惊人。
“承蒙大将军厚爱,对我委以重任,苏烈定不敢疏忽,一切以剿贼为重。”
“我苏烈认为,治军,首要之事便是军纪。”
“军纪不整,何以作战?”
“咱们军中有不少害群之马,他们到城里调戏妇女,吃饭不给钱,小偷小摸,欺行霸市。”
“我苏烈治军,绝不能容忍此类事件的存在。”
苏定方一脸严肃的神色,高声道:“从今往后,军中有作奸犯科者,一律严惩不贷。”
“对于约束不力的将领,也要追究其罪责。”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坐在一边的杨义臣有些发懵。
这苏烈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苏定方在自己还没有树立足够威望的情况下,要整肃军纪的行为,无异于作死。
焉能服众?
果不其然,麻叔谋是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的。
“我反对!”
麻叔谋满脸愤懑的表情,指着苏定方的鼻子,唾沫横飞的叱道:“苏烈,你一个黄口孺子,有什么资格对我等发号施令,颐指气使?”
“你在教我们做事?”
“昨夜城中有动乱,据闻叛军冲进了太守府,天使还死于驿馆,你敢说自己在其中毫无干系吗?”
见状,人群中禁不住一阵骚动。
众将看着苏定方的目光,或多或少有些不善。
杨义臣的嘴角一翘,以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苏定方。
他倒是想要看看,苏定方面对如此处境,该如何解围?
难道苏定方还能把帅帐中的这些将领全部斩尽杀绝吗?
苏定方却是丝毫不慌,缓缓的站了起身,来到麻叔谋的面前,与其对视着,眯着的眼睛中折射出了一抹寒光:“麻将军,你是在质疑我?”
“在军中,违抗将令者,当斩!”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说着,苏定方已经“唰”的一声拔剑出鞘,抵在了麻叔谋的脖子上。
见此情形的麻叔谋却是丝毫不惧,甚至还嗤笑着,很是轻蔑的说道:“苏烈,你认为我麻叔谋是被吓大的吗?”
“老子纵横沙场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老子当年提刀上阵与敌人厮杀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开花结果呢!”
麻叔谋是越说越气,直接把头伸出去,抵在苏定方的剑下,指着自己的脖子,气冲冲的吼道:“来!苏烈!”
“老子今天把脑袋伸在这,你砍!”
“你若是不敢砍,不砍死我,你就是我的龟孙子!”
“敢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