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黄凌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坐在床上的他都能听见功房外面路过学生叽叽喳喳的谈话声了。
一夜酣眠加上睡姿不好,黄凌恒的衣物现在皱巴巴的还有一股混合着烟火和茅草的气味,当打开空无一物的衣柜时,黄凌恒才发现自己忘记传音给伙计,让他们把出门带上的衣物行李带到功房,于是他立马抽出一张传音符箓,让他们加急送来。
看看时间未时六刻过了大半,思来想去,应该是赶不上了,只有去隔壁找略矮自己的白念安借上一件衣装解燃眉之急。
“念安兄在吗?开门,我来找你借衣裳穿了。”黄凌恒叫门道。
不一会儿穿着睡袍,双眼浮肿的白念安打开了大门:“原来是好弟弟,早知道不收你的恩惠了,给我带来一大堆因果。”
“少废话,”黄凌恒夺门而入,“要不是实在着急,我才不愿穿你的小衣服呢,你有多余的衣服吗,在哪里?”
“就衣柜里面,你自己去找吧。”白念安打着哈欠指向衣柜说道,白念安的功房并没有多加装潢,有些同是南地来的学生,思乡心重,恨不得将功房布置成自己在家里的房间一样,而白念安不同,他的功房只有配置好的物件,唯一多出来的就是两只堆满了书的大架子。
“咋都是一样的衣服呢?”黄凌恒打开了衣柜却发现里面挂着十几套一模一样的素袍傻了眼,“白兄还真是品味独特。”
“你懂个锤子,”白念安拿出一套递给黄凌恒,“借个衣服还那么多废话。”
“白兄如此朴素,还怎让仙女妹妹为你瞩目?”黄凌恒换衣服的时候还不忘奚落白念安,先开始他还怕穿上会露胳膊露腿的,但真穿上时出乎意料的合身,而且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味。
“你懂个锤子,”白念安也换上了和他一样的一套素袍,“道爷我志存高远,自不必在意他人鼠目。”
“待会儿去拜访莘道友,你可别给我丢脸了。”黄凌恒提醒道。
“那必不可能,”白念安保证道,“礼物带上不?”
“先不带。”
“那买来干嘛。”
“后面带去嘛。”
“我真搞不懂你了,”白念安说道,“明明就是给人家买的,还要是我要追求而备下礼品,这就算了嘛,现在都临门一脚了,你还故作矜持,依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表明心意算了。”
“你懂个锤子,我这叫循序渐进。”
“怕你渐进最后果子被别人摘了去。”
“我看谁敢。”
黄凌恒握拳,仿佛在震慑看不见的情敌,白念安见此也不再贫嘴,催促着他立马上路,走到路上黄凌恒心神不宁,仿佛此去是面对何等的大恐怖,白念安为了自己少点麻烦便出言安慰,生怕黄凌恒节外生枝。
等莘灵芸功房的牌匾依稀可见时,黄凌恒看见了一位女子在前方踱步,一副踌躇的样子,等身影渐渐清晰,黄凌恒才看见那位踱步女子正是莘灵芸,而莘灵芸好似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向他招手道:“小女子等候黄兄多时了。”
见此黄凌恒不禁心花怒放,快步迎上去:“莘道友如此倒让黄某受宠若惊。”
“哪有,黄兄如此大礼,小女子感激不尽,今日备好了微薄茶水和糕点以谢黄兄,”莘灵芸行礼道,“还望黄兄不嫌小舍寒微,进去一叙。”
“好,道友请。”
“咦?白道友也在呀,”莘灵芸这时才注意到了和黄凌恒穿着无出一二的白念安问好道,“白道友和黄兄果真是同袍之谊,连打扮都别无二致。”
白念安并没有回莘灵芸,而是站在了黄凌恒背后,一副阴沉面貌与春风满面的黄凌恒形成鲜明对比。
“外面嘈杂,道友还是进去再叙吧。”黄凌恒说道。
“好的呢。”莘灵芸俏皮地回答道。
这还是黄凌恒第一次受女子邀请前去做客,一进门他便闻到了一股墨香,寻味看去,一张简约的楠木小桌上整齐地放着墨台和毛笔一旁还挂着一副雅致的字画。
“小女子平时的小小爱好让黄兄见笑了。”见黄凌恒看得入神莘灵芸立马解释道。
“黄某也喜文墨,不知以后能否常来叨扰道友,探讨其中玄妙。”黄凌恒喜个锤子文墨,他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教书先生让他练字了,每次连半刻都坐不住。
“道友家里还有一张古筝呢。”白念安突然两眼放光地说道。
“白兄也了解一二吗?”莘灵芸惊喜地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白道友自幼习武,哪能懂这些,不过是第一次见到惊讶罢了,”黄凌恒回头恶狠狠地看着白念安说道,“对吧白道友。”
“啊对对对!我从小就喜欢刀呀棒呀这些,而且我还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勇斗狠之辈,一天不打上一架,我浑身难受。”白念安马上表忠心。
“能习得武技护自身周全也好呀,而且我听说博文馆每周都会有比武会,道友如果参加,小女子也可一窥道友英姿。”莘灵芸热情地说道。
这话让黄凌恒的凶恶之气又加重了几分,几乎是杀气,白念安急中生智说道:“哎?道友还备下了糕饼,那太好了,白某今天还一餐未食,你俩要是不吃的话我就先吃了哈。”说完便打开装糕点的匣子狼吞虎咽起来。
“白道友慢点吃,小女子准备了很多。”
“道友莫要管他,还是吃茶吧,以免放凉走味了。”黄凌恒拿起一盏茶递给莘灵芸说道。
“哎呀小女子愚钝,竟然只准备了两套杯盏,”莘灵芸花容失色地说道,“小女子马上再为白兄准备。”
“他就不用了,”黄凌恒立马解释道,“他不喜茶水,备下了他也不会喝的。”
“真的吗?”莘灵芸疑惑地问道黄凌恒。
“真的真的,茶这些苦不拉几的,白某平时最讨厌了。”白念安见火又烧到了自己,马上出言撇清。
“那好吧。”莘灵芸惋惜地说道。
真到坐下来品茗谈天之时,气氛却格外的安静,黄凌恒只是一味地喝着茶,不知该从何开口,莘灵芸也只是低着头坐着一言不发,而白念安呢,他倒是舒服了一通风卷残云,席卷走了所有的糕点,桌上就只剩下几只空匣子,看来他今天又省了一顿饭钱。
良久,两人还是都未开口,白念安无聊,只有侧身挖鼻子。
又过了一会,黄凌恒第四次填水时莘灵芸终于开口打破了平静:“道友送的香包,小女子很是喜欢。”
“道友喜欢就好哈,”黄凌恒立马抓住话题说道,“就做工如此精细的香包,在我东海还从未见过。”
“道友来自于东海?”莘灵芸惊讶地说道,“那不是来到华京要好受一番舟车之劳。”
“对呀,”黄凌恒接着说道,“东海到华京得用上几个月的车马呢。”
“听说东海特产一种全身化作玉质的珊瑚,在华京也是很受欢迎的装饰之物,但十分珍惜,基本上都是有价无市的。”
莘灵芸话锋一转说起了玉珊瑚,这可正中黄凌恒下怀,于是他说道:“在下不才家里从商,有时也会经手玉珊瑚的,族中还有专门人士鉴定珊瑚品质,要论玉珊瑚哪怕是华京的下家,都不一定有我懂其中玄奥。”
“黄兄可否告知小女子一二?”莘灵芸对这个话题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珊瑚化玉,主要是因为吸收了天地间的灵气,先是根须化玉,然后才是枝干,而且是从内到外进行,当彻底化开后,耗时也要百年,这才有了最低品质的玉珊瑚,”黄凌恒说道,“行业内取‘天地玄黄’之中的‘黄’作为辨识。”
“那么说还有更高级的玉珊瑚咯,是不是年份越长就品阶越高,那要是这样的话该如何分辨年份呢?”莘灵芸像是一个渴求知识的学徒问道。
“那是当然,”黄凌恒一个一个问题地解释道,“但不是年份越高品阶就越高的,有些万年玉珊瑚,只能评上最低的黄阶,区分年份的话主要是看玉珊瑚的大小区分,百年的玉珊瑚化开之后褪去之前的凡体,只有掌心大小,多用作小样物件,而千年的就如同屏风般大小了,最古的万年玉珊瑚最小都有游园中的假山那么大。”
“原来是这样,”莘灵芸好好地消化着学到的知识,“那么品阶该如何分辨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
“小女子马上为道友换上新茶。”莘灵芸领会到了黄凌恒的弦外之音,于是满脸含笑起身为黄凌恒换上了新茶。
“黄阶的玉珊瑚,与玉石无二,但由于是天地间形成的,便是那些人工之物无可比拟的,”黄凌恒满意地呷着换上的新茶,嘴唇如同久旱逢甘霖,“玄阶的玉珊瑚会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微香,有宁神之效,地阶就是真正的天材地宝了,说是这种等级的玉珊瑚会发出五色神光,在法诀的驱动下还可以蕴含的灵力护主,天阶的话这是属于神话范畴的了,一旦出世便会引起轰动,据说有人得到了如此神物,竟一夜悟道,成就不世之姿。”
“小女子懂得了,玉珊瑚的年份与品阶无关,哪怕是百年的也可能是天阶重宝,”莘灵芸向“上师”黄凌恒汇报着自己此番所得,但反应过来之时意识到了自己唐突了,于是说道,“小女子拙见让黄兄见笑了。”
“无妨,这也不是什么商业机密,”黄凌恒洒脱地说道,“有时候就是会有如此戏剧的存在,珊瑚与我等皆为天地生灵,自然也是有自己的道要走,不是也有修士年纪轻轻便得道位列大能之位嘛。”
“那黄兄多久会进入初子呢。”莘灵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黄凌恒。
“这个……”
突然一阵粗鲁的敲门声打破了现有的和谐,而且还有男子的叫门声。
“莫非道友还约了其他人?”黄凌恒问道。
“除了黄兄小女子并未约其他人。”莘灵芸立马摇头否决。
“莘灵芸莘道友在吗?我的功房就在不远处,互为邻里乌某提了点礼物来拜访道友。”门外的男子说道。
“煞风景的来喽,”白念安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劳烦黄兄出手,此刻就让白某报答五十两的恩情。”
白念安大手一挥便向着大门走去,开门正襟危色地说道:“是何宵小之辈在此造次。”
看着来应门的男子怒目圆瞪,乌辰和他的伙伴们真的被镇住了,在华京,敢如此对他说话的没有几个,思前想后实在不知是哪家的少爷于是问道:“敢问公子名讳?”
“白念安!”
“华京城还有白念安这号人物吗?”乌辰问道周围的伴当道,这几个小伙子一致地摇头表示并未听过此号人物,于是乌辰又问道,“敢问白道友在京城可有亲眷?”
“一个没有,道友这是何意?”白念安摇头。
“那就是说你不是世家子弟了。”
“我是白家子弟。”
“哎呦!”白念安被一脚踢了老远,摔到了地板上。
见此黄凌恒站起身来叱责道:“道友为何出手伤人?”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登徒浪子在此骚扰莘灵芸道友。”乌辰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他手下的那些狐朋狗友手脚很是不干净,到处乱瞧。
“嘿小爵爷,你看这还有毛笔和墨台呢,都是便宜东西。”一个喽啰尖声尖气地说道。
“莫要乱动莘道友的物件,”乌辰出言震慑,“莘道友见怪了。”
莘灵芸不说话只是无助地看着黄凌恒。
“道友这是何意,”黄凌恒不能坐视莘灵芸受欺负而不管,于是说道,“怎么随意闯进别人府上。”
“你又是哪根葱,敢和小爵爷这样说话,”一个喽啰走上前想和黄凌恒顶牛,但是一靠近一是矮他一头而是黄凌恒的眼神确实是杀气十足,于是他退回了乌辰身边,“我告诉你你可别太放肆,小心爵爷灭了你。”
“自己做贼心虚还要攀咬他人。”黄凌恒正色说道。
“道友别伤了和气,既然相逢便是缘,”乌辰上来说道,“我看道友来此也是拜访莘道友,便给道友补补课,道友不是华京人士,所以有所不知,这华京城内走门串户的,两手空空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乌辰在点黄凌恒,让他滚远点,他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礼物二字,而且还掏出了一个玄色的木盒显摆。
“黄道友是我请来的,”莘灵芸低声下气地说道,“况且……”
还未等莘灵芸说完乌辰便打断了她:“莘道友莫不要为了一个外乡人坏了华京的规矩,而且就算他真有礼物多半也是便宜货色。”
“是呀外乡人,穷光蛋,今天就让你俩开开眼。”喽啰们起哄道,听到这样的恭维,乌辰不禁春风满面。
“敢问道友所备的是何物。”黄凌恒冷笑道。
“我为何给没有礼节的看如此珍贵之物,”乌辰嘲讽道,“况且这是特地为莘道友准备的。”
“我要是准备了贵重礼物的话乌辰道友可否让我一瞧盒中宝物。”黄凌恒强压着心中滔天的怒火说道。
“空口无凭,吹牛谁不会呀。”乌辰进一步刺激黄凌恒。
“那就有劳白道友了。”黄凌恒向在一旁装死的白念安说道,装死是白念安躲避因果的的惯用手法。
“臣在!”见被发现了,白念安也不再装模作样他一个箭步跪在了黄凌恒面前回道。
莘灵芸本来听见黄凌恒的话都准备将腰间佩着的香包交与黄凌恒,但他却呼叫白念安,这到让她摸不着头脑。
“去把准备好的东西搬过来。”黄凌恒斩钉截铁地说道。
“臣遵旨!”白念安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白念安背着如小山般的礼盒气势惊人地走过了乌辰一行人的身边,然后将礼品放在了黄凌恒的身后。
“你看那是雪峰西市梨华轩的衣服。”
“还有这个,是万宝阁的玉瓶。”
乌辰自是识货,但却也心中少了些把握,但是他带的宝物有价无市,若不是托了些关系,不然还不能用区区一百两买下。
“我看你这些东西上上下下加起来有二百两上下。”乌辰的嗓音有点颤抖,他感觉这次可能碰见硬茬子了。
“道友果真好眼力,”黄凌恒说道,“现在可否让我一窥匣中之宝。”
在一旁的莘灵芸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想起了昨天晚上西市一行,想起了这些礼物都是自己挑选的,也想起了当时黄凌恒的那句:“不是莘道友哦。”不禁低下了头,脸也是红到了耳根子,不停得摩挲着黄凌恒送的香包。
“是呀,快点的吧,”白念安此刻攻守易势了,他正咄咄逼人地逼迫着乌辰打开匣子,“吹牛多容易呀,我都可以说我有一盒子异宝。”
“哼,是不是吹牛道友一看便知,”乌辰面露难色,但是他一想到盒子里面放的是千年玄阶玉珊瑚便有了几分底气,于是打开了匣子,“这可是乌某花重金求得的千年玄阶玉珊瑚,今天托莘道友的福,让道友也开开眼。”
听到此话,黄凌恒差点以为乌辰是在说胡话,因为千年的玉珊瑚不可能一个盒子便装得下,于是他凑上去看,却发现一块手掌大,而且从他进屋到现在,黄凌恒都未感觉道一点心气宁和,若真像是乌辰所说,是一块玄阶玉珊瑚,那么乌辰和他的狐朋狗友还真是毒性不浅,甚至可以镇压玄阶玉珊瑚的宁神香。
“哈哈哈,”黄凌恒发疯了似地大笑,这一举动着实把在场的众人吓得不轻,“这要是玄阶玉珊瑚和我你姓,哦不,要是这块玉珊瑚有千年,我也和你姓。”
“道友是否过于托大?”乌辰说道,当着莘灵芸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
“你不是要送给莘道友吗,那边让莘道友来辨别这块玉珊瑚是否如乌兄所言是一块千年玄阶玉珊瑚吧,”黄凌恒走上前一把抓过那块色彩暗淡的玉珊瑚,走向莘灵芸,“请道友明鉴。”
莘灵芸这时没有抬头看黄凌恒,更没有接手黄凌恒手上的玉珊瑚,只是说道:“这确实不是千年玄阶玉珊瑚,按照黄兄说的,玄阶的玉珊瑚应该是有宁神香气的,而且道友的这块玉珊瑚也不到千年,千年的玉珊瑚足有屏风大小,道友莫不是被骗了。”
“这,这不可能,”乌辰垂头丧气地跪倒在地上,其实他知道那不是千年玄阶玉珊瑚,但笃定这些穷鬼看出其中门道,准备花小钱办大事的,但没想到遇到了黄凌恒这个硬茬子,最可恨的是莘灵芸还帮着这个乡下小子说话,他气血攻心,于是说道,“不会的,一定是你这乡巴佬胡说。”
“哦,真的吗?”黄凌恒说道,“爵爷久在华京,竟然比我这个东海人士更加懂得玉珊瑚吗?”
“我当然比你懂,”乌辰失去理智了,“就是因为你碰了一下所以玉珊瑚的神妙消散了,你要赔偿我,赔我一百两。”
“可是玄阶玉珊瑚可不止一百两,”黄凌恒在乌辰脆弱的自尊心上又插了一刀,“莫非是道友故意买假货,妄图欺骗我和莘道友。”
“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家父可是伯爵,翻手便可灭了你那蝼蚁般的家族。”
“伯爵之后便可做出欺骗之举吗?”
“你这是僭越!贩夫走卒,最低贱的人,竟然敢污蔑世家!”乌辰面色通红,脸上青筋暴起,“还愣着干嘛?还不上去拿下这个无耻小人。”
乌辰一声令下他的爪牙们便冲了上去,这些人平时都是恶劣之徒,仗势欺人,虽会些拳脚,但完全不是黄凌恒的对手,只见黄凌恒不动如山一个劈手便打昏了冲在最前面的,顺势闪身躲过擒抱,那人直接撞在了柱子上,门牙都被撞碎了,捂着嘴发出了刺耳的尖叫,还剩下最后一个,他已经萌生退意刚准备转身逃走,乌辰却怒吼道:“还愣着干嘛?白养你们了。”不得已只有硬上了,他摆好了架势,准备出手。
黄凌恒看着他拙劣的抱架冷笑一声,向他招手,示意快攻过来。
那小子平日里欺负安良惯了,第一次见到有人挑衅他,顿时血气上头向黄凌恒攻去,黄凌恒看准时机一道上勾拳出手,正好打在了那人不设防的下巴,那人一声不吭,不是多么耐打,而是黄凌恒得手之时他已昏了过去,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见平日里的得力干将都被打翻在地,乌辰慌了,而黄凌恒没有收手的意思,正径直向他走来。
“我可是氏族子弟,你这是犯上,”乌辰双脚发软,只有双脚蹬地向后挪动,“我爹可是伯爵,你打了我不会有好下场的,黄道友,黄兄!不必伤了和气。”
“你之前使唤你手下的虾兵蟹将向我攻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和气吗,”黄凌恒举起了沙包大的拳头准备向乌辰砸下,“接好了乌兄!”
乌辰抬手护头。
“哼,太慢了,”黄凌恒心想,刚才不可一世的小爵爷现在只有抬手护住自己的要害,真是造化弄人,但奇怪的是乌辰的动作越来越慢,更奇怪的是本来早该打在乌辰头上的拳头此刻还未击中目标,“真是奇怪了。”
黄凌恒感觉到自己的动作越来越慢,就像是陷入了泥潭,无论怎么发力都无法使得拳头挪动分毫,最后几乎凝滞,而眼前慢慢地闪过点点星光,然后就是零碎的画面。
“华师兄护徒之心可以理解,但动用春秋术下手是否有点重了,”念春看着捏碎手中的奕子华文昌说道,“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打架有争执也是正常的,而且我看那黄小子现在正占上风,师兄为何出手制止。”
“师弟有所不知,”华文昌说道,“那个躺在地上的乌家小子是城中贵胄子弟,我也是不愿让那黄小子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不就是个伯爵吗,”念春轻描淡写地说道,“师兄还是专心棋局,不要待会儿被师弟我偷鸡了。”
“我便给师弟交个底吧,”华文昌从盒子里又拿出一颗黑子,“这个伯爵可不是一般的伯爵,他可是握有兵权的伯爵。”
华文昌落子。
“那又如何。”念春落子。
“也是著名的摇摆派。”华文昌落子。
“师弟愚钝,只求做好师的本分,已经百年未闻朝堂之事了。”念春落子。
“师弟还是要了解一些的,不然让为兄如何放心在坐化之时将博文馆交于师弟。”
“博文馆馆首当为师之典范,望师兄勿让道心蒙尘。”
“不会吧,这小子竟然这么邪性,”华文昌惊呼道,“比那个人还要逆天。”
见师兄如此失态,念春也向着黄凌恒所在扫去。
“他竟然在进阶?”念春惊呼道,“莫非是春秋术的缘故,但尽管是那人的逆天体质对灵力的共鸣也没有如此强烈,这是何等的妖孽。”
“师弟切勿轻举妄动,先静观其变,”华文昌叫住了起身欲走的念春,“我俩的这盘棋尚未分出胜负,望师弟专心棋局。”
“我怎么能专心棋局呢师兄,”念春说道,“人命关天啊,你不是不知道当年那人进阶初子的时候就差点陨落,还是上届馆首和三位太师一起才堪堪保住了他的一条命,那时候师兄也是太师,为了营救那人差点把自己搭上去,怎么才过百年,师兄便成了见死不救之人,难道那件事情对师兄影响竟到了如此地步。”
“我的道心还不用师弟来评判!”华文昌释放威压震慑念春,他心神失守了,稍作平复对念春说道,“是师兄无礼了,师弟不用着急,那白小子还在那里呢,应该并无大碍。”
“师兄!”这番话让念春哭笑不得,“那白小子虽然也邪性,但是他连初子都没有,完全是个凡人,搞不好双双陨落了去。”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华文昌坐在蒲团上不动如山。
“我不会见死不救的,他哪怕才加入博文馆一天,那便是我念春的学生,我不会让我的学生死在博文馆的,况且还是有能力救下的情况,师兄要是想要作壁上观,那就自便吧。”念春化作一道遁光向黄凌恒的方向飞去。
“念春师弟你我相识几百年了,”华文昌站起身来,“怎么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
他也化作一道遁光去追赶念春了。
当黄凌恒的世界被白光填满,他也逐渐失去了意识,当面前的天地渐渐清晰眼前的异象让他惊恐万分:他的鼻腔里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远处的天空仿若浸满鲜血,面前是一片大战之后的惨状,破碎的兵器,无法辨认是谁的残肢断臂,自己的双手暖暖的仿佛泡在温水里,这让黄凌恒竟有了一种舒适感,抬手一看:双手沾满了鲜血,这些鲜血好像还是活的,正化作血红细蛇绕过手腕,沿着手臂爬向自己。突然耳朵中传来白念安的声音:“把他们全部杀了吧。”他循声看去,只能看见白念安的右脸,看向周围,灯光昏暗,装潢像是一间密室中,这时他的头不受控制的点了一下,于是白念安起身离席,而面前又多出了两名摸着额头十分颓唐样子的陌生人,但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两人的脸。此刻他站起身来寻找白念安,但耳边却传来一声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堪的长叹。
“白小子别装死了,文昌师兄的春秋术我已经帮你解开了,”念春对躺在地上的白念安喊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现在的状况,你的好兄弟命悬一线,只有你才可为他博得一线生机。”
“那咱也不想装死,”白念安无奈地说道,“这不帮不上忙吗。”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念春神色焦急,脑门上冒出了颗颗晶莹的汗珠,“这黄小子太邪乎了,现在只有先控制住他的周身穴位,防止爆体而亡,也是为了护你周全,剩下的就靠你了。”
此刻黄凌恒正飘在半空,身体抽搐,双眼翻白,周身还有五色细丝汇聚到他的体内,而念春的脸上也浮现出了艰难之色,但是他没有迟疑,双手掐诀对抗着五行之力的流动,稍微看见点效果,细丝涌入黄凌恒的体内放缓了,但是念春却口吐一大口鲜血,身形不稳。
“师弟还是太勉强了,让为兄助你一把,”此刻华文昌终于出现了,以他的修为甚至还先念春一步抵达现场,却到了这样危急关头才出手相助,“二位师弟也不要作壁上观了,念春可算是你俩的师兄,师兄有难,师弟却作壁上观,这不是博文馆风。”
另外两位太师也现出了身形手掐法诀助力,在四位观山境界强者的全力施法下才堪堪为白念安创造出了条件去解救黄凌恒。
“白小子快去救他吧,”华文昌说道,“以通明的玄妙,只消一触便可稳固黄小子的心神,保住小命,顺利进阶。”
“弟子遵命。”于是白念安走上前去触碰了一下黄凌恒,眨眼间黄凌恒身形稳固,慢慢地变化姿态,最后竟如同悬在半空打坐。
见此众太师便停止运功,一位太师飞到华文昌身边贺道:“恭喜师兄,博文馆能同时得到两位身怀互补体质的天骄,博文馆兴盛有望。”
“哼,我看这人比那人体质还要邪性不少,是福是祸,奇峰太师现在下定论未免太早了。”
“不要总把事情想得那么悲观嘛湛荣太师,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只要这小子道心坚定,便是可造之材,遇到了迷惑,我们几位老糊涂还是可以提点一下,规劝其走上正道的嘛。”
“几位师弟莫要争执口舌了,”华文昌一锤定音,制止了湛荣和奇峰的舌战,“这小子就差临门一脚,已无大碍,我们还是先扶念春师弟回去疗伤吧。”
见华文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位太师便搀扶起念春太师,遁光一闪向着内院飞去。
“你的修炼也不要落下了,”华文昌对着白念安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这位同窗以后的修炼之路道阻且长,若遇到危急时刻,你境界不到,便只能作壁上观。”
“弟子知晓了。”白念安跪下答道。
“那几人的春秋术,待到黄小子进阶成功自然会解除。”
说罢华文昌便化作一道遁光飞离此地。
“呼,”白念安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看向了黄凌恒,“我就说道友的五十两花的不冤吧。”
等到黄凌恒醒来之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他感到自身脱胎换骨,看着还保持着失去意识前动作的众人黄凌恒才确定自己已经脱离梦境,但是刚才的经历却让他无限回味,那片战场,那间密室,自那梦境消散,又进入了一段奇妙梦境,在那段梦境里自己仿佛化为五行,感受到了水之阴柔,火之刚烈,木之生机,土之沉稳,金之坚固,他试着闭目回想这段神妙经历,却能感受到周围万物,但那些家具,盒子,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白纱,他试着抓取家具上的一些白纱,竟然真能抓住,睁开眼却发现家具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手上盘着一团细砂般的绿色灵气。
“我踏入初子了?”黄凌恒惊喜地发现自己在经受一连串梦境之后竟然神奇地进阶初子境界。
“是呀,可把我们累惨了。”白念安突然鬼魂般地出现在了黄凌恒的身边说道。
这着实把黄凌恒吓了一跳,一不注意掌心的木灵气飞上了天空。
“这下好了吧,要赔人莘道友家具了。”黄凌恒说道。
“为何要赔偿小女子家具?”莘灵芸的春秋术自己解开了,“我记得刚才还是申时,为何现在看上去像是戌时。”
“这些待会儿再说,抱歉了莘道友,可能待会儿得赔偿你一个柜子了。”黄凌恒略带歉意地说道。
“道友何出此言?”莘灵芸不解地问道。
“因为这个,”黄凌恒向着桌上的木盒一抓木盒便化作木灵力飞到了黄凌恒的掌心,“可能还要加上一个盒子了。”
“道友进阶初子啦!”莘灵芸喜上眉梢,“进步如此飞速,道友可真有天骄之姿。”
“那可不,”白念安在一旁酸啾啾地说道,“博文馆四位太师都来为黄兄护法,包括我都出上了一份力,还不天骄啊。”
“这期间发生了何事道友可否告知一二。”莘灵芸好奇地问道。
“那要看黄大修士想不想让别人知道了。”白念安翘起二郎腿十分悠哉的样子。
黄凌恒知道这小子又在要辛苦费了,于是便又掏出了二十两银票递给白念安。
“嚯哟,道友如此大礼,倒让白某无所适从了。”白念安贱兮兮地样子把在座的二人都给逗笑了。
“你不是说帮了我吗,那可不得给我们念安兄一些茶水费呀,更何况我也会莘道友一样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白念安将银票收入囊中,然后添油加醋地说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主要是着重勾勒自己的伟岸形象,其他的都一笔带过,但确实是没有遗漏任何细节,等到白念安终于说完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在这期间,乌辰和他的走狗们找准时机夹着尾巴跑了。
最后临别之时,莘灵芸羞涩地问起了黄凌恒带来的礼物该如何处置,黄凌恒还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便让莘灵芸暂时保管着,莘灵芸只是一味地点头送别了白黄二人。
白念安见此,于是在回去的路上洗刷黄凌恒,这一天便以白黄二人的欢声笑语作为句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