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玉蝶和江玉奴花容失色,紧靠在南宫奇身畔。
领头大汉白净面皮,唇上留了短须,倒提大刀,抱拳大声道:「我们是杭州白莲教座下弟子,敢问各位何方英雄好汉?」定睛瞪着南宫奇上下打量。南宫奇忙抱拳行礼道:「在下泉州南宫奇,路过此地,讨杯茶水而已。」
那人望向身边另一汉子,只见他摇摇头,似乎是说:「没听说过此人名字。」那人不再理会南宫奇,率领众人便要推门进屋。那知那老者竟然已挡在门前。
老者道:「各位英雄,老朽内人在屋子里养病,不便招呼!」
那白莲教领头人一瞪眼,喝道:「老人家,我们又不是强盗土匪,你们怕什么?我们到处看一下,查完了便走。保管绝不拿你一针一线!」抬手一推,想把他推开,谁知道竟然推歪了。
原来那老者一闪身,躲开了他这一推,倒像是那人出手偏差了般。
那老者仍然挡在他身前,说道:「不成!不可以进去!」
那人更不耐烦,自恃身份不再和他纠缠不清,退后几步,挥手示意下属上前。
庄玉蝶见状急道:「少爷你看那老人家很危险哩!」南宫奇快步上前拦住众人,说道:「这位老伯说不便让人进入屋内,自有他的原因,你们何必强人所难!」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那人怒道:「岂有此理!我们在办正事,你这小子在干什么!」又再冲上前来。
那老者表现得很是害怕,躲到南宫奇身后。
那人倒执大刀,迎头便要击向南宫奇额面。南宫奇单手格挡,另一手飞快地执着他衣襟,一矮身便把他摔了个筋斗,翻躺在地上。原来这人在帮派中地位虽高,靠的却是裙带关系,武功平平而已。
另一人大喝一声,一跃而上,拳出如风,击向南宫奇面门。南宫奇挥掌运劲硬接他一拳,「逢」的一声,那人弹退一步,南宫奇身子晃动一下,双腿仍纷汶不动。
「好小子,有两下子功夫!」那领头头目爬起身来,哇哇大叫:「张白好好教训他一顿!勿要以为我白莲教中无人!」
南宫奇心想江湖中面子第一,自己出手打倒了对方头目,这梁子结下了便难解了!可是现在亦不能示弱,只好见步行步。
那人抱拳道:「白莲教张白,今日便来讨教!」南宫奇看那人两边太阳穴高鼓涨起,双眼精光闪闪,显然是个劲敌。当下不敢怠慢,把披风卸下,轻喝一声,全身运劲舒臂,摆出金刚般若掌起手式,全身急速骨节爆响。
张白亦准备运功使出他成名绝技「追风逐云掌」。这路拳法以快打慢,他快步跃进,身形如幻影飘忽不定,流水行云般快速移动,双拳双腿恍如风中龙卷,化作无数拳影腿踪攻向南宫奇上下身,南宫奇急推掌「砰砰砰‧‧‧」地连接十三记,竟然挡不住他强劲拳势,不禁倒退了三步。这一招「八方风雨」似乎已无可扺挡。
突然一只手掌贴在他背心。
南宫奇忽觉四肢受一股热流控制,双手不由自主地左右挥舞,情形便像扯线控制傀儡。
张白只觉对方双手拨弄,一股强大力量牵引着自己,不知何故右拳打在自己左肩上,右脚踢在左足。
那人痛极倒地,吃惊叫道:「乾坤大‧‧‧法?」方才那倒地汉子一听此言,吓了一跳,马上跪下大声道:「属下杭州分舵舵主殷十七、张白等恭迎教主!」十几人连忙跟着跪下。
南宫奇呆住了不知所措。
忽然一把清朗男子声音道:「你请他们起身罢!」
南宫奇大吃一惊,左右张望,不觉有人说话。
「这是传音入密之法,旁人听不到我的说话。」只听他续道:「小兄弟,对不起了。目前我有些不方便,你侠胆仁心,麻烦劳你暂且认作张教主,顶多耽搁三数日,真正教主自然出现。他们不敢伤你等性命,必定无碍!」那话音有如在耳边耳语,但看其他人表情,应该没有人听得到。
南宫奇又惊又喜,传闻江湖人物有神奇易容之法,说不定这老者正是张教主所扮,今日不妨依他所言玩玩,便朗声道:「各位请起!」
庄玉蝶和江玉奴面露诧异之色,叫道:「少爷‧‧‧」
那殷十七大喜,站起身道:「属下等不知教主驾临,有失远迎,更有得罪,我该死!」说着左右开弓,「啪啪」地自掴耳光几下。又分别向庄玉蝶和江玉奴恭敬地行礼,说道:「这两位一定是教主夫‧‧‧周姑娘和郡‧‧‧赵姑娘了。」原来这分坛小头目从前属旁支堂口,并入主堂后一直不受看重,加上杭州及江东一带已被张士诚、方国珍两支义军占领,上面下令不得与其它义军冲突,故平日无事可忙,只做些探听消息任务。是故多年来不但从未到过总坛,连北方都未去过。是故只知教主大概年纪及身边两位红颜知己名字,却不认识真人。他自恃有些小聪明,鉴貌辨色,见江玉奴高鼻碧眼,貌似外族,又锦衣华服,猜想到她是教主身边那位姓赵蒙古郡主姑娘。
庄玉蝶和江玉奴莫名其妙,正要解释。南宫奇却使手势阻止,说道:「我便跟你们回去罢!但此事切记保守秘密!」
突然南宫奇面色大变,大声道:「你们事机不密,敌人来犯了!」
殷十七与各人面面相觑,四下张望,只见竹林如海,不见有人。
南宫奇朗声向外抱拳道:「那条道上英雄造访,请都现身罢!」
「嘿嘿!张教主果真名不虚传!」一声阴沉沉冷笑传出,数十名黑衣人手执兵器,或刀或剑,齐声现身。
殷十七向为首一人怒道:「狗贼潘原明,我教与你盐帮向来河水不犯井水,何以埋伏人马,骚扰我教主大驾!」
那人名唤潘原明,原是张士诚部下,嘻皮笑脸道:「张教主向来经略北方,如今大驾光临杭州,不知所为何事?」
殷十七怒道:「我教教主手执雄师百万,元兵莫敢扺档,众所摄服。教主尊驾向来四海傲游,闯大都、出东海。你区区张士诚,难道还敢把我教主怎样?」
潘原明道:「不敢。但我主已得此地,此地即为我主管辖。既知河水不犯井水,教主驾临,为何不光明正大,早作通传,敝主与教主份属同宗,自当设宴款待,以尽地主之谊。如今便请教主随在下往平江面见我主。」
殷十七道:「我等若不从命,凭你这区区数十人,又能把我们如何?」
潘原明面色一沉,作个手势,只见竹林内走出一群人来,一字排开。周遭一排排手持火铳、强弓的黑衣大汉缓缓逼近,为数不下数百人。弓弩手全都弯弓搭箭,箭在弦上,只待一声令下,便即乱箭齐发。
众人不禁面如土色。想不到对方有备而来,几百人悄悄地潜近,不动声色。
潘原明道:「不是朋友,便是敌人。教主好好想清楚!」说罢做一个手势,手一指向茶寮,数十支火铳齐发,只听得奔雷也似的连环巨响,茶寮已炸成粉碎,木屑纷飞。
白莲教众面面相觑,个个面如土色。来人手持火铳者何止百人,若是百铳齐发,再加上乱箭如雨下,众人非死不可。
南宫奇见情形危急,就算自己能侥幸逃生,庄玉蝶和江玉奴肯定丧命于此地,忙不迭道:「我教与张‧‧‧张先生义军本意共抗元兵,去见一面又有何妨!」
潘原明大喜道:「张教主大驾光临,敝主必定倒屣相迎。请!」说着又向众白莲教徒道:「你等自当追随左右,是么?」原来他怕放走了其他人,若然有人报讯,必定多生枝节,索性把所有人请走。众人无奈跟从。
一双明眸在远处竹林深处,焦急地等待众人一一离去后,正要跟着离开。忽然听得那老者轻叹一声道:「妳下来吧!」
一片绿云也似的从屋顶飘然而下,只见那位戴笠女子站在老者身前。
老者轻叹道:「果然是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