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山河从穿越弘光帝开始 第17章 辞鲁南行

作者:燕雨禾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3-15 21:5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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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突然亢奋的朱以海,朱常淓眉头紧皱。

这厮一会儿像霜打的茄子,一会儿又暴跳如雷,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他到底是想南下还是不想南下?

朱常淓摸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也没琢磨明白,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扭头看向了朱由崧:

“额,贤侄这?他?你快劝劝你鲁王叔?”

看着满脸大义、视死如归的朱以海,朱由崧暗自一哂。

他心知肚明。

朱以海要真是一心寻死之人,早就在两年前的兖州就和兄弟一道殉国了。

又何必在藏身在尸山血海里装死逃生。

他适才所言显是看穿了福潞二王南下的打算。

只是朱以海不似朱常淓这般实在,似是另有什么计算。

朱由崧微微眯起双眸,轻拍椅子扶手,决定将戏演到底:

“王叔此言差矣。

“您若就此赴死,诚然能留下一世英名。

“可大明朝二百七十载岁月。

“太祖、成祖爷披荆斩棘开创的基业。

“能和你一道死掉吗?

“王叔此举,难道不是与那些东林清流一般。

“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

朱以海闻言又是一噎。

今日邪门了。

死也不对,活也不对。

怎么我说什么都不对?

我出口也是义正言辞,怎么被他这一抢白,反倒处处难以反驳。

朱常淓尚不知二王是在演戏,以为朱由崧是真在劝鲁王南下。

他便使出了吃奶的本事,眉头紧皱,打了一会儿腹稿,这才摇头晃脑地也帮腔道:

“勾践有卧薪尝胆之举,而诛灭吴王夫差;

“韩信受胯下之辱,能围项羽于垓下;

“就是那鞑子老酋奴儿哈赤,都知道先认我大明为主,再徐图后进。

“原以为,这都是很浅显的道理,贤弟不需我来罗唣。

“没想到鲁王眼中竟只有小人之怒而视家国于无顾。

“而今中原困顿,闯贼蜂起;

“北境危殆,蛮夷横行;

“此君子见机,烈士用命之时。

“闯军非速败之敌,鞑清乃惯战劲旅。

“若我等鲁莽轻率行事,与自折股肱何异?

“我朱氏之不存,亦华夏天下之将倾矣。

“贤弟啊,跟我们一块儿南下吧!”

朱以海眉头紧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幽幽道:

“朝廷已经将我的袭封仪式定在了四月。”

“如果届时使者南下,却没有见到我的身影……唉!

“礼部的那些官员们,向来吹毛求疵,到时候恐怕会借机发难,

“甚至波及二位呐!”

朱常淓闻言脸色大变,骤然止住了声。

一阵寒意从他脊梁上升起,连忙转过头对着朱由崧疯狂眨眼。

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别带他了,莫要惹祸上身。

朱由崧并不言语,默默看着两人,知道朱以海还有后文。

鲁王不愿南下的理由多着呢,根本轮不到担忧袭封。

兄弟死丧,家仇未报,此其一也;

久居鲁地,安土重迁,此其二也;

眼见乱世,别有异志,此其三也......

“不过,诚如二位所言,坚守北地,恐难长久。

“我如今有子四人,次子年岁稍长,我多倚仗。

“四子弘槮、五子弘朴、六子弘栋具年幼。

“此番南下,就托付给二位了。”

朱以海声音悲切,在王终成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对着二王一揖到底。

朱常淓脸都黑了,朱以海这老狐狸。

看到了随我等南下蕴藏的大富贵,但是又不想亲身涉险,竟将儿子安插进来。

自己为了向朝廷解释提前南下的原因。

想了好一番借口,搞不好还要被乱扣帽子。

朱以海呢?

他这兖州府离运河咫尺之遥。

若是北边风声稍有不对,这老泥鳅一扭身便可以钻进运河之中,性命无虞。

到时候,如若陛下南下应天。

朱以海既是坚守山东到最后一刻的忠臣,又有拥护之功。

另一方面,若是日后陛下太子遇难。

福王登基之时,鲁藩在南京也有人。

劝进表里怎么都有他朱以海的名字。

“好一个滴水不漏的歹毒计策!”

看到眼前这病殃殃的朱以海居然这般老辣。

朱常淓感觉自己吃了大亏。

身上好似有蚂蚁在爬一般难受。

我背井离乡,伤筋动骨,拼上身家性命豪赌一次。

你朱以海不亲身下场,派上几个碎崽子便能获得和我一样的筹码!

这,这他妈让我到哪说理去?

朱由崧笑着扶起了深深作揖的朱以海,郑重承诺道:

“既然鲁王叔不愿南下,那就罢了。

“此去应天。

“几位堂弟自有潞王府众人照顾。

“鲁王叔便在山东为国坚守。

“待我等南下祭祖结束后,定会告知史大人。

“劝他早日出兵北上,援助王叔。”

朱以海脸上肌肉微动,他听出了朱由崧话外的意思。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日后若是福藩在南京定鼎。

你这几个儿子算是寄居在潞王手下,给你一半从龙之功。

除此以外,念在你守山东的份上。

我以后会给你出援兵的。

朱以海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二位远道而来,腹中恐怕早已饿了。

“终成,还不去看看后厨有没有备好饭食。

“还有,把门口那几个小子找回来。

“收拾些衣服,明日一早让他们跟二王南下。”

王终成点头道:

“小的得令!”

朱常淓也从朱由崧的话里砸吧出了滋味,心中又舒坦了起来,抚须道:

“是该用膳了,哎呀,说了这么久,腹中饥饿难忍。”

朱以海脸上带着笑意,拱手道:

“鲁藩贫瘠,招待不周,还请二位莫要嫌弃。”

朱常淓大度地摆了摆手:

“不碍事,不碍事。

“胡乱弄些吃得,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朱常淓寻思着,就算鲁藩再怎么贫瘠,上顿像样的饭还是可以的。

直到王终成端来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煎饼和一盘大葱。

紧接着王必成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锅菜面糊糊。

“二位王爷,请慢用。”

朱常淓眼神诧异,就吃这个?

他远远地瞧了一眼,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朱以海走到桌旁,抓起一跟大葱,将其放在了煎饼里。

卷了几下,便往嘴里塞了进去,嚼得津津有味。

朱由崧脸上神情不变,走过来拿起一张煎饼缓缓吃了起来。

朱以海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对走进屋子的朱弘槮说道:

“去拿个碗,给你福王兄舀碗菜粥。”

朱由崧接过了朱弘槮递过来的菜粥,里面只有荠菜和玉米面。

他看了一眼朱以海。

果然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样的人已经脱离了口腹之欲。

希望以后他不要成为自己的对手。

朱由崧沿着碗边喝了一口热菜粥,随后对一旁看着的朱常淓点了点头。

朱常淓犹豫再三,这才坐在了桌子旁边,捏起一小块煎饼,皱了皱眉头,放进了嘴里。

朱以海不动声色地盯着二王,心中思绪万千:

“福藩,福藩。

“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潞王这厮过于天真。

“还不知道当年老福王被东林党害得有多惨。

“那史可法、高弘图、张慎言等人哪个不是东林党?

“此番能轻易让福藩上位?

“南京那边不松口。

“除非徐淮的路振飞,凤阳的马士英等人率兵拥立,武力相逼。”

“否则这二人下去,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思及此处,朱以海的心又渐渐地沉了下去,接过五子朱弘朴递过来的煎饼默不作声地吃着。

“什么?老六只有一岁?”

听着朱弘槮在自己耳边介绍弟弟。

朱常淓颇感意外,放下了煎饼,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宽大肚腩微微顶起的犀角腰带。

王终成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鲁王六子朱弘栋,慢步走了过来。

“潞王爷,这就是鲁王的六公子。”

朱常淓看了看王终成怀中抱着的小婴孩,小脸红扑扑的,瞳仁乌黑,煞是灵动可爱。

他缓缓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这位鲁藩最年幼的公子。

朱常淓忍不住朝着朱弘栋轻轻地亲了一口,忽然感到手下一阵湿热。

“尿了,弟弟尿了!

“尿在潞王伯伯的胳膊上了!”

四岁的朱弘朴指着朱常淓,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众人赶忙朝着亲孩子的朱常淓看去,果见其胳膊上有一滩尿迹。

屋内爆发出一阵欢笑声:

“哈哈哈哈!”

朱常淓发出了一声尖叫:

“冯朝开,还不给孤取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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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鸡鸣时分,鲁王的人马护送着二王,循着官道,走到了济宁府的渡口。

朱常淓自从昨日接过了王终成手中的朱弘栋,便一发不可收拾。

总觉得这小婴儿与自己颇为有缘。

因此这次出发,他竟仍然抱在怀中。

小弘栋起初还不太喜欢这个新面孔。

可是第二天一早被朱常淓抱起,竟然不哭也不闹,还咯咯直笑。

潞王没有子嗣,本想守着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如今一见朱弘栋,顿时喜不自禁,对怀中这个六公子更加心爱。

大运河上萧瑟如故,八艘大船,六艘小船一字排开。

寒风阵阵,浪花翻涌与大船相击,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

朱以海和朱由崧并辔前行,胸中无限感慨:

“贤侄。

“你经纶国事,吾不及也。

“犬子托付给你和潞王,我没有半分担忧了。

“家事国事,你身上的担子不轻啊。”

朱由崧听出他话里情谊真切,也不再诘难,抱拳回道:

“鲁王叔言重了。

“我等能有今日,全赖陛下天恩。

“今日家国垂危。

“理应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王叔止步,小侄要登船了。”

朱以海点了点头,勒马驻足,目送着二王的队伍上了船,随即向着船上的两位王爷拱手抱拳,神色凝重: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愿二位此行一路顺风,早日抵达应天。

”以海于兖州,固守不退,静待王师北上!”

襁褓中的朱弘栋似乎也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息,哇哇大哭起来。

朱常淓摘下白玉戒指,塞到小婴儿的手中。

这白玉质地极佳,在潞王食指之上已有三四年之久,油润温和。

小弘栋小手只能将将握住戒指,抓住之后,乌溜溜的眼睛一亮,登时止住了哭声。

他这边刚刚把小弘栋安抚好。

一旁的朱弘槮和朱弘朴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紧紧拽住朱常淓的衣襟,泪水和鼻涕浸湿了朱常淓下摆。

朱常淓朝着身后的冯千户和刘总旗招呼道:

“冯朝开,刘无敌,还不快来哄哄两位公子。”

运河上呼啸而来的寒风吹乱了朱由崧的头发。

他理好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朝着岸上的朱以海高声道:

“王叔要多加保重。

“不日后,我等定会相见。

“到时候,王叔的左脸可别又多出一道疤痕!”

朱以海闻言豪爽地大笑了起来,声音久久回荡在运河之上:

“哈哈哈,陛下天恩浩荡,臣感激不尽!”

听得朱以海话中别有所指,朱由崧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呵,鲁王叔肱骨之臣,陛下怎能不施以天恩!”

朱以海朝着船上的王必成喊道:

“必成,时候不早了,。

“趁着近日运河解冻,开船吧。”

十数艘船只缓缓启航,寒风吹得船帆猎猎作响。

“长堤烟浪送征槎,渡口朔风大纛斜。

“九曲黄河吞故道,千年漕渠涌寒沙。

“歧路杯酒臣垂泪,塞上孤灯将闻笳。

“莫问江南春信早,齐鲁白日照春华。”

朱由崧在船头凝视着朱以海的方向,口中沉吟,缓缓作出了一首诗。

直到鲁王的送行人马渐渐消失在了眼中,化作了远处的几个小点,朱由崧才回过了头。

朱常淓没有陪着朱由崧在船头吹风,他抱着朱弘栋转身钻进了船舱之中。

“曾长史,快,孤给你找了个好活。”

朱常淓抱着朱弘栋,直奔船舱里喝着热茶的潞王府长史曾若虚。

见他放下茶盏,便一把将小婴儿塞进他的手中。

“王爷,您这是?”

曾若虚吃了一惊,看着手中凭空多了一个襁褓,不可思议地望向了朱常淓:

“这孩子刚刚断奶吧,王爷将此子交,交给微臣是何缘故?”

朱常淓坐下喘着气道:

“你这老混账,孤南下祭祖有何不妥?

“非要多事。

“说什么,我朝素有制度,藩王不得擅离封地。

“硬要上书陛下。

“害得孤只能将你带在左右。

“这一带,便搅乱了南下的计划。

“现在好了,船上都是些粗人。

“此子金贵着呢,你想让谁来照顾?

“万一出事了,孤怎么给鲁王弟交待。

“你不是不愿承担藩王私离封地之责么?

“那你就担起照顾这孩子之责吧。

“莫要懈怠,玩忽职守,孤日日都要来检查。

“此子若有个闪失,南下之责,汝一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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