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在掌心缠绕,温热得如同活物搏动。沈烬的笑声还未散尽,喉间却已涌起一阵甜腥,那笑便顺着气管滑下去,变成一声低低的喘息。他的手指收拢,将红绳攥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那力道不是出于抗拒,而是某种确认——他确实在这里,确实在动,确实在回应。
晚照站在棺顶,嫁衣下摆垂落缝隙,黑血一滴一滴渗入棺中。她看着他,眼神从空寂转为微光闪烁,像是灰烬里重新燃起的火星。她轻轻抬手,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灰雾骤然退散。
腐臭如潮水般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胭脂香,混着龙凤烛油燃烧的暖腻气息。四壁浮现雕花木梁,朱漆未褪,金箔反光。七十二具黑棺缓缓下沉,没入地底,取而代之的是铺满红毯的婚堂。高台之上,一对龙凤烛焰跳动,烛泪堆叠如山,每一滴都凝成暗红,像干涸的血。
沈烬的脚底传来柔软触感,低头看去,红毯如波浪般起伏,绒毛间隐约有细小符纹闪动,一瞬即逝。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惊呼。他的身体依旧僵直,可那僵直已不再源于恐惧,而是像被某种节奏牵引,等待下一步指令。
晚照从棺顶飘落,足尖未触地,嫁衣如云般铺展。她走到他面前,抬手抚上他手腕上的烙印。皮肤相触的刹那,那暗红纹路猛地一颤,随即泛出温润光泽,如同被唤醒的血脉。
“你早答应过我。”她的声音轻得像拂过耳畔的纱,“那一夜,你亲口说的。”
沈烬的瞳孔微缩。记忆碎片翻涌——他从未说过。可就在他欲开口否认时,一股暖流从手腕蔓延至心口,瞬间冲散了所有反驳的念头。那暖流带着熟悉的气息,像是童年母亲哼过的摇篮曲,又像是父亲临终前握着他手的温度。他的喉咙动了动,最终只发出一声模糊的应和。
晚照笑了。她缓缓解下肩头嫁衣,褪至臂弯。冷白的肌肤暴露在烛光下,毫无瑕疵,却透着非人的冷意。她的锁骨下方,一道细长裂痕若隐若现,边缘渗出极细的黑线,转瞬又被肌肤吞没。她靠近他,发丝扫过他的脖颈,带着尸油与香粉混合的奇异芬芳。
“冷吗?”她问。
沈烬本该冷。他的体温早已低于常人,血液流动缓慢如冻溪。可此刻,他竟感到一股热意从脊椎升起,蔓延至四肢。她的唇贴上他喉结,温润而柔软,不像鬼,倒像久别重逢的恋人。那触感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怀疑——也许这才是活着。
他想起了医生的话:“你阳气尽失,魂魄正在镜像化。”
他想起了玄真道人临死前的嘶吼:“镜中娶亲,不是娶鬼……是娶命!”
他想起了铜尺贴上心口时那一瞬的清醒。
可这些记忆刚浮现,晚照的舌尖便轻轻划过他喉间,一股剧烈的快感如电流贯穿全身。那些声音瞬间被淹没,像沉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泛起。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起伏,手指不自觉地抬起,想要触碰她。
“别想。”她低语,“想我。”
她的手滑入他衣领,指尖抚过胸膛。那触感带着微妙的麻痹,所经之处,皮肤下泛起细密红痕,如同被无形的笔勾勒出婚书符文。沈烬的身体开始回应,不是挣扎,而是迎合。他的手臂抬起,缓缓环住她的腰。那动作迟缓,却坚定,像是跨越了百年才终于完成的仪式。
晚照的嘴角扬起。她仰头,唇瓣轻启,一滴血从她唇角溢出,顺着下巴滑落。她抬手接住,然后将那血涂抹在他唇上。腥甜瞬间在口中化开,混着胭脂的香气,竟让他感到一种诡异的满足。
“尝到了吗?”她问,“我们的誓。”
沈烬没有回答。他的意识在快感与残存的理性间撕扯。他知道这是幻象,知道这血不是爱的信物,而是吞噬的前奏。可他的身体已经背叛了他,他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在奔涌,仿佛这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他的手顺着她脊背下滑,指尖触到她腰间一道陈年疤痕——那是活埋时棺钉划破的痕迹。可在他感知中,那不是伤,而是婚戒的印记。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动作温柔得不像他自己。
晚照闭上眼,发丝垂落,遮住她眼角渗出的一缕黑血。那血滑至唇边,被她轻轻舔去。她再睁眼时,双瞳已化为重叠的阴阳鱼纹,缓缓旋转。
“来。”她牵起他的手,引向自己心口,“听一听。”
沈烬的手掌贴上她胸膛。 beneath the cold skin, a heartbeat pulsed— slow, deliberate, out of sync with his own. Yet as he listened, his own pulse began to adjust, beating in time with hers. One. Two. Three. Each throb sent a wave of warmth through his limbs, dissolving the last threads of resistance.
沈烬的呼吸与晚照的呼吸同步。他的手掌仍贴在她心口,可那心跳已不再属于她,而是成了他们共有的节律。他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尖轻触她眼角。
黑血正从她泪腺渗出,顺着眼尾朱砂痣蜿蜒而下。可在他的感知中,那是喜泪,是百年等待后的释然。他的拇指抹过那血痕,声音低哑,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
“我娶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四周的红毯猛然燃烧。火焰无声蔓延,却不灼人,只将整个空间染成更深的红。七十二具棺材再度浮现,可这一次,它们不再是黑漆,而是被红绸缠绕,顶端摆放着双喜烛台。每一具棺前,都跪着一个穿嫁衣的“沈烬”,额头触地,姿态虔诚。
晚照仰头,唇贴上他耳垂,轻语如风:“现在,睡进我为你准备的床。”
沈烬低头,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她瞳孔中缓缓褪去现代衣着,取而代之的是大红婚袍,头戴金冠,腰系玉带。他的手腕烙印由暗红转为艳红,如同朱砂点就的婚印。
他的身体开始发烫,意识却在沉沦。快感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不是来自肉体,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契合。他感到自己正在被重塑,被编织,被纳入一个早已写定的命运。
他的手指收紧,扣住她的肩。他的头缓缓低下,唇距她仅寸许。
就在他即将吻下去的刹那,晚照忽然睁眼,瞳孔中的阴阳鱼纹骤然静止。
“你真的愿意吗?”她问,声音第一次带上不确定。
沈烬的唇停在半空,呼吸拂过她冰凉的肌肤。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如同深渊中浮起的一粒星火。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