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这些士兵的汇报,是军队最高指挥官的特权。
按理来说,即使扎雷尔现在昏迷不醒,这个权力也应该由现在场上官职最高的总督——薇洛妮尔来执行。
埃兰德并无资格染指,他名义上甚至还是薇洛妮尔的下属。
但他现在却把这个权力拿在了自己手中,明晃晃地向薇洛妮尔示威。
这相当于直接告诉薇洛妮尔:
别想对德拉克的权力动手动脚,老老实实过完你的任期就滚回帝都!
他并不害怕薇洛妮尔以此为理由攻讦他,德拉克的贵族最是排外。
这时,士兵们的汇报也陆续结束。
他们默默的站在了埃兰德的身后,准备在这场宴会结束后护送他回到军营。
见到这里一幕,埃兰德脸上的笑容又大了一些,他得意的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他在扎雷尔手下俯底做小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招一日能将其取而代之。
尽管眼前这个碍眼的皇女是个变数,但他的夙愿已实现大半,眼下的心情好得难以言喻。
想到这里,他对着薇洛妮尔有意无意的说道:
“皇女殿下,让您见笑了,毕竟德拉克不比帝都的和平。”
“这里可是要时时刻刻面临着魔族的威胁,所以会有这种帝都那边没有的环节。”
听了他的这番话,在场的其他贵族都微微点头,对这次埃兰德说的话表示赞同。
他们德拉克人和魔族打生打死这么多年,结果和平全让帝都人享受了。
说到底,这个第五皇女就是个帝都来的外人,现在突然就要来收回这里的权力,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样想着,他们看薇洛妮尔的眼神中,除了之前的敬畏,又多了一丝敌视。
这时,一直把玩着手中酒杯的薇洛妮尔终于开口。
她微微皱眉,将头转向埃兰德,语气淡淡。
“埃兰德伯爵,我听你战士们的汇报,好像这场胜利也就斩获了一千多名魔族吧。”
“但半个月之前那场大败,我可是在帝都都听说了德拉克战死了几万军民。”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骤然冰冷。
“只取得了这样的一场小胜,却举办了如此豪奢的宴会,你们对于战况是不是太过漫不经心了?”
说完,她似乎也失去了兴趣。
转过头去,看也不看一眼下方的贵族们,继续品味着酒杯内的红酒。
埃兰德倒也不恼,反而装出一副苦恼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
“昨天虽然只取得一场小胜,但对战士们来说也足够驱散心中的阴霾了。”
“我们举行这场宴会,就是为了嘉奖战士们的牺牲和努力,怎么可以说是没必要的呢?”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皇女殿下从小在帝都和平的长大,恐怕没有去过战场吧。”
“您这样尊贵的人,又怎么会懂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心思呢?”
“我们在座的人,都只是想带着这份小小的喜悦,与民同乐而已。”
说完,他摇了摇头,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听了他的发言,其他贵族纷纷用更加敌视的目光看向了薇洛妮尔。
望着他们的目光,薇洛妮尔微微皱眉,她可没在这里见过一个平民。
她想过直接用力量让这些贵族屈服,但那只会适得其反。
德拉克行省的贵族虽然内部派系林立,但因为长期对抗魔族,他们在对外时还算得上团结。
如果直接用武力强迫他们,只会导致到处都是听调不听宣的人。
但要从内部瓦解他们的话,她找来的“切入点”却又迟迟不到。
齐格还没到吗?
埃兰德见她不说话,知道自己的话语起作用了,于是继续说道:
“这样看来,您对德拉克的情况还是不算了解啊。”
说完这句,他图穷匕见,终于拿出了杀手锏。
“恕我直言了,殿下,我和扎雷尔公爵共事十多年,却一次都没听他说过他的‘私生子’。”
“您之前也说,那个“私生子”从来没和扎雷尔公爵见过面。”
他似乎意有所指的问道。
“按理来说,如果这个‘私生子’是真的,那他可是扎雷尔公爵仅有的两个儿子之一,这么多年以来,以扎雷尔公爵的个性,他怎么可能不去见自己的儿子呢?”
说到这里,他脸上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对着薇洛妮尔继续说道:
“您多半是被那个叫齐格的‘私生子’给蒙骗了啊,殿下!”
听了埃兰德对齐格扣的帽子,薇洛妮尔脸上的表情更加冰冷了。
她正想出言反驳,却看见了埃兰德脸上嘲弄的表情。
是的,周围的贵族们已经被埃兰德的话语完全煽动起来。
他们虽然可能在德拉克内属于不同的阵营,但此刻却合力开始排斥起了她这个‘外来人。’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可能有用了。
薇洛妮尔看了眼周围,在心中叹了口气,最终决定沉默下去。
她果然还是不适合与人虚与委蛇、玩弄心机。
以往她和别的贵族交涉时,都是依靠自己的手下的女仆和书记官。
而今天她比下属早几天到达巴伐利尔,本想先来了解内部情况,没想到现场竟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见薇洛妮尔沉默下去,埃兰德也露出了一丝轻蔑的表情。
说到底也只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遇到这种千夫所指的环境,一下子就不会说话了。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继续说道:
“殿下,今天您要不就把那个‘私生子’带过来,我们这里认识扎雷尔公爵的人那么多,也好帮您看看您到底是不是遇见了假货!”
说完这句,他眯了眯眼睛,看了下周围贵族的反应。
见他们都表示赞同后,埃兰德也终于不再进行表情管理,得意地大笑出声。
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埃兰德感觉自己已经要飘飘欲仙。
要是在霍林加尔,别说是皇女了,就是碰见个侯爵,他说不定都得给对方敬酒。
但现在这位大名鼎鼎的皇女却拿他没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埃兰德的脸又红了一些。
但当他正打算继续乘胜追击时,一道声音却从门外传来。
“这点小事可不需要劳烦皇女大人。”
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
“砰!”
足足七八米宽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厚重的实木门板轰然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让宴会厅内所有人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外面的凉风一下子吹进来,让埃兰德的酒都醒了不少。
接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清秀的少年,他牵着另一个气质有些病弱的少女。
少年走进来,四下扫视,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有些目瞪口呆的埃兰德身上。
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对着埃兰德说道:
“初次见面,埃兰德伯爵,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