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陆修推开木门。
一夜的修炼,让他精神饱满,体内灵力充盈。
他像往常一样,提着熬好的药罐,走向巷子深处齐老的院子。
他刻意收敛了气息,将修为波动压制在练气四层的水平。
院门虚掩着。
齐老正坐在石凳上,用一截枯木根,慢条斯理地碾磨着石臼里的药草。
“药来了。”陆修将药罐放在石桌上。
齐老没有抬头,浑浊的眼睛依旧盯着石臼。
“练气五层,不错。”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看来你最近,收获不小。”
陆修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自己的这点伪装,在这位深不可测的老人面前,根本毫无意义。
他恭敬地站在一旁,没有开口。
石臼里,草药的根须被一点点碾成墨绿色的粉末,散发出苦涩的气味。
沉默在院中蔓延。
忽然,齐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抬起头,那双总是昏昏欲睡的眼睛,此刻却异常清明。
“司徒家的小子,是你杀的吧?”
陆修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一个针尖。
但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是。”
在齐老面前,撒谎是愚蠢的。
齐老叹了口气,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你做事很干净,没留下手尾。”
“但你低估了修真家族的底蕴。司徒昌的魂灯一灭,司徒家主脉就已经知道了。”
“他们的报复,很快就会来。”
他放下手中的枯木根,站起身,走到院中的药架旁,拨弄着一株干枯的藤蔓。
“最新消息。”
齐老的声音压得很低。
“司徒宏的次子,司徒雄,已经动身了。”
“那是个真正的筑基期修士,三天之内,就会到赤霞城。”
筑基期!
齐老转过身,看着陆修。
“你知道筑基期,意味着什么吗?”
陆修沉默。
“意味着灵力化液。他丹田内的灵力,不再是气态,而是液态。无论是质还是量,都远超练气期百倍。”
“意味着神识外放。方圆百丈之内,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知。你的任何潜伏和偷袭,都只是个笑话。”
“意味着举手投足,皆有莫大威力。练气期修士引以为傲的法器飞剑,在他面前,可能连护体灵光都破不开。”
齐老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十个练气大圆满,绑在一起,也打不过一个刚刚踏入筑基初期的修士。”
“这不是数量可以弥补的差距,是生命层次的碾压。”
院子里,空气凝固了。
陆修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离开赤霞城吧。”
齐老给出了最后的忠告。
“司徒雄的目标,只会是你。留下来,你只有死路一条。”
“城外虽然危险,但天大地大,总有一线生机。”
陆修依旧沉默着。
逃,还是不逃?
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对着齐老,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齐老告知。”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院子。
齐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
回到陋室,陆修反手关上门。
他没有点灯,任由自己站在黑暗里。
齐老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逃?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掐灭。
他开始在心中飞速盘算。
逃离赤霞城,看似是唯一的生路。
但,然后呢?
以自己练气五层的修为,进入危机四伏的野外,能活几天?
没有坊市,没有秩序,只有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自己这点身家,只会成为妖兽的口粮,或是其他劫修眼中的肥肉。
死得更快。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已经有了根基。
齐老的人情,这是一张保命符。
与血刀会的同盟,这是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
还有他最大的依仗,炼丹术,以及……
【道痕能量:0】
他看着脑海中空空如也的面板,眼神却愈发坚定。
一旦离开,这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他将从零开始,在一个更危险的环境里挣扎。
不。
不能逃。
一个疯狂的决定,在他心中成型。
不逃!
就留在这赤霞城,利用这宝贵的三天时间,跟那位即将到来的筑基期修士,放手一搏!
他冷静地分析着自己的优势。
一,敌明我暗。司徒雄就算来了,也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谁,他需要时间去查。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二,自己手中有近百块灵石,有上品防御法器青木镜,还有从司徒昌那里缴获的各种丹药。这些都是搏命的资本。
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他有熟练度面板。
只要有足够的资源,他就能在短时间内,创造奇迹!
想到这里,陆修不再犹豫。
他推开门,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
血刀会据点。
昏暗的地下室里,刀疤刘听完陆修的话,手里的酒杯“啪”的一声,被捏得粉碎。
酒水混着鲜血,从他指缝里滴落。
“筑……筑基期?”
他的独眼里,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恐惧。
血刀会在东区横行无忌,靠的是人多,靠的是狠。
但在一个筑基期修士面前,这一切都不堪一击。
对方只需要一个念头,一道法术,就能让整个血刀会灰飞烟灭。
“司徒雄的目标是我,但你们血刀会,也脱不了干系。”
陆修的声音很冷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帮我,就是帮你,帮整个血刀会。”
刀疤刘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
他盯着陆修,眼神变幻不定。
抛弃陆修?
然后等着司徒雄查到自己头上,再被连根拔起?
不。
这个年轻人,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的价值和手段。
从伪造藏宝图,到坑杀司徒昌,每一步都算计得精准狠辣。
刀疤刘的眼中,恐惧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赌徒般的疯狂。
他赌过很多次,所以才活到了今天。
这一次,他决定再赌一把大的!
“你要什么?”他嘶哑着声音问。
“炼丹材料。”陆修吐出四个字,“大量的炼丹材料。特别是那些能强化肉身,或者能在瞬间爆发出巨大能量的药材,年份越高越好。”
“好!”
刀疤刘猛地一拍桌子。
“我赌了!”
他转身,冲着门外嘶吼。
“来人!把会里库房的钥匙拿来!”
“把我们这些年攒下的所有家底,全都搬出来,交给陆先生!”
很快,几个大箱子被抬了进来。
箱盖打开,一股浓郁的药香混合着灵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地下室。
百年份的火阳草,能淬炼气血的赤血藤,甚至还有一小截散发着雷电气息的紫云木。
这些,都是血刀会多年来打家劫舍,从各种渠道搜刮来的珍藏。
是整个帮派的根基。
现在,刀疤刘将它们,全部压在了陆修身上。
陆修看着满箱的珍贵药材,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他将所有东西收入储物袋,转身就走。
“三天后,等我消息。”
回到青藤巷的木屋。
陆修立刻布下警戒法阵,然后取出了他从百炼阁买来的那尊二手炼丹炉。
海量的资源,被他分门别类,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时间,只有三天。
陆修盘膝坐在丹炉前,深吸一口气。
他眼中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
向死而生。
他伸出手,拿起一株火阳草,投入丹炉。
灵力催动,炉底的火焰,轰然燃起。
橙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他年轻而坚毅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