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站在窗边,晚风卷着三角梅的香气撞在玻璃上,像执行部任务时贴过来的风刃。
他望着楼下被风吹得翻涌的花影,黄金瞳在美瞳下轻轻收缩——那姿态像极了死侍群冲锋时的黑潮,只是这“潮水”是暖的,还带着甜香。
手机从掌心滑到桌面,忙音还没散尽。他没再拨第二遍,指尖按亮屏幕时,指节稳定得像按在言灵触发键上。
备忘录里敲下“明日6:00路明非住所”,字体方方正正,和他写任务报告时没差。末了顿了顿,添上“带早餐”三个字——是路明非爱啃的金枪鱼三明治,配冰美式。
那家伙总爱睡懒觉,空着肚子赶路能抱怨一路,比执行部的通讯器还吵。
靠谱这东西,对路明非来说,比控住暴走的君焰还费心力。
下楼时,餐厅的水晶吊灯已经亮了。
暖光透过棱镜拆成细碎的星,洒在红木餐桌上,排骨汤的醇厚香气混着清蒸鱼的鲜气漫过来,钻进鼻腔时,像被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胸口。
李姐系着蓝布围裙往餐厅走,胶底拖鞋踩在地板上没声音,看见他立刻停下脚步,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少爷,我去叫夫人下来吃饭?”
“我去。”
楚子航抬手拦住她,动作比挡开路明非飞过来的游戏手柄还快。语气比平时缓了半分,是他难得的“非任务模式”,“您先歇着,汤盛出来晾温。”
他穿过客厅时,目光扫过茶几——那支哑光正红的口红躺在果盘边,是苏小妍下午试色时忘的。
指尖捏起口红管,冰凉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他仔细旋回蹭出来的膏体,动作轻得像给村雨上油,随即揣进了口袋。
这是母亲最爱的色号,她说“哑光的显气质”,却总在吃饭时沾到碗边,像只偷喝了胭脂水的猫。
苏小妍的房间门虚掩着,留着道指宽的缝。
淡淡的玫瑰香从缝里飘出来,混着吹风机的嗡鸣,像首没唱完的温柔小调。楚子航叩了叩门,指节敲在实木门上,发出“笃笃”的轻响——这是他们母子间的暗号,他敲两下,她就知道是他。
没等应答,他轻轻推开门。
这个特权,是苏小妍给的。从他十岁第一次帮她捡回掉在沙发下的耳环开始,就一直有效。
房间里,苏小妍正对着鎏金梳妆镜吹头发。米白真丝裙衬得她肌肤冷白,像浸在月光里的玉。波浪长发被吹风机吹得蓬松,发丝在空中晃成柔软的弧度,风嘴移过时,头发就乖乖贴向肩背。
她微微侧着身,肩背线条柔而不垮,抬手拢发时,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紧实——那是多年舞蹈功底留下的印记,哪怕只是个简单的动作,都透着舞台上的韵律感,像《丝路花雨》里那些定格的舞姿。
梳妆台上摆着支鎏金舞鞋造型的摆件,鞋尖镶着颗小珍珠,是她当年作为首席舞者的纪念。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曾穿着演出服在家旋转,裙摆扫过他的脸颊,像朵会动的花。
“妈。”
楚子航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镜子里她的脸上。刚描好的眼线眼尾微微上挑,是她最显媚态的画法,像只刚睡醒的狐狸。
“李叔出差还没回,您这是要去找林阿姨她们?”
他口中的李叔是苏小妍的再婚丈夫,常年驻守海外分公司,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但总会在他家长会时提前赶回来,西装革履地坐在家长席第一排,比他还认真。这个家多数时候,还是他和母亲两个人,像两碗总放在一起的汤,暖得刚好。
苏小妍“咔嗒”关掉吹风机,转头看他,笑的时候眼尾泛着红,像沾了晨露的花。
“臭小子,进门不知道先喊人?”她拿起梳妆台上的珍珠耳坠,指尖捏着耳针转了转——那是楚子航成年时送的礼物,淡水珍珠是他挑的,说“妈戴这个显白”。
穿耳的动作利落优雅,耳坠挂上的瞬间轻轻晃了晃,发出极淡的“叮”声。
“怎么,不欢迎你妈出去散心?”
她的语气带着娇嗔,像小时候他不肯吃青菜时的模样,却没等他回答,就自己先笑了,眼尾的媚态软成了棉花糖。
楚子航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曾在他练刀受伤时红过,在他第一次离家去卡塞尔时红过,却从不在他面前说“舍不得”。他忽然觉得,母亲的眼睛比诺玛的监控还灵,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不是。”他语气难得带了点郑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口红管,“我明日又要走,这阵子总不在家,没法陪您。”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给李叔打过电话了,他说下个月能调休回来。”
上次他执行任务错过母亲的生日,回来时只看到冰箱里冻着的蛋糕,从那以后,他总会提前帮她把“陪伴”安排好,像规划任务路线一样仔细。
苏小妍被他这副严肃的模样逗笑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力道轻得像拂去灰尘。
“多大的人了,还学小时候那套?”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口红,是支亮片正红,在灯光下闪得像小太阳,“妈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人天天陪着。”
口红刚要往唇上涂,手腕就被楚子航轻轻按住。
他的手还是凉的,却没用力,像怕碰碎她这只“带刺的玫瑰”。
“这支颜色太艳,配晚餐不合适。”
楚子航从口袋里掏出那支哑光正红,拧开递到她面前。膏体是均匀的正红色,像她种的玫瑰花瓣。
“用这个,显气色又不张扬。”
他记得苏小妍上次说“太艳的颜色吃饭容易沾碗边”,那天她对着碗沿的口红印懊恼了半天,像个做错事的学生。记妈的喜好比背言灵序列号容易,也比背序列号重要——这是他总结出的“生活真理”。
苏小妍看着他递过来的口红,突然笑出了声,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暖意,像被阳光晒化的糖。
“你这孩子,比你李叔还会管我。”她接过口红,对着镜子细细涂抹,唇瓣抿开时,冷白肌肤衬着明艳唇色,像幅撞色的画。
“妈哪是要出去,”她对着镜子挑眉,像在舞台上谢幕时的模样,“这不是想着给你送行,总不能穿得灰头土脸的吧?当年我在舞台上跳《丝路花雨》,台下多少人盯着看,我儿子出门,妈也得撑得起场面。”
母亲的体面,从来都比任务报告里的嘉奖更重。楚子航忽然懂了。
楚子航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眉头轻轻舒展——那是他极少见的放松姿态,像收刀入鞘时的瞬间。
“妈,我明日才走。”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今晚这顿,只是寻常的晚饭。”
他看着镜子里的苏小妍,她涂完口红正对着镜子抿唇,唇色浓淡刚好。冷白的肌肤衬着明艳的唇色,像朵带着温度的玫瑰——和他记忆里,舞台上那个旋转着的、发光的女人,一模一样。
时间这东西很偏心,在她身上只留下了温柔,没留下痕迹。
“明日走也得好好吃饭。”
苏小妍站起身,理了理裙摆,真丝裙在她身后扫过地毯,像朵展开的花。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时,悄悄捏了捏。
“走,陪妈喝汤去。你李姐炖的汤总没你手艺好,但今晚这锅,闻着倒有几分你的味道。”
她边走边哼起了调子,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家是港湾不是枷锁,你尽管远航,回头总有光’。”
晚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她的长发,也吹动了楚子航口袋里的口红管。那点冰凉的触感,像母亲藏在心底的牵挂,一直都在。
晨光把加州阳光别墅区的玻璃顶淬成流动的金箔,烫得能映出路明非发梢的影子。
他是被手机震动弄醒的。那铃声是上周刚换的软萌旋律,此刻却像《星际》里被敌方锁定的警报,小马达似的敲着太阳穴。
指尖先于意识动了动,触到的不是自己被子的棉絮,是温热的软——像当年在《星际》里误触友方医疗舱的恒温面板,还裹着淡淡的冷香水味,混着忍刀淬火后的金属余韵。
路明非整个人都嵌在酒德麻衣怀里。
她的长发垂下来,几缕缠在他脖颈间,比忍刀柄上磨滑的绳结更顺。卧室门口的沙发扶手上,搭着他皱巴巴的黑T恤,领口被撑得变了形;地板上的卫衣抽绳蜷着,像条刚打完盹的蛇。
空气里飘着点甜,是昨晚剩下的蛋糕味,像动漫里情侣间的泡泡,看着易碎,却粘得人心尖发颤。
路明非屏住呼吸。
他先蜷起脚趾,确认床单没发出摩擦声;再用手肘撑着床垫,一寸寸把身体往床边平移。身上只裹着半条床单,皮肤蹭过亚麻布料时,鸡皮疙瘩像游戏里的防御buff一样冒出来。
这比偷绕敌方后排还紧张。他太清楚酒德麻衣的感知力——连教导主任藏在树丛后抓早恋都没她灵。
可他实在想溜去厕所,总不能在忍者怀里当“人形抱枕”到天荒地老。
脚刚沾到地板的凉。
手腕突然被攥住。力道不重,却像言灵结界般不容挣脱,下一秒他就被猛地拉回去,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脸撞进带着体温的柔软里,呼吸瞬间卡壳,心跳慢了半拍——比第一次发动言灵时还乱。
“小少爷想去哪?”酒德麻衣的声音贴着耳廓,像羽毛扫过,尾音带着笑。
路明非的脸轰地烧起来,从脸颊红到耳根,干巴巴地咳两声:“我、我上厕所!人有三急懂不懂?这是人类生存基本法则!”
酒德麻衣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顺着相贴的皮肤传过来,像远处的低音炮。她松开手,指尖在他发烫的脸颊上捏了一下,力道轻得像碰易碎品。
“早说啊,”她挑眉,“吓成这样,跟我要把你当靶子练似的。”
路明非逃也似的冲进厕所,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扑凉水。
镜子里的少年眼尾还挂着没睡醒的倦意,脸色红得像被buff加持,清秀的眉眼在冷水刺激下才渐渐清明。他挤牙膏的动作都带着慌,泡沫差点蹭到鼻尖。
漱完口,他扒着门框探出头,对着卧室喊:“你不洗漱?牙膏给你挤好了,薄荷味的。”
“不了。”酒德麻衣的声音从床上飘过来,裹着晨光的慵懒,“我今天不出门。”
路明非的动作突然顿住。
毛巾停在半空,水珠顺着指缝滴在地板上。他愣了三秒,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日本之行要黄?
他快步走回卧室门口,看见酒德麻衣正支着胳膊靠在床头。长发披散在肩后,衬得后颈又白又长,阳光落在发梢上,像撒了把碎金。
“不出门?”他追问,“那日本之行……”
酒德麻衣挑了挑眉,指尖划过床单上的褶皱,语气里的慵懒淡了几分:“你猜对了,这次得你自己走。”
她顿了顿,语速加快,像报任务情报:“苏恩曦派了一百多个和你身形差不多的人,散在城市各个路口,替你打掩护。”
最后几个字,她的眼神亮起来,像锁定目标的猎豹:“趁乱赶紧走,别被盯上。”
路明非走到床边,盯着她的眼睛。
这双眼平时总带着调侃的笑意,此刻却认真得不像话。他忽然弯腰,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有练刀磨出的薄茧,触感粗糙却安稳。
“麻衣姐,等我回来,我会娶你的。”
这话像从喉咙里蹦出来的,比喊出言灵时还顺嘴。路明非自己都愣了,脸又开始发烫。
酒德麻衣先是僵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她往被窝里缩了缩,又猛地伸了个懒腰——被子顺着肩线滑落,露出光洁的肩头,几缕长发恰好遮在胸前,有种将漏未漏的风情。
“娶我?”她挑眉,语气里满是调侃,“那陈雯雯呢?她才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
“我也会对她负责的!”路明非立刻反驳,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这怎么听都像渣男发言。他的脸更红了,舌头都打了结,“不是,我是说……”
“哦?”酒德麻衣拖长了调子,眼尾的绯色眼影在晨光下格外艳,“那苏恩曦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酒店浴室水漫到门口,你们孤男寡女的,折腾了半天。”
“什么孤男寡女!”路明非急得跳脚,差点撞翻床边的垃圾桶,“那天你明明在客厅玩手机,还喊我们快点,别耽误吃宵夜!”
酒德麻衣被他气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小渣男。”
可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她偏过头,看向窗外的阳光,声音软下来,像浸了温水:“不过,姐姐等你回来娶我。”
晚风会捎来消息,星光都在站台等你。
她没说歌名,可路明非就是听出了旋律——上次他熬夜补番,她坐在旁边看报表时哼过的调子。
路明非换了身最普通的衣服——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灰扑扑的短袖,外面套了件连帽卫衣。拉上帽子往人群里一站,绝对是掀不起半点波澜的“背景板”,和仕兰中学时没两样。
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
酒德麻衣还靠在床头,正把玩着枕边的忍者刀刀柄,绳结被磨得光滑。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藏在阴影里。
门轻轻关上的瞬间,卧室里的酒德麻衣摸出了枕头下的通讯器。
按下通话键,她的语气里满是得意:“搞定,小少爷已经出发了,比你预计的早十分钟。”
通讯器那头传来苏恩曦咬牙切齿的声音,还混着薯片被用力咬碎的脆响:“酒德麻衣你耍诈!下次别想我给你的忍刀做保养,维修费涨三倍!”
酒德麻衣低笑出声,看向窗外路明非消失的方向,指尖摩挲着刀柄上的绳结。
风里带着三角梅的香气,阳光暖得恰到好处。
喜欢一个人就像玩《塞尔达》找呀哈哈,明知道翻遍十片草丛也可能只摸到空气,可听见叶子响还是忍不住蹲下来——毕竟谁也说不准,下一个藏着的是不是能点亮整片地图的那种惊喜。
龙文在舌尖打了个转,带着青铜锈蚀的涩味,像咬了口没擦干净的古钱币。“Mörk hvel, coverþinn”——后半截尾音还没咬实,路明非突然想起《最终幻想》里触发炎魔法的加载动画,自己这喉结滚动的弧度,和屏幕里克劳德蓄力时剑刃泛光的节奏,简直是一个德性。
门轴“咔嗒”一声转开,不是预想中的冷风,是一股奶香先钻进来。
那香气裹着晨露的凉,像刚掀开的瓷杯盖漫出的白雾,先钻过他卫衣的领口,再缠上喉结——把那句没说完的龙文堵成了半截闷哼,连带着心跳都慢了半拍。
牛仔裤裤脚蹭过玄关地毯,起球的毛絮粘在布纹上,像《星际》里没及时清理的虫族菌毯,看着不起眼,却藏着暴露位置的风险。
连帽卫衣的帽子滑到肩头,露出半截泛红的耳尖,像被游戏里的小火球烫过似的,热得他想把帽子再拉回去。
他僵在原地,突然觉得这场景特眼熟——就像某次通宵打《英雄联盟》,本来躲在草丛里蹲对面ADC,结果被路过的辅助一脚踩出视野,连个交闪现的空当都没有。
柳淼淼站在台阶下。
黑长直发用珍珠发圈松松束着,尾梢扫过鹅黄色针织衫的领口,两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颊边,像钢琴上没归位的白键,透着股没被碰过的软。
她手里攥着个帆布包,印着的奶牛图案鼓囊囊的,一看就装了不少东西,像《动物森友会》里玩家塞满素材的背包,沉甸甸的都是准备好的心意。
温牛奶的香气又漫过来,比加州的阳光更先裹住他。路明非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婶婶冲的牛奶就是这个味,烫得舌尖发疼却暖到胃里,只是那时候没敢想,长大后会有姑娘带着同款香气,堵在他要出发的门口——像游戏里专门等在传送点的NPC,手里攥着他不知道的“任务道具”。
“淼……淼淼?”
路明非的声音卡了壳,像老式录音机卡带,转着圈出不来完整的调。昨晚酒德麻衣的调侃突然从记忆里蹦出来——“小少爷藏得挺深啊,邻家妹妹的牛奶味都飘到我车里了”——耳朵“轰”地一下就烧起来,比被言灵·炽日照到还烫。
他赶紧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拉,妄图遮住耳尖的热度。这动作蠢得像《王者荣耀》里没点闪现的鲁班,明知道对面刺客要过来,还硬要原地蹲草,纯属自欺欺人。
柳淼淼踩着小白鞋上前两步,鞋尖轻点台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钢琴热身时的试音,没等他做好准备,她的话已经敲过来。
唇角弯成软乎乎的弧度,眼神却像精准落下的琴锤,一下就敲在他的窘迫上,连躲都躲不开。
“明非,早上出门都不看天气预报吗?”她抬手拢碎发,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卫衣袖口。那触感很轻,路明非却觉得像被《暗黑破坏神》里的技能点了一下,浑身都绷紧了——连汗毛都竖得像游戏里的警戒提示。
“不过看你这精神头,昨晚应该没怎么受‘天气’影响——那位姐姐的香水味还沾在你领口呢。”
尾音像被指尖揉碎的五线谱,轻轻飘过来——他突然想起上次和她一起听的歌,里面唱“指尖的温度,比月光更清楚”,原来真的有人能把歌词里的感觉,揉进说话的语气里。路明非突然想起班上女生说的“细节杀”,原来真有人会注意到领口那点快散掉的味道,比他玩《福尔摩斯》时找线索还认真。
她的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棉花糖,可路明非偏能察觉到那甜软背后的紧绷。她攥着帆布包的指节泛白——这是他见过的“算账”信号。以前他借她的《夏目友人帐》漫画忘了还,她找上门时就是这个样子,表面笑眯眯,手里的书脊已经捏得发白,像攥着要释放技能的法杖。
人总爱把秘密藏在领口的香水味里,以为风能吹散就没人察觉,却忘了手比嘴更诚实——攥着帆布包时泛白的指节,早把“在意”两个字写得明明白白,比游戏里的任务提示还显眼。路明非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像《原神》里派蒙突然跳出来说“前面有宝箱”,直白得让他没法装傻。
“不是你想的那样!”路明非急得差点蹦起来,“言灵任务”四个字都到了舌尖,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去——这感觉就像打副本时差点说漏了攻略,生怕被队友当成内鬼,连复活机会都没有。
“我和麻衣姐就是……就是普通住在一起,她帮我……补英语!”
话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这借口烂得像《火影忍者》里鸣人早期的影分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唬人的,连他自己都不信。毕竟酒德麻衣那种“战力天花板”,怎么看都不像会拿着英语课本讲课的人。
柳淼淼“噗嗤”笑出声。
眼尾微翘的杏眼弯成月牙,睫毛轻颤着,像扇动翅膀的蝴蝶,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路明非突然想起《四月是你的谎言》里的宫园薰,笑起来也是这样,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可他知道,柳淼淼比宫园薰多了点“不放手”的韧劲。
“急什么,我又没说你们做了什么。”她侧身让开,身后的白色宝马露出来,车标在晨光里闪得扎眼,像《最终幻想》里刚刷出的稀有坐骑,好看得让他下意识想往后躲——毕竟他这种“新手玩家”,从来没碰过这么高级的“装备”。“我爸新给我的车,送你去车站。”
“不用不用!”路明非连连摆手,往后退了半步,卫衣帽子滑下来,遮住半张脸。他现在的样子肯定很怂,像被BOSS追着跑的残血玩家,连反击的勇气都没有。“我自己赶地铁就行,快得很!我赶时间,真的——”
“赶”字还没落地,手腕突然一紧。
柳淼淼没等他把推辞说完,指尖已经扣住他的手腕。
指腹的薄茧蹭过他腕骨上的皮肤,带着练琴留下的粗糙触感,像抚过钢琴键的纹理,熟悉又陌生。
没等路明非反应过来,她的手指已经顺着他的指缝钻进去。
硬生生把他蜷着的手掰开。
掌心贴掌心。
十指扣得严丝合缝——连指缝间的空隙都被填满,像拼图终于找到匹配的那一块。
“躲什么?”她的声音沉了几分,像钢琴突然落下的低音键,却比刚才多了点不容拒绝的力道,“你以为往后退,那些盯着你的人就会放过你?”
她攥着他的手往车门方向拽,路明非僵了半秒,想往后缩却被她拽得更紧——这姑娘平时软乎乎的,攥着人手腕时倒像焊了铁,指节都因为用力泛着白,连他卫衣袖口的抽绳都被扯得绷紧,像游戏里被拉满的弓弦。
“苏恩曦姐姐的人昨天在小区门口转了三圈,每个人都穿和你一样的卫衣,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她抬眼时,眼底的软意淡了些,多了点腹黑的清明,“你那点‘躲监控’的小心思,在他们眼里跟没藏一样——就像《CSGO》里躲在箱子后面,以为没人看见,其实早被敌人的雷达标得清清楚楚。”
路明非的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突然觉得掌心发凉——是言灵·冥照被无意识触发了。
光线在他掌心开始扭曲,淡黑色的雾像墨滴进水里,先裹住交握的手,再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
肩膀、膝盖、脚踝依次被雾漫过。
最后只剩一团若有若无的黑,贴在柳淼淼身边,像她影子里渗出来的墨渍。
从外人视角看,柳淼淼只是空着一只手朝空气发力,唯有相触的指腹能传来她掌心的温度,还有那层薄薄的茧子蹭过皮肤的触感——像握着一块刚练完琴的暖玉,凉中带点软。要是有人路过,只会看见穿着鹅黄色针织衫的姑娘独自牵着空气,往车门方向走,像在演一出没人看懂的默剧。
“走了。”柳淼淼踩着小白鞋往后退,一步一步把他拽向车门,语气软下来却没松劲,“你以为我请的‘动漫顾问’幌子是白设的?连搭档都不敢跟我上车,岂不是更可疑——就像《柯南》里明明有不在场证明,却偏要躲着警察,反而让人怀疑。”
路明非被迫跟着她的力道往前挪,膝盖撞到车门时,还被她伸手扶了一把——她的手按在他的膝盖上,却像是按在一团空雾里,只有他能感觉到那点温度透过黑雾传过来,像冬日里隔着手套碰暖手宝,暖得很轻,却很实在。
她拉开车门,把他往副驾方向带,黑雾蹭过车门框时,带起一丝极淡的凉意,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瓶外壁,轻轻碰一下就缩手。
直到他的身体重重靠在座椅上,柳淼淼才松开手,指尖最后蹭了蹭他的指腹,像弹完琴后轻轻按在琴键上的收尾动作,看似不经意,却藏着“确认位置”的小心思。
柳淼淼低头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明明指缝还卡着他掌心的温度,视线里却只剩一团淡雾在座椅上轻轻晃,连座椅凹陷的弧度都显得诡异。她忍不住伸手往黑雾里探了探,指尖触到路明非卫衣的布料时,才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点发现新玩法的雀跃。
“这就是言灵·冥照吗?太神奇了!”她的声音里满是新奇的雀跃,又带着点腹黑的得意,“刚才小区门口那两个穿黑西装的,肯定盯着我看呢——他们只看见我一个人拉车门,根本想不到我身边藏着个‘隐身人’,就像《哈利波特》里披着隐形斗篷的哈利,明明在眼前,却没人能看见。”
她顿了顿,伸手碰了碰黑雾边缘,看着指尖穿过淡雾的样子,眼底闪着光:“那些把我当诱饵的人,要是知道诱饵身边藏着这样的底牌,怕是要把算盘珠子崩飞——就像打麻将时以为稳赢,结果被人暗杠了一张关键牌,瞬间从赢钱变输钱。”
路明非在黑雾里没说话,只觉得掌心还残留着她攥着的力道。原来她的“强势”从来不是蛮不讲理,是算好了每一步,连他的言灵会什么时候触发都摸清了——就像她弹钢琴时,永远知道哪个琴键该用多大的力,才能弹出最准的音,多一分太响,少一分太轻,刚好能敲在他最软的地方。
柳淼淼坐进驾驶座,侧头看向那团黑雾,眼尾泛红却带着笑意:“记住,到了那边要是受委屈,就给我发琴谱照片——第三页的《月光》,我弹错的地方,就是暗号。”她顿了顿,声音轻下来,像哼着没唱完的歌,“就像我们以前约定的那样,你懂的。”
她挂挡的动作顿了顿,补充道:“请假的事你别担心,我早跟老师说好了——就说你帮我搬琴,把腰闪了,需要在家休息。”
“等你平安回来,可得陪我把落下的琴课补回来。”
引擎的声音轻轻响起,混着晨光里的风,她的声音在里面显得格外清晰,像被精心混音的歌曲,每个字都能落在心里。
“你的秘密我来守,放心吧。”
路明非在黑雾里攥紧了拳头。他突然明白,有些承诺不需要说出口,就像有些掩护不需要声张——就像琴键和琴锤,天生就该一起创造声音;就像他的黑雾和她的手,天生就该这样,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攥在一起。就像玩游戏时最靠谱的队友,不用多说,就知道该怎么互相掩护,怎么把后背交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