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无相,杳杳冥冥,先天地而生,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其炁如春冰初泮,似秋月映潭,虚白生光,圆融无碍。”
“这便是太初玄真。”
沈钰在幽深洞府中枯坐半载,周身灵气氤氲如雾。
此刻他体内元气凝实如汞,在丹田处周行不息,灵机充盈欲溢,已达开元境圆满。
只需心念微动,便可炼转真炁,破入那梦寐以求的炼炁之境。
然而他此刻却眉头深锁,轻抚经卷上的金色篆文,面露迟疑之色。
手中这卷《明举玄昃仙君说太初玄真经》乃是师父云晖道人遗留之物,此刻仅翻开扉页,便不敢继续研读。
冥冥之中,似有一道冰冷目光自无穷高处垂落,如芒在背,如剑悬顶。
沈钰心知,一旦修习此经,必有莫大灾劫临头。
“妈的!”
沈钰忙将书页合上,忍不住低骂一声,在狭小的洞府中来回踱步,焦躁之情如野火燎原,难以抑制。
这等无上功法近在眼前却不得修炼,犹如饥渴之人面对珍馐美馔而不能下咽,任谁都要心急如焚。
他时而驻足凝视道书,时而仰天长叹,内心天人交战。
良久,他猛地驻足,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因为畏惧就放弃机缘,还不如当初就做个凡人。
他重新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毅然翻开了道书。
就在书页翻动的瞬间,无穷高天之上,天宇罩壁之外,浩瀚宇宙虚空之中,一尊高达数十万丈的仙人法相赫然显现。
那仙人头戴莲花金冠,身披赤极大罗仙衣,手持宝玉拂尘,仙容笼罩在七彩仙气云霭之中,灿若霞举,叫人看不真切面容。
虽不见其面,沈钰却感受到一股令人战栗的威压从天而降。
仿佛整座山都剧烈震颤起来,洞顶塌陷,碎石坠落。
沈钰立刻双膝发软,几欲跪伏在地,向这尊无上存在顶礼膜拜。
他咬紧牙关,唇齿间已渗出血丝,竭力抗衡这股威压。
下一刻,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相隔无垠虚空,将他牢牢摄定。
沈钰整个人僵立原地,连指尖都无法移动分毫,虚空中似有无数道金色锁链缠绕周身。
沈钰暗叫不妙,若是束手就擒,恐怕下一刻就要身死当场。
他立刻以元灵勾动玄穹宝塔,塔身浮现出无数玄奥的符文,一道朦胧的清光将他笼罩。
就在清光出现的瞬间,高天上的法相忽然模糊,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沈钰神念立时澄澈,便发觉这临时辟出来的洞府完好无损,哪还有之前坍塌的迹象。
“之前所料果然无差,这宝塔比我想得还要厉害!”
沈钰喜上眉梢。
他之所以敢强行修炼禁术,便是笃定这玄穹宝塔位格足够高,能够保自己一命。
...
碧落天霄,金云缭绕。
万朵金云托起千重宫阙,云胥宗的神法大殿巍然矗立于天阶之上。
碧玉金宫之中,两道身影对坐。
左侧年轻道人身着云纹素雪袍,头戴七宝如意冠,气度沉凝,渊渟岳峙。
他忽的睁眼,眸中闪过清光,抬袖向身旁鹤发童颜的老道执礼:“师尊,弟子方才有感,似乎又有人触动了法禁。”
那老道轻轻颔首,“善,吾亦有所感。”
“我云胥宗近些年真是愈发宽宏了,竟有这么多人无视我宗威严,强行修习禁书。”
“当真以为云胥宗的规矩是摆设不成?”
说到最后,老道气势为之一变。
无边法力只是泄出一缕,整座金宫登时光华骤亮,发出嗡嗡声响。
殿外七十二座悬峰齐齐震颤,宫外云霭翻涌间搅动灵机,险些将远处遨游的仙鹤震下天穹。
侍立在白玉阶前的十二道童纷纷伏首,额头紧贴冷玉地砖,连抖都不敢抖一下。
老道面前,一泓清冽水潭波光粼粼,水纹勾勒出万里山河脉络,好似囊括诸天万界的星罗棋局。
他目光落在身前太虚衍象池上,看着那急促闪烁的金色光点。
“让念羽取了金灮赤旗,将那偷习功法之人捉拿归来。”
老道并指虚点,一道法旨破空凝形,上有龙章凤篆,煌煌赫赫。
青年道人广袖翻卷,将法旨摄入袖中,却未立即离去。
他凝视着那点金光,疑惑道:“师尊,此地未免太过偏僻,我宗无上功法何以流落至此?”
老道眼眸微眯,似想到什么,最终却只是摆摆手:“无论如何,禁法不可外传。念羽乃是金丹三重的修为,足矣应付。”
他目光转向年轻道人,语气转严,“凌运,若老夫没有记错,你如今已在金丹三重卡了许久了罢。”
那被称作是凌运的道人当即端坐起来,正色道:“师尊法眼无差,弟子愚钝,已在金丹三重徘徊百年之久。”
老道面露不悦,“你大兄如今已结成天道元婴,将来那道子之位,也未尝没有机会一争。”
“凌运,你莫要再懈怠修行,否则便要永远也赶不上你兄长了。”
闻言凌运撇了撇嘴,知道师父这是在鞭策自己。
他心中十分苦涩,但却不敢反驳一句,只能郑重点头应是。
老道见状轻笑一声,“想来是老夫这段时日太过放纵你了。”
“送完金诏,你便去化烈虚云洞天之中磨炼一番罢!”
凌运一怔,不由想到。
那化烈虚云洞天乃是宗内阳神大真君辟出的一处洞天。
平日里专为宗内弟子修行所用,其中有离火燎烧,有朔风呼啸。
虽然在这洞天之中能够帮助自己凝实法力,提升修为,但其中之苦也不是能轻易受下的。
这洞天说是一处绝地也完全不过。
自己若是真进了这洞天之中修行,怕是一天好日子也过不得了。
不过师尊都已发话,自己也不得不从。
于是凌运咬牙称是,不再多言,退出了金宫。
待凌运出了金宫,老道怔怔望着那处闪烁金色光点,喃喃自语:“难道是你?云晖...”
正当他出神之际,水面光点忽然溃散。
“什么?”
老道一挑眉头,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惊诧。
“祖师留下的法禁居然失效了!
何人能够将祖师留下的法禁破开?
难道这功法落入了仙君手中?
可仙君那等人物,又如何能看上这炼炁功法?”
老道再按捺不住,霍然起身,将袖袍一卷,瞬间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