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坊市另一隅的茶楼之上,临窗的雅座里,两位佩剑修士正对坐品茗。
“这云腴根倒是不差。”年长些的男修轻饮一口,微微颔首。
一旁的卢雄双手捧着茶盏,小心地啜饮一口,面上随即浮现出沉醉之色:
“师兄此言不差。此茶三年一采,灵气清冽,最能抚平体内躁动灵机,梳理气脉。
师弟此番,可是沾了师兄的光了。”
冯勋奇呵呵一笑,指节轻叩桌面:“也不知那散修从何处得来的好东西,倒是便宜了你我。”
卢雄闻言,脸上掠过一丝阴狠:“只怪那厮有眼无珠,竟敢与师兄相争。
若他识相些,或许还能留条性命,如今身死道消也是咎由自取。”
冯勋奇神色间带着几分不以为意,只道:“师弟此言差矣。
区区一个无根无底的散修,我冯勋奇还不是想杀便杀了?
无论如何,他都得留下小命。”
卢雄连连附和:“是极,是极,这等野狗师兄自然是随便处置。”
冯勋奇十分受用,眯起眼,忽而话锋一转:
“娄师妹那边,可安置妥当了?”
“我已将娄师妹送回宗内,只是师兄当日那一掌,可是让娄师妹好一顿伤心,娄师妹回去后哭诉许久,扬言要禀报宁师叔。”
冯勋奇嗤笑一声,道:“她没那个胆子。”
“此前与那小子过招,两招之内,我便察觉他功法圆融,绝非寻常散修。
其背后必有倚仗,且来头不小,否则岂会连苍澜派都不放在眼中?
当时若不强压着你们退走,只怕难以收场。
至于娄师妹...”
冯勋奇轻摇了摇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事后我再补偿与她便是。”
卢雄嘴唇嚅动,似有不甘,终究还是低声道:“可这口恶气,师弟实在难以下咽。”
他向来行事乖张,从来没受到过这种恶气,这几月以来总感觉有心魔在心中作祟,修行也不能专心。
“嘭”的一声,冯勋奇将茶盏重重按在桌上,面露愠色。
“咽不下也得咽!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去找他便是送死!
连‘水形剑诀’都未入门,也敢妄言寻仇?”
卢雄顿时噤若寒蝉,垂首不敢再言。
冯勋奇冷哼一声,心底却同样憋着一股火气,但是他深知其中利害关系。
只待日后修为精进,找个机会将沈钰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以雪前耻。
他目光阴鸷,掌心悄然凝聚起几道交错纵横的青芒,隐隐散发出锋锐之气。
这几月以来,他除了修为有所精进,更是将“水形剑诀”练至小成,在宗门内总算能跻身中游。
将行功一收,他心绪稍缓,转而升起一丝热切
“说来,林卿那女人不知为何忽然转了性子,竟传讯约我今日相见,言有要事相商。”
卢雄立刻接口,语气带着谄媚:“定是被师兄风采所折服,心生仰慕,欲结双修之好。”
冯勋奇目光炽热,他又何尝不是这般作想呢?那林卿姿容出众,身段窈窕,他早已垂涎许久。
特别是那一副傲然的气质,更加重了他心中征服欲望。
“来了!”
只见楼梯口倩影一闪,一位身着墨绿劲装的女修缓步而上,英姿飒爽,气质卓绝。
不是林卿又能是谁?
冯勋奇即刻起身相迎,笑容满面:“林仙子别来无恙?”
说话间,便欲去抓住林卿的胳膊。
林卿身形微侧,不着痕迹的将这一抓避开,道:“冯道友,久违了。”
冯勋奇一抓不中,尴尬笑了两声,又凑近几分,疯狂吸入小香风,而后将林卿引至茶几旁。
卢雄立刻压下眼皮,丝毫不敢多看林卿一眼。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那个纠缠林卿的散修是何等凄惨下场。
“不知仙子相召,所为何事?但有所命,冯某定效犬马之劳。”
冯勋奇努力维持风度,但却难以掩饰眼底的那抹淫邪。
林卿强忍住对此人的厌烦,道:“近日修行之时气脉偶有滞涩,实是不知哪里的问题,特来向冯道友请教一二。”
冯勋奇心头大喜,“既然如此,不若现在就为仙子探查一番,看看问题究竟出在何处??”
他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林卿周身游移,尤其在胸前起伏处停留良久。
林卿下意识的朝后躲了躲,“此地人多眼杂,怕是不便。”
她略显生硬地抛去一个眼神,带着几分青涩的媚意。
“道友莫急,待我寻一处清静之地。”
冯勋奇心头火热,自然道:“全由仙子做主。”
“嗯…”林卿佯作思考片刻。“此处向东三百里有一处幽谷,在那冷泉之旁,我等道友。”
“好,好,好!”冯勋奇喜形于色,“林仙子真是好雅趣,竟喜欢在这天光之下…”
林卿连忙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而后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笑脸。
“今日我还有其他要事,便不与冯道友多叙了。”
说罢,她作别二人,匆匆下了楼去。
等林卿身影消失,卢雄才低声道:“看来林仙子此番的确是心意有变。”
冯勋奇志得意满,“你在此处等我几日!”
卢雄自然无有不从。
...
三日后,幽谷深处,泉水泠泠,雾气氤氲。
冯勋奇正在原地来回踱步,时而搓手,时而远眺。
已是心痒难耐,脑海中尽是旖旎遐思。
正当他欲火炽热之际,谷口雾气微动,一道身影现出形来。
并非预料中的飒爽女修,却是一张令他刻骨铭心的脸孔。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冯勋奇永远也不忘不了这张脸。
身姿英挺,丰神俊朗,气度不凡。
不是沈钰还能是谁?
冯勋奇如遭冷水浇头,浑身一僵,失声道:“怎么是你!”
“林仙子被你…”
不对。
冯勋奇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这是中了套了。
惊疑、惶恐、羞愤种种瞬间交织心头,令他窒息。
他大吼:“林卿那贱人居然敢和你勾结!”
沈钰早就从林卿口中得知教训的对象是谁。
眼下嘴角一勾,冷笑道:“看来冯道友对沈某记忆颇深,沈某倒是不知,冯道友是否还记得我当日所言。”
“若是你再欺凌弱小…”
冯勋奇双腿发软,控制不住的要后退几步。
而后他便想到,自己所畏惧的不过是沈钰背后的势力,若是真将手段用尽,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念及此处,他猝然拔剑,一道凌厉流光撕裂空气,直刺沈钰面门。
沈钰心念一动,一座宝塔自灵台飘然而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