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和古月娜御空回乾坤阁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古月娜攥着自己的袖子——刚才杀那三个昊天宗弟子时,溅了点血在衣角,虽然后来用元素之力清理了,但她总觉得指尖还残留着银芒的温度。江慎倒好,晃着翡翠步摇跟个游山玩水的公子哥似的,甚至还哼起了乾坤阁的阁歌:“桂树底下喝美酒,小龙崽子绕着走~”
“江慎。”古月娜突然开口,声音冷得能冻住桂花蜜,“你再唱一句试试。”
“哎我亲爱的银龙王大人,你这是在撒娇吗?”江慎偏过头,酒葫芦在指尖转了个圈,“我还以为银龙王杀了人会多郁闷呢,原来跟我一样,就图个乐呵。”
“谁图乐呵了?”古月娜瞪他,银眸里却藏着点没说出口的慌乱——她长这么大,杀人还是第一次,自从龙神分裂成她与金龙王以后,她就逃到下界养伤,一直在睡觉,直到遇见江慎后献祭给江慎(被迫),到后来江慎统一神界后将她复活,在神界待了几千年,然后两万年前重新下界,一直到现在还是她第一次杀人。
小舞蹲在阁门口的桂树下,耳朵竖得像雷达。她听见御空的声音,立刻蹦起来,怀里还抱着半罐蜜枣:“阁主!娜娜姐!你们回来啦?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
江慎笑眯眯地晃了晃步摇:“遇到三个想抢你娜娜姐的笨蛋,被拍成肉泥了。”
“哇!”小舞眼睛亮得像星星,扑过去拽住古月娜的袖子,“娜娜姐好厉害!比我把泰岩的铜鼎撞进荷花池还厉害!”
古月娜的耳尖瞬间红了——她没想到小舞居然是这种反应。江慎在旁边煽风点火:“就是就是,泰岩那鼎砸进荷花池,鱼都没死几条,你这娜娜姐一出手,直接少了三个祸害。”
“谁要跟那个笨泰岩比!”古月娜瞪了江慎一眼,却悄悄把小舞怀里的蜜枣罐接过来,塞了颗进她嘴里,“甜吗?”
“甜!”小舞嚼得腮帮子鼓起来,“比阿阮姐姐的桂花糕还甜!”
这时,院门口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泰岩举着铜鼎往地上一砸,震得桂树都晃了晃:“哪个龟孙子敢动我们阁的人?!出来!我举鼎跟他单挑!”
江慎扶额:“泰岩,人已经死了。”
“死了?”泰岩瞪着眼睛,铜鼎“哐当”砸在自己脚边,“那、那我能去刨他坟吗?我举鼎砸他的墓碑!”
“你砸自己脚就算了,还想砸坟?”江慎捡起地上的酒葫芦,灌了口酒,“赶紧去后殿修炼,不然今晚没饭吃。”
“哦。”泰岩揉着脚踝,扛着鼎走了,路过小舞时还塞了颗蜜枣,“小舞,等会帮我盯着鼎,别让它跑了。”
小舞接过蜜枣,蹦蹦跳跳地往厨房跑:“放心吧泰岩哥!我帮你守着!”
厨房飘着桂花藕粉圆的甜香。
阿阮系着月白围裙,正蹲在地上擦地上的血沫——刚才古月娜回来时,裙角沾了点血,虽然清理了,但还是蹭到了厨房的青石板。小舞叼着蜜枣跑进来,扑到灶台边:“阿阮姐姐!我要吃桂花藕粉圆!加三倍蜜枣!”
“先洗手。”阿阮头都不抬,手指在血沫上点了点,“这是谁的血?闻着像昊天宗的。”
“娜娜姐杀的!”小舞骄傲地挺起胸膛,“三个!拍成肉泥!”
阿阮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眼里带着点同情:“古月娜大人居然杀人了?”
“对呀!”小舞搬了个小凳子坐下,“阁主说娜娜姐像第一次见时的银龙王!”
“哦。”阿阮擦干净地,盛了碗藕粉圆递过去,“那你等会别惹古月娜大人,她杀了人,心情可能不太好。”
“才不会!”小舞咬了口藕粉圆,甜丝丝的蜜枣在嘴里散开,“娜娜姐对我最好了!她还送阁主翡翠步摇呢!”
另一边,古月娜坐在桂树下的石凳上,指尖转着江慎给她的糖葫芦。江慎倚在旁边,晃着酒葫芦:“娜娜姐,你刚才咋那么温柔??”
“才没有。”古月娜咬了口糖葫芦,山楂的酸裹着冰糖的甜,“我只是觉得,不该让小孩看到这些。”
“可小舞是十万年魂兽啊。”江慎挑眉,“什么没见过?上次泰坦把她的梳子藏起来,她差点把泰坦的裤子扒了。”
“那不一样。”古月娜垂眸,看着手里的糖葫芦,“这次是我杀了人。”
江慎突然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糖渣:“你可是银龙王!”
“江慎!”古月娜瞪他,却没躲开他的手,“再闹,我把你的酒葫芦扔荷花池。”
“别别别。”江慎笑着收回手随后从空间摸出个拇指大的琉璃瓶时,古月娜正用指尖碾着糖葫芦的糖壳——糖渣簌簌落在她膝头的玄色裙裾上,像撒了把碎星子。
瓶身泛着暖金光泽,里面装着半瓶流光溢彩的液态金,像把黄昏的太阳揉碎了泡在里面。古月娜鼻尖动了动,瞬间辨出那股熟悉的龙威——是金龙王的本源之力。
“上次斩金龙王时留的本源之力。”江慎拧开瓶塞,金气溢出半寸,又迅速被他用魂力压回去,“我拿出百分之一的量给你,不多,但够你‘补补’了。”
“补什么?而且当初我问你要这东西的时候你不是说没有吗?”古月娜眯起眼,像只盯住猎物的银龙——只不过猎物是江慎手里的琉璃瓶。
“补你杀昊天宗弟子时的‘心理阴影’。”江慎尴尬一笑,随后晃了晃瓶子金色液体撞着瓶壁,发出细碎的脆响,“你看你,杀了人还攥着糖葫芦装没事人,手肯定抖了吧?”
“江慎!”古月娜耳尖瞬间红透,糖葫芦“啪嗒”掉在地上,“谁、谁抖了?我只是嫌那些血溅在手上脏!”
“好好好,嫌脏。”江慎弯腰捡起糖葫芦,用袖口擦干净递过去,“那这个本源之力给你泡澡。”
古月娜的指尖悬在琉璃瓶上空,暖金色的龙威顺着指缝钻进来,和她体内的银龙王之力轻轻撞了撞,像久别重逢的旧友。她别过脸,玄色裙摆扫过石凳下的落叶,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瓶身入手温凉,比江慎那只总装着烈酒的葫芦舒服多了。
“谁要用来泡澡。”她嘴硬着,却把琉璃瓶攥得很紧,指节泛出浅白,“我只是怕浪费。”
江慎笑得肩头都晃,酒葫芦在掌心转了个圈,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细碎的光:“是是是,怕浪费。那要不要我把后殿的温泉池腾出来?再撒点桂花,配着你这‘怕浪费’的本源之力,正好解解乏。”
“江慎!”古月娜瞪他,银眸里却没了之前的冷意,反倒像淬了点糖葫芦的甜。她刚要再说什么,就见小舞举着个空蜜枣罐从厨房跑出来,裙摆上还沾着点藕粉的白渍,老远就喊:“娜娜姐!阿阮姐姐说今晚煮莲子羹!你要不要加双倍糖?”
古月娜下意识把琉璃瓶往身后藏了藏,耳尖还没褪下去的红又深了点。江慎却先一步应了:“加!必须加!你娜娜姐今天立了功,得好好补补!”
“什么功呀?”小舞扑到古月娜身边,仰着脑袋看她,眼睛亮得像浸了蜜的星星。古月娜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软了些:“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
“哇!”小舞更兴奋了,拽着她的袖子晃了晃,“那娜娜姐能不能教我呀?我也想保护乾坤阁!”
江慎在旁边插了句嘴:“你先把泰岩的鼎从荷花池捞上来再说吧。”
“哎呀阁主你别拆我台!”小舞撅着嘴瞪他,又转头晃着古月娜的胳膊撒娇,“娜娜姐~”
古月娜被她晃得没了脾气,无奈地点点头:“等你再修炼半年,我教你一招。”
“好耶!”小舞欢呼一声,又蹦蹦跳跳地跑向厨房,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喊,“娜娜姐记得等莲子羹呀!”
看着小舞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古月娜才把琉璃瓶从身后拿出来,指尖轻轻摩挲着瓶身。江慎靠过来,酒气混着桂花的香飘过来:“其实你不用藏着,小舞又不懂这个。”
“我不是藏。”古月娜垂眸,看着瓶里流动的液态金,“只是……这是金龙王的本源之力,我总觉得有点不一样。”
江慎沉默了会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比平时认真了些:“你和他本就是一体,这力量本该有你一半。以前是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现在正好。”
古月娜抬眼看他,银眸里映着夕阳的光,像落了片碎金。她没说话,只是把琉璃瓶揣进了怀里,贴身的位置,能感受到瓶身传来的温意,顺着衣襟渗进皮肤里,暖得像江慎刚才替她擦糖渣的手。
这时,阿阮端着个白瓷碗从厨房走出来,碗里飘着莲子的清香,还撒了点桂花。她把碗递到古月娜面前:“古月娜大人,先喝点莲子羹垫垫吧,等会儿泰岩修炼完,估计要闹着吃红烧肉。”
古月娜接过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碗壁,心里也暖融融的。她舀了一勺莲子羹送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混着桂花的香,比刚才的糖葫芦更合心意。
江慎凑过来,也想舀一勺,却被古月娜用勺子挡了回去:“自己去厨房盛。”
“小气。”江慎撇了撇嘴,却没真的去厨房,只是倚在桂树上看着她,酒葫芦在手里慢悠悠地晃。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古月娜的影子叠在一起,落在铺满落叶的地上,像一幅浸了暖光的画。
古月娜小口喝着莲子羹,偶尔抬眼看看江慎,又看看远处厨房的方向——那里传来小舞和阿阮的说笑声,还有泰岩扛着鼎路过时发出的“哐当”声。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没有神界的纷争,没有被迫献祭的无奈,只有乾坤阁的桂花,甜丝丝的莲子羹,还有身边这个总爱惹她生气,却会偷偷给她留本源之力的人。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琉璃瓶,轻轻笑了笑。或许,她不用再纠结第一次杀人的慌乱,不用再想起龙神分裂时的痛苦,因为在这里,有一群人等着她吃莲子羹,等着她教小舞招式,等着她……好好做自己。
晚风拂过,桂树落下几片花瓣,落在古月娜的发间,也落在江慎的酒葫芦上。古月娜舀起最后一勺莲子羹,递到江慎嘴边:“喏,给你。”
江慎眼睛一亮,张嘴接了,甜意瞬间漫进心里。他笑着说:“还是我家娜娜姐最好。”
古月娜瞪了他一眼,却没再反驳,只是把空碗递给阿阮,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落叶:“我去后殿看看温泉池。”
江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晃了晃酒葫芦,跟着追了上去:“等等我!我帮你撒桂花!”
厨房的莲子羹还在冒着热气,小舞趴在灶台边,看着阿阮盛羹,小声问:“阿阮姐姐,你说娜娜姐和阁主是不是在谈恋爱呀?”
阿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你再长大点就知道了。”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去,乾坤阁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暖黄的光映着桂花的香,裹着满阁的烟火气,温柔得像一场不会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