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乾坤阁还浸在半醒的薄雾里,院中的老桂树却早把细碎的金瓣撒了一地,风一吹就粘在人衣摆上,像缀了圈会香的碎金子。江慎蹲在树根下,怀里搂着半坛刚开封的桂花酿,坛口塞着的油纸还带着新浆糊的黏劲儿。他仰着脖子“嘬”了两口,甜酒混着桂香滑进喉咙,连眉梢都跟着软下来,可没等回味完,就听见身后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跟有人扛着块铁板走路似的。
不用回头江慎也知道是尘见君——整个乾坤阁,也就这位总把七杀剑当扁担扛的长老,能走出这么“杀气腾腾”的路数。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尘见君皱着眉站在跟前,那眉头拧得能夹死两只并排走的蚊子,手里的七杀剑穗垂在地上,扫得落叶都跟着打旋:“阁主,西边破云庙聚了伙邪魂师,我查了,修为最高也就魂王,正好让尘心他们几个小辈去练练手,省得整天在阁里要么抢蜜枣,要么跟雪球那只肥猫打架。”
江慎“噗”地吐掉嘴里的酒沫,赶紧把坛口的油纸重新封得严严实实——这可是他蹲在后厨守了三天,用春日头茬桂花加玉泉山泉水酿的“春日特供版”,昨儿尝了一口就舍不得再动,洒一滴都跟剜肉似的疼。他把酒坛往怀里又揣了揣,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桂花:“行啊,不过说好,我只负责压阵,动手的活儿让小鬼们来。我这坛酒金贵,可别让邪魂师的黑气熏着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角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尘心背着比他还高半头的七杀剑,剑穗老往地上拖,走三步踩一次,差点把自己绊个趔趄;独孤博揣着袋青木蜜枣,油乎乎的手时不时摸出一颗往灰牙嘴里塞,结果被灰牙的口水蹭了满手,还得龇牙咧嘴地甩;阿云穿着件月白的短褂,正踮着脚想用法术给大家遮太阳,闭着眼睛念了半天咒,云雾“呼”地一下冒出来,却只罩住了自己的脑袋,闷得他直喊“看不见路啦!谁来帮我把云挪开啊!”;就连正跟雪球抢蜜枣的灰牙,听见“邪魂师”三个字,也立马丢下雪球,竖着耳朵跑过来,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差点把旁边的石桌撞翻。
“都别急,邪魂师又不会长腿跑了。”江慎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阵仗,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阿云脑袋上的云雾拨到一边,“阿云,先把你的云收了,不然待会儿走山路,你得摔进沟里。”阿云赶紧点头,又念了遍咒,云雾才慢悠悠地散了,露出他红扑扑的脸蛋,跟刚从蒸笼里捞出来似的。
出发时的场面更是堪称“乾坤阁年度混乱名场面”。尘心走在最前面,七杀剑穗拖在地上,被他踩得结了层泥,还不忘回头跟独孤博炫耀:“独孤小蛇,你看我这剑,上次爹说我再练三个月就能用它劈石头了!”话音刚落,就“哐当”一声,剑鞘撞在路边的石头上,震得他手麻,差点把剑扔出去。独孤博在后面笑得直拍大腿。
阿云跟在最后面,还在琢磨刚才的云雾术,走两步就抬手比划一下,结果没注意脚下,差点踩进泥坑,多亏江慎伸手拉了他一把。江慎把桂花酿抱在怀里,走得比谁都慢,活像护着刚下蛋的老母鸡,生怕哪个小鬼撞过来,把他的宝贝酒坛碰洒了。
“阁主,邪魂师会不会很凶啊?”阿云扒拉着路边的野草,声音里带着点慌,眼睛却亮晶晶的,显然是又怕又期待。
江慎拍了拍怀里的酒坛,底气十足:“怕啥?有我呢!再说了,你那云雾往他们眼睛上一蒙,他们跟瞎了似的,还能凶到哪儿去?到时候你就负责放云,尘心砍剑,独孤博放毒,灰牙……嗯,灰牙负责咬他们裤腿就行。”
独孤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怀里摸出颗蜜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上次你还说桂花酿不会洒,结果被泰坦那个大块头撞翻了三坛,你抱着酒坛心疼得差点哭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江慎立马瞪过去,脸都有点红:“那能一样吗?泰坦是‘人形天灾’,走路都能把地面踩出坑,邪魂师顶多是‘路边野狗’,级别差远了!这次我把酒坛揣在怀里,谁都碰不到!”说着还把酒坛往衣服里又塞了塞,跟揣了个暖炉似的。
灰牙像是听懂了,凑过来蹭了蹭江慎的腿,尾巴摇得更欢,结果不小心把江慎的裤腿蹭上了泥。江慎低头看了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小家伙,也就长得可爱点,不然早被尘见君罚去守山门了。”
没走多久,前面的尘心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的破庙喊:“阁主!破云庙到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破云庙孤零零地立在山坳里,庙门破了个大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里面飘出股馊臭味,还夹杂着邪魂师特有的黑气,老远就能闻见,跟打翻了的臭水沟似的。江慎示意大家蹲下,自己猫着腰扒着门框往里瞅——只见三个邪魂师围着个村民,手里的魂导器闪着绿油油的光,跟鬼火似的,其中一个瘦高个还揪着村民的衣领,嚷嚷着:“把你那如花似玉的女儿交出来!不然就把你头骨制成酒杯,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村民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没有女儿啊!你们找错人了!”
“还敢狡辩!”另一个矮胖的邪魂师举起手中狼牙棒,就要往村民身上砸。
“上!”江慎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尘心第一个冲出去,七杀剑“唰”地出鞘,喊得比动作还响:“邪魂师!休得伤人!”结果剑挥得太急,“哐当”一声撞在庙门的石头上,震得他手麻,剑差点掉在地上。
邪魂师们回头一看,见冲过来的是几个半大的孩子,还有一只摇着尾巴的狼,顿时笑了。瘦高个叉着腰,笑得前仰后合:“哪来的小屁孩,毛都没长齐,也敢管爷爷的事?赶紧回家找你娘喝奶去吧!”
独孤博释放出放出碧鳞蛇武魂,毒雾“嘶嘶”地冒出来,绿莹莹的,看着就吓人。他得意地挑眉,对着邪魂师喊:“让你们尝尝我的碧鳞蛇毒!待会儿就让你们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可没等邪魂师中招,灰牙突然冲了过去,对着毒雾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阿嚏”一声,把毒雾吹得往尘心那边飘——尘心刚把剑捡起来,就看见毒雾飘过来,吓得赶紧跳开,结果脚一勾,剑穗又缠在了旁边的柱子上,怎么解都解不开。
“你俩能不能靠谱点!”江慎扶着额头,怀里的酒坛都跟着晃了晃,生怕毒雾飘过来熏着他的酒。他刚想出手,就见阿云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念咒,嘴里还念叨着:“云来!云来!”没一会儿,云雾“呼”地一下涌进庙里,瞬间把三个邪魂师裹得严严实实,跟裹了层棉花糖似的。
“成了!”阿云高兴地喊,眼睛都亮了,可没控制好力度,云雾凝得太结实,一个邪魂师想往外冲,撞在云雾上,居然“弹”了回来,正好摔在灰牙面前。
灰牙眼睛一亮,以为是送上门的玩具,立马扑上去,用它最擅长的“灰狼撕咬”,一口咬住邪魂师的裤腿。邪魂师疼得嗷嗷叫,伸手就要打灰牙,独孤博眼疾手快,赶紧放出第二魂技“碧鳞吐息”,淡绿色的毒雾挡在灰牙面前,把邪魂师的手弹了回去。他还不忘吐槽:“你这狼崽子,见了啥都想咬!”
灰牙像是没听见,还在使劲拽邪魂师的裤腿,把邪魂师的裤子都拽出了个洞。
这边乱作一团,那边尘心终于把剑穗从柱子上解下来,对着一个邪魂师就使出“杀”字决——这是他爹尘见君教他的第一招,练了半个月,总算能耍得有模有样了。邪魂师想躲,却被阿云的“云凝”定住了一秒——就这一秒,剑刃擦着他的肩膀过去,削掉了一撮头发,飘落在地上。
尘心有点慌,举着剑愣在原地:“爹说剑要快准狠,我这怎么跟剪头发似的?还把人家的头发削了……”
江慎在旁边看得乐了,从怀里掏出酒坛,拔开塞子喝了口桂花酿,慢悠悠地说:“没事儿,先练剪头发,下次就能见血了。再说了,你看他那头发乱糟糟的,你帮他剪剪,也算做了件好事。”
话音刚落,那个被削了头发的邪魂师突然掏出个暗器筒,对着尘心就射——黑色的暗器“嗖嗖”地飞过来,跟蚊子似的。江慎眼疾手快,手指轻轻一弹,一股微弱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值一提”的魂力飞出去,瞬间把暗器全震成了齑粉。他还不忘调侃:“小子,暗器质量不行啊,还没我的酒坛结实。我这酒坛可是用紫砂做的,你那暗器碰一下就得碎。”
那邪魂师急了,脸涨得通红,猛地祭出武魂——是个布满骨刺的骷髅头,黑气腾腾的,看着挺吓人。江慎懒得跟他废话,手指再挥,黑色的魂力裹着骷髅头,没等骷髅头张开嘴,就“咔嚓”一声把它压得粉碎。邪魂师吐了口血,刚想往后跑,就被灰牙扑住腿,阿云的云雾又缠了上来,把他的脚牢牢捆住。独孤博趁机放出碧鳞蛇毒,淡绿色的毒液沾在邪魂师的衣服上,瞬间烧出个小洞。尘心赶紧补了一剑,这次总算没偏,剑刃划破了邪魂师的胳膊,流出了血。
“我做到了!我见血了!”尘心激动地喊,手一使劲,剑又挥了出去,结果没控制好方向,“哐当”一声把旁边的供桌劈成了两半,桌上的破碗碎了一地,还溅了他一裤腿的瓷片。
江慎看得直摇头,又喝了口桂花酿:“行了行了,别激动了,再激动供桌都要被你劈成柴火了。”
最后一个邪魂师见势不妙,趁着大家围着受伤的同伴,想从后窗跑。江慎用眼神一扫,后窗的窗棂瞬间化成灰,连带着窗框都塌了一半。“想跑?问过我的桂花酿没!”他怀里的酒坛晃了晃,像是在附和,洒出两滴酒,江慎赶紧用手接住,心疼得不行。
那邪魂师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没等求饶,就被尘心用剑指着喉咙:“不许动!再动我就把你的头发全削了!”
邪魂师赶紧点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收拾完邪魂师,被救的村民千恩万谢地从怀里掏出袋红枣,红通通的,看着就甜。江慎毫不客气地收下,还让阿云用云雾装着,省得占地方。回去的路上,尘心还在兴奋地说刚才的剑招,一会儿又模仿江慎弹暗器的动作,结果手一滑,差点把剑扔出去。
“阁主,下次还能来‘见血’吗?”尘心凑到江慎身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江慎拍了拍怀里的酒坛,笑了:“当然能,不过下次你得先练练怎么不踩剑穗,刚才你踩了八次剑穗,再踩下去,剑穗都要被你踩断了。还有你,”他指着独孤博,“别让灰牙再吹你的毒雾了,刚才差点把我酒坛熏出味儿,我这可是春日特供版,熏坏了就没了。”
独孤博翻了个白眼,又摸出颗蜜枣塞进灰牙嘴里:“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让灰牙离毒雾远点还不行吗?”
夕阳把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洒在山路上,像一幅会动的画。桂花酿的香气飘在风里,混着红枣的甜和桂树的香,比春日祭上的点心还甜。尘心还在说个不停,独孤博偶尔搭两句,阿云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灰牙跟在旁边跑前跑后,江慎抱着他的桂花酿,走在最后面,嘴角挂着笑——看来下次,还得让这些小鬼多练练,不然他的桂花酿,迟早要被他们的“混乱操作”给熏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