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桂花糕的尘心打了个喷嚏——糕渣喷在摊开的《玄天剑谱》上,正好糊了“剑者,心之刃也“那行字。他吐了吐舌头,刚要把沾着糕渣的指尖往嘴里塞,头顶突然落下片阴影:“尘心。“
独孤博抱着碧鳞站在梯子旁,黑布小褂沾着晨露,袖筒里鼓着个布包:“你爹说,今日带你去觉醒武魂。“
“觉醒武魂是什么?“尘心蹭着梯子滑下来,布兜里的桂花干“哗啦“掉了一地,“能吃吗?比阿阮阿姨的桂花糕还甜?“
独孤博无语,弯腰捡桂花干时故意捏了捏尘心的耳朵:“不能。会疼。“
“疼我也不怕!“尘心攥着满满一把桂花干往嘴里塞,腮帮子鼓得像藏了只桃子,“我要当像爹那样的剑君!“
独孤博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你要是疼哭了,我不会笑你“这种肉麻话。
剑庐的觉醒室在藏书阁地下三层,是尘见君用青冈木搭的密室,墙上嵌着发光的萤石,照得满室清光。中央摆着块青铜剑形觉醒石,剑身上刻着歪歪扭扭的“七杀“二字——据说是尘见君的师父留下的,据说当年那位剑君觉醒时,这石头炸了三丈高的烟花。
“站上去。“尘见君抱着手臂站在门口,胡子上沾着早饭的豆浆渍,“别乱动,要是把石头弄裂了,罚你抄《剑经》三十遍。“
尘心踮着脚爬上觉醒石前的石台,指尖刚碰到青铜剑,石头突然嗡鸣一声,一道金光窜出来,缠上他的手腕。
“哇——“尘心瞪大眼睛,看着金光顺着血管往上爬,最后钻进眉心,“爹!我手腕上冒金线了!像阿阮阿姨缝衣服的线!“
独孤博攥着藏在身后的桂花糕,指节泛白:“别、别叫。“
下一秒,觉醒石爆发出刺目的七彩光,一道虚影从石中跃出——是把巴掌大的小剑,剑身流转着湛蓝色的纹路,正绕着尘心的脑袋转圈圈,偶尔用剑尖戳戳他的发顶。
“这是什么?“尘心伸手去抓,小剑却“咻“地钻进他的眉心,留下一道淡蓝的印记。
密室里静了三秒:“先天满魂力。十级。“
“先天满魂力?“独孤博的眼睛亮了,扑过去抓住尘心的肩膀摇晃,“你、你很厉害!比我见过的所有小孩都厉害!“
“独孤小蛇你放开我!“尘心被他晃得头晕,“我头好晕!“
林小柔端着桂花茶冲进来,看见尘心眉心的红印,眼泪“唰“地掉下来:“我的小尘心,终于长大了。“
尘见君咳嗽一声,抹了把眼睛:“哭什么?以后抄剑谱的活还多着呢。“
吸收神赐魂环的日子定在觉醒后的第七天。
按照乾坤阁的传统,神赐魂环要去后山的“秘境“——那是神赐魂环出现的地方。清晨,尘心穿着母亲缝制的新衣裳,背着装满桂花糕的布兜,拽着独孤博的衣角往山上跑。
“慢点儿!“独孤博被拽得踉踉跄跄,“你再跑,摔了我不扶你!“
“才不会摔!“尘心蹦跳着躲过路边的荆棘,“我昨天爬树摘枣子,比碧鳞还快!“
话音未落,脚下的青苔一滑,尘心“啊“地往山下倒去——独孤博反应极快,扑过去接住他,结果两人一起滚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你压得我喘不过气!“尘心从叶子里钻出来,脸上沾了片三叶草,“独孤小蛇你又压我!“
独孤博也爬起来,黑布小褂沾了草屑,却先伸手擦尘心脸上的泥:“没事吧?有没有摔疼?“
“没事!“尘心抹了把脸,反而笑起来,“你变成草人啦!“
独孤博低头看自己,也笑了。他掏出怀里的桂花糕,掰了一半塞进尘心嘴里:“吃点东西垫垫,等下还要走山路。“
剑冢在山的尽头,是片被古柏环绕的空地,中央立着块刻满剑痕的石碑。尘见君指着石碑说:“站在中间,握住觉醒石,感受魂环的召唤。“
尘心攥着觉醒石蹲在地上,闭着眼睛念叨:“魂环魂环,我是尘心,我有很多桂花糕,你要不要来?“
独孤博翻了个白眼,却蹲在他旁边,把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坐这儿,地上凉。“
过了半个时辰,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一道裂缝从石碑下蔓延开来,一只巴掌大的小老虎钻了出来。它浑身是伤,毛色灰扑扑的,尾巴尖还沾着血,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歪着脑袋看尘心。
“哇——是小猫!“尘心扑过去,把小老虎抱在怀里,“你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独孤博凑过来,看清小老虎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这是魂兽,不是猫。“
“才不管是什么!“尘心用袖子擦小老虎的伤口,“你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小老虎似乎听懂了,凑过去蹭了蹭尘心的手心,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呼噜声。
“好了好了,不疼了。“尘心把它抱得更紧。
尘心就这么抱着小老虎来到一处祭坛前盘膝坐地。祭坛闪烁光芒一枚玄之又玄的珠子落在尘心手上。
尘见君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颗药丸塞进尘心嘴里:“含着,能止痛。“
尘心闭上眼睛,捏碎那枚珠子,随后只觉得一股暖流涌进身体,接着是撕心裂肺的疼——像有人用刀在他经脉里割。他咬着牙不哭,手却紧紧攥着独孤博的衣角。
独孤博的手心全是汗,攥着手说:“忍着点,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
“我才没哭!“尘心咧着嘴,“就是有点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突然消失。尘心睁开眼睛,留下一道黄色的魂环。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里握着那把七杀剑———,剑柄是湛蓝色的,握着手暖暖的。
“我、我有魂环了!“尘心举着七杀剑转圈,剑身上的湛蓝色纹路亮起来,照亮了他的笑脸,“独孤小蛇你看!我的剑会发光!“
独孤博望着他:“嗯嗯嗯,很好看。“
回去的路上,尘心举着七杀剑砍路边的荆棘,结果不小心砍断了独孤博的发带。
“尘心!“独孤博瞪着他,“那是我娘给我编的!“
“对不起对不起!“尘心扑过去,用小刀割了段自己的红绳,“我给你编一个新的!“
他蹲在地上,手指笨拙地编着,编了拆拆了编,最后终于编出个歪歪扭扭的发带,上面还沾着桂花糕渣。
“给、给你。“尘心把发带往独孤博头上戴,“虽然丑,但是是我编的!“
独孤博摸着发带上的:“......丑死了。“
“才不丑!“尘心跳起来,用七杀剑砍了根树枝,“我以后要当剑君!“
独孤博望着他的背影,把发带往上拽了拽,嘴角的笑收不住:“那我要当大陆最强的毒师“
风掀起桂树的叶子,落下细碎的金瓣,落在七杀剑的剑身上,落在独孤博的发带上,落在两个孩子的未来里。
晚上,剑庐的院子里摆着阿阮阿姨煮的桂花粥。尘心举着七杀剑,给独孤博表演“剑挑桂花“——结果剑没挑到桂花,反而把阿阮阿姨的汤碗挑翻了。
“尘心!“阿阮阿姨举着汤勺追他,“你又闯祸!“
“阿阮阿姨我错了!“尘心抱着七杀剑往外面跑,“我去给独孤小蛇做桂花糕赔罪!“
独孤博坐在廊下,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怀里的发带,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远处,碧鳞趴在桂树下,看着两个小孩,鳞片泛着淡绿的光。风里传来桂香,裹着桂花粥的甜香,裹着孩子的笑声,飘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