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庐的晨雾还没散透，林小柔就趴在尘见君床头，指尖戳着他露在被子外的耳朵：“剑君剑君，棉花糖把你的剑穗叼去窝里了！”
尘见君皱着眉翻了个身，声音里还带着睡意：“让它玩……”
“可它把剑穗上的桂花吃了！”林小柔猛地掀开被子，举着半截被啃得毛糙的剑穗晃了晃，“你看你看，小柔姐的心意都被它嚼成渣了！”
尘见君瞬间清醒。那剑穗是用守心剑的碎钢编的，他熬了三个晚上，每根钢丝都磨得发亮，还偷偷塞了林小柔晒了整月的桂花——那是她蹲在冰蚕谷桂树下，一颗一颗捡的，说“要比去年的更香”。
“棉花糖！”尘见君掀开被子跳下床，赤着脚追出去。
院角的棉花糖正蜷在草堆里，嘴里叼着剑穗的残骸，看见尘见君冲过来，立刻夹着尾巴往柴房跑，身后拖着一串湿漉漉的梅花印。
“你给我站住！”尘见君拎起它的后颈皮，盯着那截被啃得只剩一半的剑穗，语气里带着罕见的无奈，“这是小柔姐编的……”
“汪！”棉花糖歪着脑袋，尾巴轻轻摇了摇，仿佛在说“我不是故意的”。
林小柔蹲在旁边笑出了猪叫：“剑君，它好像在撒娇耶！”
“再笑我把你和它一起扔去喂灵鸡。”尘见君瞪了她一眼，却还是弯腰把棉花糖抱起来，用袖口擦了擦它脸上的草屑，“下次再敢啃剑穗，就罚你吃一个月的苦艾草。”
“剑君你最好了！”林小柔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指尖戳了戳他胸口的桂花糕油纸包——那是她今早偷偷塞进去的，“为了补偿你，我做了桂花糕，加了双倍蜜！”
尘见君接过油纸包，指尖碰到她的手，温度从掌心传过来：“算你识相。”
“那剑君要陪我去摘桂花！”林小柔晃着他的胳膊，发间的竹簪晃来晃去，“冰蚕谷的桂树又开了，比去年的香！”
“不去。”尘见君转身往剑庐走，“我要补剑穗。”
“哎——”林小柔拽住他的袖子，“我让棉花糖给你当坐骑！”
“它昨天刚把风浒送的甘草糖偷吃了半罐。”
“那我给你编新的剑穗！”林小柔从怀里掏出团乱糟糟的丝线，“你看，我学了新的花样，叫‘并蒂莲绕桂花’！”
尘见君看着她手里那团像鸟窝的东西，嘴角抽了抽：“……算了，先去摘桂花。”
午后的阳光晒得剑庐的瓦片发烫，尘见君正蹲在廊下补剑穗，一封信从竹篮里掉出来——是风浒的，封皮上还沾着桂花碎。
“小柔，有你的信。”尘见君喊了一嗓子。
林小柔正趴在石桌上画剑穗图样，听见声音蹦起来：“是风宗主的吗？是不是要带我去风剑宗？”
尘见君展开信，念出声：“见君吾友、小柔贤妹：
风剑宗的甘草糖熟了，我腌了坛桂花蜜，就等你们来吃。另外，小豆子那小子听说棉花糖生了小狗，天天吵着要去看‘守心’，我把他也带上。还有——别让小柔再偷喝我的灵茶，上次她把我的酒壶藏在枕头底下，差点被老鼠啃了。
风浒
戊申年桂月初三”
“耶！”林小柔扑过去抱住尘见君的脖子，发间的竹簪戳得他下巴发痒，“我们可以去风剑宗啦！我要看棉花糖的小狗，要吃甘草糖，还要看风宗主的新剑穗！”
尘见君扶着她的腰，把她放下来：“小豆子是谁？”
“风宗主的小弟子啊！”林小柔掰着手指头数，“上次我们去的时候，他追着棉花糖跑，摔进了荷花池，还抱着棉花糖的脖子喊‘妈妈’！”
“……”尘见君想起那个扎总角的小弟子，嘴角抽了抽，“他要是再喊棉花糖妈妈，我就把他扔去喂灵鸡。”
“不要嘛！”林小柔晃着他的胳膊，“小豆子很可爱的，他会帮我编剑穗！”
尘见君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妥协了：“好吧，但你不许偷喝灵茶，不许追着灵宠跑，不许——”
“知道了知道了！”林小柔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剑君最好了！”
风剑宗的山门还是那副歪歪扭扭的对联，守门的小弟子看见尘见君，立刻蹦起来喊：“剑痴来了！还有小柔姐姐！”
林小柔从乌骓马上跳下来，挥着手喊：“小豆子！我来了！”
人群里挤出来个圆乎乎的小胖子，扎着总角，脸上沾着桂花：“小柔姐姐！我给你留了甘草糖！”
“谢谢小豆子！”林小柔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你有没有想我？”
“想了想了！”小豆子从怀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糖，“给你！这是我偷偷藏的，没被师兄们发现！”
“真乖。”林小柔拆开糖纸，塞进嘴里，甜丝丝的甘草味散开，“比剑君的雪芽茶还甜！”
“小柔姐姐又黑剑君！”小豆子捂着嘴笑，“剑君上次说你偷喝灵茶，要罚你抄剑谱！”
“要你管！”林小柔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
风浒从竹屋里出来，手里举着个酒壶：“可算来了！我腌的桂花蜜在厨房，你们先去吃，我去把‘守心’带过来！”
“守心是那只小狗吗？”林小柔蹦跳着往厨房走，“我要抱它！”
“等等！”风浒喊住她，“它现在会拆家了，上次把我的剑鞘啃了个洞！”
“没事没事！”林小柔回头笑，“我会教它编剑穗的！”
厨房里飘着桂花蜜的甜香，林小柔掀开坛盖，立刻被香气裹住：“哇！好香！”
“慢点儿吃。”尘见君端着茶站在旁边，“别噎着。”
“剑君你尝一口！”林小柔舀了勺桂花蜜，塞进他嘴里，“比去年的更甜！”
尘见君嚼着，甜意从舌尖漫开：“嗯，不错。”
“那是！”林小柔得意洋洋，“我加了风剑宗的甘草糖！”
这时，外面传来狗吠声。林小柔放下碗跑出去，看见棉花糖正和一群小狗玩，其中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正叼着她的剑穗往这边跑。
“守心！”林小柔蹲下来，把小狗抱起来，“你是守心对不对？长得好像棉花糖！”
守心舔了舔她的手，尾巴摇得像风车。
“剑君剑君！”林小柔抱着守心跑回来，“你看它，多可爱！”
尘见君摸了摸守心的脑袋，小狗立刻翻了个肚皮，露出粉嫩嫩的肚子：“倒是会撒娇。”
“以后让它跟在棉花糖身边。”风浒走过来，手里举着个酒壶，“对了，今晚烤羊肉，我买了最好的灵羊肉！”
“好耶！”林小柔欢呼，“我要吃烤羊肉！”
“等等！”尘见君拦住她，“你上次烤羊肉，把厨房的屋顶烧了。”
“那是意外！”林小柔撅着嘴，“这次我让小豆子帮我生火！”
“小豆子连自己的衣服都能烧糊。”尘见君看向小豆子，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还是我来吧。”
傍晚的演武场飘着羊肉的香气，风浒架起了烤架，尘见君在旁边处理羊肉，林小柔蹲在旁边偷吃甘草糖，小豆子在旁边追着守心跑。
“剑君，羊肉要烤多久？”林小柔咬着甘草糖问。
“要看火候。”尘见君拿着刷子，在羊肉上刷了层蜂蜜，“要烤到表面金黄，里面熟透。”
“那我来刷！”林小柔伸手要抢刷子，“我要给剑君刷羊肉！”
“别闹。”尘见君把刷子藏在身后，“你上次刷羊肉，把蜂蜜弄得到处都是，引来了一群蜜蜂。”
“那是蜜蜂喜欢我！”林小柔不服气，“再说，我不是赔了你一罐蜂蜜吗？”
风浒在旁边笑出了声：“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羊肉快好了！”
羊肉烤好了，尘见君切开一块，递给他：“尝尝。”
“嗯！”风浒咬了一口，眼睛亮了，“比我上次烤的还好吃！”
“真的？”林小柔凑过去，咬了一口，“哇！好香！里面有蜂蜜的味道！”
“那是剑君加的。”风浒挤了挤眼睛，“他说小柔喜欢甜的。”
林小柔的脸瞬间红了，低头啃着羊肉，耳朵尖都透着粉。
“对了。”风浒从怀里掏出个剑穗，“这是我师妹当年编的，给你们看看。”
剑穗是用青色的丝线编的，上面挂着个小铜铃，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声音。
“好漂亮！”林小柔接过剑穗，“跟我编的比起来，是不是更好看？”
“你编的也很好看。”尘见君赶紧说，“比这个还好看。”
“真的？”林小柔眼睛亮了，“那我编个更漂亮的给你！”
“不用不用。”尘见君赶紧摆手，“这个就很好。”
“哼！”林小柔撅着嘴，“那我编个给小豆子！”
“好啊。”小豆子立刻蹦起来，“我要小柔姐姐编的剑穗！”
“没问题！”林小柔捏了捏他的脸，“明天就给你编！”
第二天早上，林小柔突发奇想，要给尘见君做云雾青。
“风宗主说云雾青是用竹叶和露水做的。”她蹲在茶炉前，往里面加了把竹叶，“我要做给你喝！”
尘见君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无奈地摇头：“小心点，别烫着。”
“放心吧！”林小柔往茶炉里加了壶水，“我看过风宗主做，很简单的！”
结果——“轰”的一声，茶炉炸了。
竹叶和露水混着茶叶，溅得满院子都是，林小柔的脸上沾着黑灰，像个小花猫。
“小柔！”尘见君赶紧跑过去，把她拉到一边，“有没有烫着？”
“没有没有！”林小柔笑着晃了晃手，“就是茶炉炸了！”
风浒从竹屋里出来，看见满院子的狼藉，笑得直不起腰：“我说小柔啊，你这是要把剑庐炸了吗？”
“风宗主你别笑！”林小柔瞪了他一眼，“我下次会小心的！”
“算了算了。”尘见君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再做一个茶炉吧。”
“不用不用！”林小柔拽住他的袖子，“我再试一次！这次我肯定不会炸了！”
“……”尘见君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妥协了，“好吧，但你要听我的。”
这次，林小柔乖乖站在旁边，看尘见君做茶炉。
“要先烧陶土，再捏成型，然后烧三天三夜。”尘见君一边捏陶土，一边说，“云雾青的关键是火候，要慢火烤。”
“哦。”林小柔蹲在旁边，托着下巴看他，“剑君好厉害！”
“一般般。”尘见君耳尖微红，“只是以前做过几次。”
茶炉做好了，林小柔蹲在旁边扇风，尘见君往里面加了竹叶和露水。
过了半个时辰，茶好了。
“尝尝。”尘见君倒了一杯，递给她。
林小柔喝了一口，眼睛亮了：“好香！有竹叶的味道，还有露水的味道！”
“喜欢就好。”尘见君看着她，嘴角带着笑。
风浒在旁边吐槽：“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要你管！”林小柔和尘见君异口同声。
一周后，风浒要回去了。
林小柔抱着守心，站在山门口：“风宗主，下次一定要再来啊！”
“一定。”风浒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下次我带更多的甘草糖，还有我师妹的剑穗！”
“还有我！”小豆子举着手喊，“我要跟剑君学剑！”
“好啊。”尘见君摸了摸他的头，“下次教你基本功。”
“耶！”小豆子欢呼。
林小柔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风宗主，这是桂花糕，加了双倍蜜！”
“谢谢贤妹。”风浒接过油纸包，“替我谢谢见君的守心剑。”
“应该的。”尘见君笑着说。
乌骓马站在旁边，凑过来嗅林小柔的裙角，被她揉了揉耳朵：“乖乖等你回来，给你带甘草糖！”
“驾！”尘见君翻身上马，挥了挥手，“我们走了！”
“剑君再见！”林小柔挥着手，直到马消失在山路上，“记得想我！”
半年后，剑庐的门被推开。
林小柔抱着守心，站在石桌旁：“剑君！我回来了！”
尘见君从剑庐里出来，手里举着个剑穗：“给你。”
“哇！好漂亮！”林小柔接过剑穗，系在剑庐的门环上，“这是风宗主编的吗？”
“嗯。”尘见君走进来，看见案上的信——是风浒寄来的，“风剑宗的桂花开了，桂花糕管够。棉花糖又生了小狗，叫‘雪芽’。下次来，我们一起烤羊肉，喝云雾青。”
“好啊！”林小柔扑过去抱住他，“我要带守心和雪芽一起玩！”
“没问题。”尘见君摸着她的头，看向窗外——棉花糖和守心正在院子里追着玩，小豆子的剑穗挂在树枝上，风吹过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窗外的桂树又开了，香气飘进来，裹着桂花糕的甜香。
所谓剑道，不过是有人陪你，一起种桂花，一起做桂花糕，一起看云卷云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