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发源于南洲,横贯大陆,最终汇入北洲的无尽之海,是始源界最长也是最宏大的一条河流。
传说中,世间所有逝去的灵魂,最终都会汇入冥河,随着河水那永恒的流淌走完轮回,再从冥河的源头重入凡间,获得新生。
当然,这只是难辨真伪的古老传说,但冥河本身,的确蕴含着超乎想象的神异。
首先,任何生灵只要沾染上冥河之水,甚至只是沾染其水汽,一身法力便会被暂时封禁,即便是真仙大能也无法幸免。
不过,这种禁法效果往往只有真仙层次的存在才会特别在意,因为对于绝大多数生灵而言,触碰冥河本身就意味着死亡。
但具体什么层次的生灵会陨落,却没有绝对定论。通常情况下,真仙被视为一个分水岭,然而正如普通河流会有旱季与洪汛,冥河的死亡之力也存在强弱波动。
若论其威能上限,应天曾随口提及,连创世神魂之一的霸下,最终也溺亡于冥河。至于其下限……
陆听潮看向身边的少女,语气带着几分惊叹:“苏仙子这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苏幽漓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感慨道:“当年我娘亲怀着我时遭人追杀,为了活命,不得不铤而走险,在冥河之上行船。据娘亲说,我刚出生时不慎落入河中,她当时以为我必死无疑,没想到一个浪头又将我送回了船上。”
“而这桩奇事,恰好被路过的师父目睹。她说我因为在冥河之上诞生,又于出生瞬间接触河水,机缘巧合下得到了冥河之主冥帝的垂青。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被冥帝视作了他的女儿。”
陆听潮闻言调笑道:“有位神灵作靠山,这后福可真不是一星半点。日后师姐位列仙班,可别忘了关照师弟我。”
苏幽漓似乎并未在意陆听潮已提前以师弟自居,只是继续说道:“冥帝向来超然物外,不干涉凡尘俗世。除了这份赐福,大概也只有等我死后,才能真正受到些许优待了。”
她语气微顿,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嗯,若是我死在陆公子前头,待公子百年之后,我或许还真能在冥府为你打点一二。”
陆听潮笑着接话:“那为了这份荫庇,我说什么也得努力死在师姐后头了。”
但他心中却暗忖,冥帝当真不干涉凡尘吗?据他所知,在游戏剧情里,这位冥帝的动作可一点也不少。
苏幽漓,会不会也是冥帝布下的一枚棋子……
苏幽漓轻轻摇头,将思绪拉回现实:“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听雨山庄就建在黑水河畔,我对这条支流还算了解。”
“作为冥河的支流,黑水河蕴含的死亡之力已大大削弱,仅仅是能让普通凡人容易感染风寒的程度。但其禁法效果,折扣却远没有这么大,真仙之下皆会暂时沦为凡人。”
陆听潮看向那片墨色的湖水,问道:“你不是受过冥帝垂青吗?能不能……”
苏幽漓轻轻摇头:“我只能免疫冥河本身的死亡侵蚀,但对这禁法之力,依旧无能为力。”
她目光凝重地望向湖心岛,“黑水帮我略有耳闻,不过是个三流宗门底子,纠集了一群凡人武者组成的帮派。本以为以你我二人的实力,潜入其中应当没有危险,却没想到他们的老巢竟是完全被这片黑水环绕,倒也算是名副其实……这次行动恐怕风险不小,陆公子,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陆听潮闻言,故意舒展臂膀,肩背肌肉在动作间拉伸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线条:“苏仙子是不是忘了?我这身天生神力,可不靠半点法力。这地方,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苏幽漓微微一怔,视线掠过他绷紧的肌肉,唇角不由弯起:“倒也是……不过仍需谨慎,一旦失去法力,即便是通仙境修士,也可能被凡俗手段所伤。”
她顿了顿,又自我否定道:“不,应当是我多虑了。那种层次的手段,不太可能出现在夏国这种小地方的帮派中。”
陆听潮默默听着,总觉得苏幽漓在疯狂立flag。
片刻后,准备妥当的二人再度回到湖边,决定肉身横渡。
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浓稠的黑水成了天然的伪装。
陆听潮口中衔着一根特制的细杆用于水中呼吸,而苏幽漓则完全无需外物,冥河的赐福让她能在其中自由呼吸。
因为家就在黑水河畔,苏幽漓的储物戒指中常备着一件专用于这种场景的黑衣。如果当成泳衣,其连体紧身的款式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作死库水,但严格来说,看上去更像一件胶衣。
它本身具备不俗的物理防护能力,但苏幽漓更看重它防走光的效用,毕竟衣物一旦沾染黑水,便无法动用灵力蒸干。
不过陆听潮本人对此的评价是,如果不是苏幽漓身为不成熟的剑修有使用裹胸布的习惯,这件紧贴肌肤的黑衣穿在她身上,本就足够让任何正常男子心跳加速。
此刻在水中,苏幽漓如一条优雅的黑鳞人鱼,破开沉黯的水流,胶衣紧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将她流畅曼妙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双臂舒展前探,带动身体破水前行,修长双腿交替摆动,每一次摆腿都带动腰臀曲线柔韧起伏,动作协调而充满韵律感。
陆听潮看得颇为赏心悦目,古神强大的目力,让他即便隔着这浓稠的黑水,依旧能将前方那窈窕动人的身姿尽收眼底,尤其是那双在水中摆动的长腿,感觉可以玩上一年。
不多时,两人便寻了一处僻静的岸边,确认四周无人后,悄无声息地登上了湖心岛。
潜入黑水帮老巢后,试炼的剧情再次悄然推动。
他们恰好撞见黑水帮众与几名气息阴冷的魔修交谈,得知黑水帮正在为魔修搜集大量鲜血,用以进行某种血祭仪式。而魔修的目的,是依靠这血祭大法强行打开一处秘境。
更巧的是,这群魔修决定即刻举行血祭,陆听潮与苏幽漓隐匿身形,尾随其后,穿过错综复杂的幽深地道,最终抵达了一处隐藏在地底深处的宏伟地宫。
地宫极为空旷,高耸的穹顶没入黑暗,难以望清。一条宽阔的石板路直通深处,道路两旁矗立着数十尊巨大的青铜雕像,形态各异,皆是人首蛇身。
而在地宫的最深处,一扇巨大得超乎想象的门户巍然屹立,门扉上浮雕着日月星辰、山川社稷的壮阔图景,还铭刻着无数繁复古老的文字,仅仅只是凝视,便让人心生敬畏,仿佛在直面一部沉甸甸的史诗。
陆听潮敏锐地察觉到,在身边少女看到那扇巨门的瞬间,她的身体猛地一僵,情绪激动得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此时,魔修与帮众正忙于布置血祭现场。
两人抓住机会,迅速闪身躲入地宫边缘一根巨大的青铜柱之后。由于铜柱分布稀疏,他们又因为黑水无法传音,想要交谈,就必须紧挨着躲在同一根柱子后面。
情急之下,苏幽漓下意识地缩进陆听潮怀中,娇躯与他紧密相贴,温软的曲线几乎严丝合缝地嵌入他胸膛。
温香软玉陡然入怀,陆听潮本以为少女会羞赧不适,低头却见她俏脸含霜,美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心思显然全在别处。
他不得不将头埋得更低,嘴唇几乎贴上她那精致敏感的耳廓,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湿热的气息伴随着询问拂过耳畔,苏幽漓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是何等亲密暧昧,但她心头的怒火炽盛,根本无暇分心去羞涩。
她同样凑近陆听潮的耳边,吐息如兰,却用最轻的嗓音说出了最咬牙切齿的话语:
“这扇大门……是黄帝陵的陵门!这群畜生,他们竟敢试图玷污轩辕陛下的长眠之所!我要把他们砍断!切开!剁碎!”
黄帝陵?
陆听潮心中微动,不过他转念一想,我本人对此都没什么意见,这黄帝陵跟你是什么关系,值得如此激动?
朝夕相处培养出的默契,让苏幽漓仅凭陆听潮的眼神便读懂了他的疑惑,她强压怒火,轻声解释道:
“让公子见笑了,我的家族曾是黄帝陛下的守陵人,自黄帝陵失落之后,我家世世代代皆以寻回帝陵为毕生夙愿。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一时失态了。”
她顿了顿,理性稍稍回归,“仔细想想,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想必是试炼主人根据我的执念制造出的伪物,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关卡,还好方才没有因情绪激动而坏事。”
陆听潮点头表示理解,这就像是你心心念念又遥不可及的女神,本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期,结果却偶然撞见她正被一群地痞流氓站起来蹬,能保持冷静的恐怕都不太正常。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苏幽漓竟然还与自己有这般渊源,这四舍五入算不算他的后人,而且……
假的黄帝陵吗?陆听潮心中暗忖,他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大致能猜到,真正的黄帝陵恐怕一直在应天的掌控之下。
而应天与青龙的关系,有点像是孙女和爷爷。如今爷爷时日无多,孙女拿出点具有纪念意义的旧物,让爷爷忆往昔峥嵘岁月,试图增加他对世间的留恋,倒也是情理之中。
苏幽漓尚在思索这道考题究竟意在考验何种品质,陆听潮温热的呼吸再次贴近她耳畔:“别犹豫,也许做了会错,但迟疑不决一定是错。别让提前知晓的试题,反而成了束缚你的枷锁。”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苏幽漓心中一定,眼中闪过决然:“多谢提醒,我们现在就动手!”
两人不再隐藏,骤然从铜柱后现身。
陆听潮气沉丹田,朝着地宫内百来号人朗声喝道:“你们已经被我们两人包围了!速速束手就擒!”
现场顿时一静,魔修与帮众们停下动作,面面相觑,随后,每人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神色,纷纷从腰间或背后掏出一杆杆乌黑的铁棍,那黝黑的洞口齐刷刷对准了二人。
陆听潮:“……”
唏,可以和解吗?
“对不起,我错了!”
“砰!砰!砰!砰!”
枪声爆响的瞬间,陆听潮和苏幽漓条件反射般猛地缩回铜柱背后。求生本能让他们下意识紧紧相拥,苏幽漓的俏脸深深埋进陆听潮坚实的胸膛,两人在密集的弹雨下紧紧依偎,不敢暴露分毫。
陆听潮忍不住怒骂:“我靠!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鬼地方还有火枪?!”
而且他刚才看见,那款式绝对不是原始火铳,款式像是左轮与步枪的结合体。
子弹疯狂撞击在巨大的铜柱上,迸溅出刺目的火花,大块大块的铜屑四处飞溅。这威力远超他前世见过的制式步枪,恐怕连反器材步枪都难以企及。
大人,时代变了——这话一般不都是穿越者带给别人的惊喜吗?怎么轮到他,就是反过来被时代狠狠干了一炮?
苏幽漓不知道陆听潮说的鬼地方指的是这个世界,还以为他说的是夏国,急促解释道:
“我听说过乾国在秘密研制这种新式兵器,专为在冥河流域这种禁法区作战……可这等试验品,怎么会大规模流落到夏国一个小帮派手中?还有他们使用的炼金火药,价格何等高昂,怎能如此挥霍?!”
两人交谈间,需要一人合抱的粗大铜柱在持续不断的火力交织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削薄了一圈,紧抱在一起的男女不得不贴得更紧,陆听潮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少女温软的身躯几乎要被他坚实的臂膀嵌进自己身体里。
祸不单行,没等他们想出对策,地宫中又开始弥漫起一股白色的雾气。
“是毒!”苏幽漓顿时蹙眉,“修士失去法力后虽然无法长时间屏息,但能毒倒修士的毒药,其灵性也会被黑水湿气压制,能在这种环境下起效的,必是仅凭本身毒性就足以威胁修士的奇毒!这种东西……他们怎么可能像不要钱一样滥用?”
陆听潮紧紧搂住怀中逐渐发软的少女,忍不住大喊:“别问了!问就是剧情需要!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们被陷害了!”
是的,他们被elo机制陷害了!
陆听潮瞬间想通关节,正因为他们两个非法组队在试炼中表现出的战力有点超模,而这场试炼的核心评判标准又并非武力高低,所以对面被加强了。
“唔……”苏幽漓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娇慵,“陆公子……这好像是迷药……我头好晕……身上……也使不上力气了……这样下去……”
不是春药?差评!
陆听潮暗自感应自身,却发现自己毫无异常。
是了,当初苏幽漓用来毒杀真仙的奇毒都被他当补品消化了,这种针对普通修士的迷药,凭什么对他的古神之躯起效?
就在这时,饱经摧残的铜柱终于无法再完全遮蔽陆听潮宽阔的肩膀,一颗子弹精准地穿过先前打出的缺口,擦着他的肩胛飞过,带起一溜血花,随即被坚韧的皮肤弹开。
陆听潮立刻判断出火枪的威力,见红了,破防了,但……不致命。
哦吼!这就是我的数值啊!你们有这样的数值吗?
他低头对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苏幽漓快速说道:“抱紧柱子站稳,我去宰了他们。”
“陆公子!不可!”苏幽漓惊呼,美眸中满是担忧。
陆听潮却已如猎豹般猛然蹿出,手持长剑,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片枪林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