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几天,尤加从澳洲回来了。她来了趟城南的宅院,来时,给了程倾南一封信。
一封来自程若的信。
那封信被她放在了房间的抽屉里,一直没打开。
有时忘记了,有时又会隔三岔五的拿起来看看。
白色的信封,很简约,连一个字都没有。
可她始终没有打开。
后来几天,她时常坐在宅院的摇椅上,懒洋洋的。
初春的暖阳夹着微风,还是有些许冷。元阿姨时常叮嘱着:“太太,风吹多了头会疼。”
她又把披肩披上。
有时手里拿着本书,一坐就是一整天。
元阿姨看见了,又说:“太太,书看久了眼睛会累。”
她又把书放下,眺望着远方。
那日她刚好放下书本,看向远处时,陆其琛回来了。
他坐在她旁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只有蓝色的天空。
她突然说:“阿琛,我还不知道我的祖父葬在了哪里?”
她想去看看杨恩明。
可除了程若没人知道杨恩明葬在了哪里,连程斳北都不知道。
她又说:“我还想去看看阿公的那个小院。”
可她从来没去过,因为不敢。
其实她很害怕想起阿公,一想起心脏都会疼。
阿公的那个小院,她没勇气踏进,进了怕出不来。
她声音很轻,“前段时间祖母让尤加带给我了一封信,你说,她会写些什么呢?”
那封信陆其琛早就看见了,好几个晚上他看见程倾南坐在床边看着那封信发呆。
程倾南想慢慢治愈自己,所以,她出去了四个月。
可去的那些地方,都和澳洲有关。
陆其琛知道,她越陷越深,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如果太平静了,那是心里太苦了。
就如现在这样,平静的坐在摇椅上,说话很轻,眉眼也很淡。
他看了眼她左手,空荡荡的。那串黑色的佛珠在澳洲自杀后,她就没带上过,他一直把它装在木匣子里,可她也从来没有问过。
可有时她还是会下意识去摸手腕,摸空了,会看着手腕凝视许久。
没人能完全忘记过去,二十多年的习惯也不会说改就改。
他替她掖了掖额前的碎发,他说:“倾南,去读书吧!”
程倾南看向他。
他说:“在大学的教室和同学一起上课,交些朋友,参加一些聚会。”
程倾南静静的看着他。
他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说:“选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课程,会每天赶作业但不觉得累,虽然每节课时很长,但不会嫌时间过的慢,周末了,可以去旅游,约几个朋友在家聚会。”
“倾南,我不想让你前半生困在澳洲,今后都困在南漫。”
暖阳下,他嘴角的笑微微扬起,真诚的看着她。
或许他不善言辞,程倾南的过往和经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更多时候是只字不提,可提起程倾南,他总会笑意浅浅,让她随心而做。
他生长在暖阳里,可一直都知道程倾南阴霾下的苦。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总在家看书会闷,学校的话会有很多人陪你。”
他说:“我会时常去找你的,带着程胤。”
那天程倾南没有说话,只听他说了。
她的心里是悸动的,没能在学校上课是她的遗憾。以前她想过重新回学校,可后来想想,还是觉得算了。
如今陆其琛主动提起,她还是会动容的。
在喀布尔,陆其琛说过,他离不开她。现在他说,不想她困在南漫。
所以爱是无规则的。
阿琛啊,总是这样。
程倾南要去学校的事情,陆家的人知道了,也都支持。
陆谦愠特意来了趟宅院,语重心长的说:“倾南年纪还轻,多读读书也好。”
春季开学,程倾南去了瑞士,她在苏黎世大学。
去的那天,陆其琛送她去了机场,在车上,他紧紧拥着她。
时不时亲吻她的脸颊,就是不放手。
他这个样子,太黏人。
程倾南笑了,“像个小孩一样。”
“我又不是不回来。”
陆其琛说:“倾南,你结婚了。”
他在提醒她,大学里帅哥太多。
“我知道。”她说。
他又吻了吻她的唇,“我一星期来找你一次。”
程倾南心疼他,“你这样太累了。”
他说:“总得跑勤些。”
她看了眼时间,“快登机了。”
他不舍的放开她,看着她进了机场,直到人影消失。
程胤站在一旁说:“陆先生,倾南新的生活要开始了。”
陆其琛说:“我只要她快乐。”
他的眉眼沉着,程胤看了看他说:“你跟着去倾南不会拒绝的。”
他说:“程胤,给她些时间,慢慢这个词很难熬。”
程胤懂的,一直都懂。
他们坐在回宅院的车上,陆其琛开车。
年后的南漫,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又热闹了。
程胤说:“倾南想你了,也会回来的。”
陆其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知道。”
程倾南坐在飞机上,她的座位是靠着窗边。
她看着云雾卷卷散散,在空中云起云舒。
她微微笑了。
昨晚,她打开了程若的那封信,只是简短的几个字。
“倾南,倾南,只因你生在城南。”
这是她名字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