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倾南才醒来,身体还在乏力状态,稍稍几句话就没了力气。
陆其琛见她双眼微沉,眼皮抬了好几下,刚要说话,就听见她的声音传来。
“我有些累了。”
房间里的人都在怔怔的看着她,听见她的话也都没动。
奚衡拉过她的手说:“倾南,有没有想吃的,妈妈给你做。”
程倾南没搭话,稍稍偏了头,奚衡脸上僵了一下,又微微扬起嘴角,还想试图说点:“倾南。”
程斳北打断她,“倾南累了,让她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她。”
奚衡看了眼睡在被子里只剩一个后脑勺的程倾南,放开了她的手,最终和程斳北出了病房。
陆谦愠站在一旁,也说:“阿琛,好好照看倾南,我先回祖宅了。”
病房里只剩陆其琛和程倾南。
他微微弯腰,掖了掖她的被子,声音很浅,“倾南,露出头来,这样会闷。”
程倾南没动,死死拉着被子。
陆其琛把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握住她的手,“倾南,只有我了。”
程倾南声音闷闷的,“陆其琛,我不想在医院。”
“好。”他答,“那我们回家好不好?”
陆其琛让成旻办理了出院手续,又吩咐让人在家安置了一套医疗设备,出院时,成旻打来电话,都已经安排好了。
回家的路上,陆其琛把车窗关的很严,程倾南按了好几次都开不了。她的头靠在窗边,声音很小,“有点闷。”
陆其琛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还不能吹晚风,在忍一忍,快到家了。”
程倾南没继续说,她的脸色苍白,毫无气色,恹恹的靠着。
但又觉得有些讽刺,她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贵了?
陆其琛见她没说话,收回了手,稍稍加速了车子,回到宅院时,他先下车本来想要把她抱回房间,可在下一秒,程倾南就下了车,径直走进了大厅。
元阿姨见到程倾南,脸上全是笑容,迎着出来,叫了她一声,“太太。”
程倾南轻轻嗯了声,身后的腰一沉,就被陆其琛抱在怀里。
他一步一步走上二楼,话里全是担心,“摔倒了怎么办?”
“我没那么娇贵。”
陆其琛停下,“你再也不是那个被困在澳洲寺庙的倾南了。”
程倾南眼眸停了一下,才看向他。
他的眼睛很真诚,真诚的看着她,可眼里像是心疼,又像是悲悯。
程倾南一时没分清。
可她开口还是说了:“你也觉得以前的程倾南不好,是吗?”
陆其琛愣了一下。
“不是。”他说,“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的你有更多的人陪着你。”
程倾南的眼神看久了让人焦灼。
他继续说:“倾南,以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陆其琛把她抱进房间,程倾南看见房间里面的仪器心里一下堵得慌,她说:“我不想看见那些。”
“倾南,你现在的身体需要继续观察。”
程倾南声音淡淡的,“那我继续在医院治疗就好了,回家干什么?”
陆其琛蹲在她旁边,声音很轻,“倾南,我们听话,把身体治好,好不好?”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才听见她的声音,“好。”
这个字说的无力,像是在妥协,陆其琛停了几秒,替她脱了鞋,又给她盖好了被子,他刚好抬手准备解西装纽扣,就听见她说:“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吧!”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我陪着你。”
“我想一个人在一会儿。”
陆其琛看了她一眼,她微微偏着头,看不见脸。
他又把纽扣重新扣上,“好,有什么事你叫我。”
程倾南没答。
他出去轻轻关了门,程倾南才转回头,看向窗外,眼眸有些微红。
南漫的夏季快完了,澳洲的冬季也快结束了。
而她,好像被局限在了澳洲的冬季,眼里只剩那几滴鲜红的血液。
凌晨,程倾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摸了摸她的额头,替她盖了被子,反反复复好几次。
她也没了睡意,见那人出去,便起身来到阳台,晚风把她吹清醒了很多。
她倚在栏杆上,时不时看向月亮,又时不时看向摇曳的树叶。
就连身后的门什么时候开的她都不曾注意。
陆其琛给她披了披肩,“风吹多了会感冒。”
她却说:“做落叶真好,被风一吹,到哪里都无所谓。”
刚落在她肩上的手顿了一下,他把她轻轻拥在怀里,“倾南,没有什么比做自己更好。”
她却是不语,不知有没有听进心里。
那个夜晚,在他怀里的人眼睛一直看着远方,睡意全无。
他垂眸瞬间,看见了她眼里全是忧郁。
让他心里隐隐作痛。
后来几天,陈柯宇和苏祁渊来宅院看望程倾南,他俩坐在大厅,迟迟不见程倾南下来。
终于在元阿姨倒第四次水的时候,听见楼道脚步声音传来,两人闻声看去,陆其琛和程倾南并肩走了下来,但细细一看,都愣了一下。
程倾南身上没有了初见时的那股傲娇冰冷,却是隐隐有着忧郁病态的美。像是看尽了人生,却事事不得意。
他们越走越近,陈柯宇轻轻咳了一声,“阿琛也在家啊!”
他话一出,苏祁渊瞪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话?
陆其琛没回他。
他又继续说:“程小姐,好久不见了。”
程倾南其实都没记清楚他们是谁,连名字都对不上。
她坐在一旁,陆其琛给她倒了杯热水,才介绍:“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陈柯宇,苏祁渊。”
陈柯宇笑了笑,“我是陈柯宇,耳东陈,木可柯,宇宙的宇。”
“苏祁渊。祁连山的祁,渊源的渊。”
“你们好。”她说。
苏祁渊说:“说起来是我们做的不好,你和阿琛结婚这么久了,还没正式见过面。”
陈柯宇也说:“是啊,是啊,我们应该多来走动的。”
程倾南轻轻喝了口水,“是我太忙了,一直没去拜访你们,也没来得及邀请你们来家里坐坐。”
苏祁渊问:“我们听说程小姐在澳洲受了寒,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恢复得差不多了。”
苏祁渊说:“还是得好好疗养,以免落下病根。”
陈柯宇说:“没想到澳洲的冬季这么冷,程小姐出差几天就住了院,是应该好好疗养。”
程倾南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陆其琛看见,轻轻握住她的手,对她笑了笑。
不怪他们。
程倾南在澳洲自杀的事情被全部封锁了,查不到。她回南漫住院的事情也被隐瞒了下来,可总是会露出点风声,陆其琛早就放出了消息,程倾南因为去澳洲出差感染风寒严重才住了院。
他们也信了。
程倾南把杯子放在桌上,声音微淡,“多谢你们的关心。”
两人没察觉出她的情绪,还冲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