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没有再多的时间和精力,与这些可能和我产生联系的人在人生这条道路上跑完全程了吧。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被读起来的时候不那么滑稽,仍会抛弃故事主线奋不顾身投向爱情的怀抱。我在爱中相信这相遇绝不是巧合,最差也能落个“相互教育”的程度。然而同床共枕,一起走向未来的夫妻共同体在现实生活中不见踪影,抄都没地儿去抄,又能如何改善与演绎我的爱呢?被视作幻想病症,也是最令我难过的吧。这是女性的“特权”吗?周遭的人依旧面不改色的在工作、赚钱,难道他们说的阶级跨越才是未稳固前最值得追求的吗?爱情被碾碎了成为药引子,为想要成功的人治疗身体。我的幻想一次又一次碎成渣,连同我的时间一起,生命一起,献给了他们。
我坐在包厢最显眼的位置,褚晓亮的旁边。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他的情人,尽管他从未把话题往非正常的方向带,但大家的反应和与我沟通的方式已经表明了一切。情人和太太之间会有什么不一样呢?被想成情人,会让带她来的这个男人感到开心、有面子。被看做太太,会让这位太太舒心,有面子。
我不该知道这些,甚至耸耸肩想着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穿橙色POLO衫的男人向我走来,扶着肩膀悄声在耳畔对我说:“小亮是个特别好的兄弟,我永远是第一个帮他的人,三年时间坐到这个位置,和他的家庭没关系!人能一直前进,是他做人这个”他竖起大拇指,我简单地笑了下。“小亮刚来北云的时候,我给他介绍了很多资源,他刚开始也不会客套,就这么一场一场喝,他情商在我看来,是第一!”
褚人杰的公司,褚晓亮是CEO,坐到这个位置和家庭没关系。我没明白,继续认真听了下去。“小亮是个真性情的人,之前那件事都是我帮他摆平的……”我打断了他,“奥!那件事您也知道,原来是您啊,我对上了!”我举起杯子摆出敬酒的样子,故意提高了声调,他用左手把举到面前的杯子压下来,撅着嘴立起了小拇指,“是我,要不是我,惠氏集团董事长早拿小亮开刀了,和他谈恋爱的也是我一个妹妹,谁能想到他俩爱上了,最后我那个妹妹也离开售楼部了。”
我扶着头,抿着嘴,脑子里“嗡”的一下。抬眼问道。
“有多爱?也就玩玩而已。”
“小亮那个时候爱的都为人家翻跟头了。”……
我的心里不是滋味,转头去看他,看他吞云吐雾,看他妙语连珠。那一晚我的心悬在空中被狠狠掐了一把,聊着付总的工作,聊着褚晓亮刚来到北云的生涩,聊到了他和“售楼小姐”的爱恨情仇,聊到了我是有哪些“令人过目不忘”的特点让褚晓亮如此欣赏。
我去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好像真的看不到事情发生的本来的样子,我的眼睛里充斥着对这个世界的期待与假设。我看不到真相。我心里的不安全感已经将褚晓亮的爱看做是一厢情愿的幻觉的庇护所,无法接受对我好的人不再保持忠爱,我是个缺乏爱的人,所以我害怕将这份当下的拥有在自我非黑即白的评判中灰飞烟灭。有时候,我不敢回头去细想所知道的一切,我不打算搭建纠缠不清的捆绑关系,我只是怕麻烦。比如,褚晓亮已经拖欠了几百号人的工资,我却依然若无其事的跟着他穿梭在北云的各大夜总会,因为我总相信他可以解决好这一切,相信他做这一行就是有无尽的麻烦不断涌现,人人都会看到他的能力为他制造困难,每一个出现的问题都不是说解决完就可以继续下一个阶段,而是不断解决的过程中已经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难道我要像他的老婆一样整日在他耳边让他停下这“娱乐”做所谓的“正经事”,趁他熟睡翻看他的手机试图知道这个所爱之人的所思所想,把他放在小姐身上的爪子放在自己腿上吗——一个二十七岁的已婚成年男人,想改变他,想了解真实的他,工作量太大了。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做他的知己,做他的蚊子血,做他的白玫瑰,做他的兄弟,做他的司机,做他夜总会上同他一起饮酒作乐的玩伴。
我在北云陪他过着这样的日子,在第23天的那个晚上,他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小说,最近工作压力极大,资金断流。第一,业绩不好,收入跟不上。第二,做了很多投资,都牵绊我了。第三,今年沉迷于赌博,也输了很多钱。感觉自己快废掉了。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信任。”
他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接我的电话,这样减少了应付我情绪的问题——他害怕听到我对他的质问,或者我硬要见面而拒绝我产生的报复性行为。我看着这条消息陷入了沉默,于是我在一小时后打了一行字回他:想为你做些事,想帮你,也想陪伴你。我们之间不要说对不起,有些行不通的,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我知道这段时间不会再见到他了,说再多也没什么用。我无法气急败坏的数落或指责他。褚晓亮已经是房地产有名的操盘手。十几个股东对他施加压力,市场与政策的变动,让他好不容易将褚人杰的杠杆摆平却还要让现房的销售量持续走高,他已经完完全全被绑在公司,成为对他称兄道弟那帮人的奴隶。
发完那条信息,我用十分钟买好了机票。去机场的路上,我还在想褚晓亮,也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挺过去,也不知道他的“亲兄弟”付总能不能帮他渡过难关。其实我不怕他失败,我也不觉得我离开这座城市就算是不给他带来麻烦。一个月前,我没和老李商量一个人飞来北云,从刚开始气势汹汹要对他进行质问,到现在一副波澜不惊的状态,我还真想感谢他呢。
我回到平乐,见到了老李,没告诉他我去北云找褚晓亮的事,只是含糊其辞的说心情不好去度了个假,我没想刻意对老李隐瞒,只是这23天的故事讲起来太过复杂,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