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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化学药剂特有的刺鼻气味,灼烧着她的食道。林晚的身体本能地想要抗拒,想要呕吐,但她的意志像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这生理性的冲动。她强迫自己咽下最后一口,喉头滚动,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进掌心柔软的肉里,留下月牙形的白痕。

药效发作得迅猛而霸道。视野开始摇晃、变形,像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天花板上那盏昏暗的吸顶灯,晕开成一片模糊而刺眼的光团,每一次闪烁都像钝器砸在她的太阳穴上。墙壁似乎在无声地扭曲、靠近,挤压着所剩无几的空气。沈聿白那张俊美、此刻却如同噩梦化身的脸,在模糊的光晕里显得格外遥远,又格外具有压迫感。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像刻在冰面上的裂痕,冰冷地嘲笑着她的徒劳挣扎。

眩晕感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在融化,仿佛下一秒就要漂浮起来,脱离这具沉重的躯壳。

就是现在。

林晚积蓄起残存的所有力气,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对死亡循环的恐惧,对沈聿白非人手段的恐惧,对那间画室和地下室的恐惧——精准地、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她的眼神和肢体语言里。这不是伪装,这是她灵魂深处真实的底色,此刻被她剥离出来,成为最致命的诱饵。

“哥…哥哥…”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细弱蚊蚋,带着濒临崩溃的哭腔,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绝望的依赖,“我…我好难受…头…头要炸开了…好黑…好冷…”

她的身体猛地一软,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直直地向冰冷坚硬的地板栽倒下去!

预想中骨头撞击地面的剧痛并未传来。一只有力的手臂在她彻底跌落之前,稳稳地、甚至是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揽住了她的腰。下一秒,她整个人被凌空抱起,跌入一个坚硬而冰冷的怀抱。

沈聿白的胸膛。

他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沉稳、缓慢,规律得如同精密的钟表,与她胸腔里那只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的惊惶心脏形成了地狱般的对比。他身上的气息,清冽的消毒水混合着那丝冷调的木质香,此刻闻起来却像坟墓里飘出的腐朽气息,冰冷地包裹住她。

“嘘…别怕,晚晚。”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低沉醇厚,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安抚式的温柔,“药效上来了,有点反应很正常。哥哥在呢。”

他的手臂收紧,像冰冷的铁箍,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不容丝毫挣脱。林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臂膀肌肉的线条和蕴含的力量。她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像濒死的蝴蝶翅膀。她将脸深深埋进他颈窝那片冰凉的衣料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发抖,牙齿磕碰出细碎的声响。

“怕…哥哥…我害怕…”她呜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浓的鼻音,“那个…那个电话…一直在响…电梯…电梯里…有小孩哭…有铁链…拖地…好可怕…呜…”她断断续续地重复着第一次循环死亡的碎片,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真实的恐惧余韵。

她能感觉到沈聿白抱着她行走。他的步伐平稳,仿佛怀中的不是一个濒临崩溃的人,而是一件珍贵的易碎品,需要谨慎对待。穿过客厅,走向卧室的方向。林晚紧闭着眼,但感官在药效和高度紧张下被强行放大。她“听”到了他推开卧室门的声音,“听”到了自己身体被轻柔地放在柔软床垫上的细微声响。

“没事了,晚晚,到家了。”沈聿白的声音放得更低,像在哄一个受惊过度的孩子。他并没有立刻离开。床垫边缘微微下陷,他坐了下来。冰凉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拨开她汗湿粘在脸颊上的碎发,动作细致而充满占有欲,像是在清理属于他的物品。

林晚的身体在他指尖触碰到的瞬间,绷紧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欲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和恨意,几乎要冲破喉咙。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那股生理性的厌恶和反抗的冲动。

不能动。不能躲。要演下去。

她甚至强迫自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颤抖冰凉的手指,虚弱地、小心翼翼地攥住了他白大褂的袖口一角。布料冰凉顺滑,像蛇皮。

“别走…哥哥…”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药物引起的含混不清,“别离开我…我害怕…到处都是黑的…有人在看着我…”她含糊地低语着,将恐惧的矛头引向无处不在的“窥视感”,这是她之前真实体验过的。

沈聿白没有立刻回应。房间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林晚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她自己如雷的心跳在耳膜里轰鸣。

她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那目光如有实质,冰冷、锐利,带着审视和评估,像手术刀一样,仿佛要剥开她脆弱的伪装,直刺她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恐惧和意图。林晚的心跳几乎要停止,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冷地倒流回四肢百骸。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布料。

时间在恐惧的煎熬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林晚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即将断裂的临界点,那只冰凉的手,终于离开了她的脸颊。但并未收回,而是向下,轻轻覆盖在她紧攥着他袖口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了她冰冷的手指。掌心传来的温度也是冰凉的,没有丝毫暖意。

“好,哥哥不走。”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温柔,但林晚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层裂开般的满足喟叹。那是猎手看到猎物一步步踏入精心布置的陷阱时,那种掌控全局的、近乎愉悦的满足。

“你累了,晚晚。睡一会儿。”他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极其缓慢地摩挲了一下,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怕了。哥哥会守着你。”他的话语如同催眠的魔咒,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摇摇欲坠的意志上。

林晚顺从地、艰难地“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浓浓的依赖。她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身体似乎因为他的承诺而放松了一点点,但细微的颤抖依旧无法完全停止。

沈聿白终于站起了身。床垫恢复了原状。

林晚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态,一动不动,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真的在药力下沉沉睡去,又被深层的恐惧所侵扰。

她能听到他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房间里移动,走向门口。他没有立刻关门离开,而是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道冰冷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再次穿透黑暗,落在她毫无防备的背上。

那目光里,是评估,是确认,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她仍在掌心,宣告这游戏的节奏依旧由他掌控。

几秒钟后,脚步声才再次响起,伴随着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几不可闻的“咔哒”声。锁舌落下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像一枚冰冷的钉子,钉死了出口。

房间里彻底陷入一片黑暗的死寂。

林晚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只有胸膛因为压抑的呼吸而极其轻微地起伏着。

确认沈聿白真的离开了。

几秒钟后,黑暗中,那双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

药效带来的眩晕和视觉扭曲尚未完全褪去,视野里是旋转的、模糊的黑暗色块。但那双眼睛深处,方才的恐惧、依赖、脆弱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淬火寒铁般的锐利和清醒。像黑夜中骤然点亮的星辰,又像潜伏的野兽在暗处锁定了猎物。

刚才的每一丝颤抖,每一声呜咽,每一个依赖的动作,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是她踏入猎人陷阱的第一步,也是她向那个掌控她生死的恶魔,投下的第一份带着剧毒的诱饵。

她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松开了一直紧攥着的拳头。掌心一片濡湿黏腻,是被指甲刺破皮肤渗出的鲜血,混合着冰冷的汗水。

疼痛尖锐而真实。

林晚无声地抬起手,将染血的指尖凑近唇边。黑暗中,她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如同品尝最苦涩的毒药般,舔舐掉指尖那一点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湿润。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战栗的力量。

她轻轻合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是比这浓稠黑暗更深沉、更决绝的东西。

表演,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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