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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

“你…终于…来了…”

“第七…次…”

“画布…准备好了…”

“用…你的血…”

“完成…它…”

那虚弱、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玻璃、却带着沈聿白标志性冰冷韵律的呓语,断断续续地从洞穴深处半掩的岩石洞口飘出,如同垂死毒蛇最后的吐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感,缠绕在陈默绷紧的神经上。

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凝固的冰锥,死死钉在那只无力垂落在洞口岩石阴影边缘的、苍白枯瘦的手上。腕部那道狰狞扭曲的深褐色疤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默的视网膜上!

沈聿白!真的是他!

巨大的暴怒和一种终于抓住猎物的决绝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陈默的手指几乎要扣动扳机!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不——!!!”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猛地从陈默身后炸响!

是林晚!

她不知何时挣脱了医护兵的搀扶,踉跄着冲到了陈默身边!她的脸色灰败如纸,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混合着极致恐惧、滔天恨意和一种被强行唤醒的、不顾一切的凶狠!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只苍白的手和那道疤痕上,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她彻底失控!

“沈聿白!!”她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变调,完全无视了陈默的枪口和眼前的危险,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不顾一切地就要扑向那个洞口!“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林晚!停下!”陈默大惊失色,左手闪电般伸出,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林晚纤细的手腕!巨大的力量让她无法前进分毫!

“放开我!让我过去!让我杀了他!”林晚歇斯底里地挣扎着,指甲在陈默的战术手套上抓挠出刺耳的声音,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迹疯狂涌出,“他毁了我!他杀了‘鸢尾花’!他该死!该死一万次!!”

她的挣扎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陈默几乎要控制不住她!就在这时,后续的队员也迅速沿着绳梯滑下,看到眼前的场景,立刻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才将状若疯魔的林晚死死按住。

“冷静!林晚!冷静!”陈默对着她嘶吼,试图用声音将她从崩溃边缘拉回,“交给我!我保证!他跑不了!”

林晚被死死按住,身体因巨大的情绪和虚脱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赤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那只苍白的手和幽深的洞口,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被那呓语勾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和担忧。他示意队员看好林晚,自己则重新将枪口和强光手电对准洞口,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寒铁,带着穿透黑暗的力量:

“沈聿白!我知道你在里面!举起双手!慢慢走出来!否则我开枪了!”

死寂。

洞穴里只有林晚压抑的呜咽和队员们粗重的呼吸声。洞壁无数破碎镜片反射的光斑疯狂晃动着,如同无数只窥伺的眼睛。

那只苍白的手依旧无力地垂在阴影边缘,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那沙哑的呓语再次响起,更加微弱,更加断续,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画…画…”

“晚晚…的血…”

“最…完美的…颜料…”

“装神弄鬼!”陈默眼神一厉,不再犹豫!他对着洞口岩石上方一个点,“砰!”地开了一枪!

枪声在密闭的地下洞穴里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洞顶簌簌落下碎石和灰尘!

子弹击打在岩石上,溅起一溜火星!碎石崩飞!

这是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牒!

枪声过后,死寂再次降临。那只苍白的手依旧没有动静。洞口深处也没有任何回应。

陈默的眉头死死锁紧。不对劲!太安静了!沈聿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掩护我!”陈默对着身后队员低吼,同时将强光手电咬在嘴里,双手持枪,身体如同绷紧的猎豹,以极其标准的战术动作,一步一步,极其谨慎地向着那个半掩的岩石洞口逼近!

每一步踏在湿滑冰冷的岩石地面上,都发出轻微的回响。手电光柱刺破洞口内浓稠的黑暗。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化学气味和腥锈味混合在一起,浓烈得令人窒息。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陈默将身体紧贴冰冷的岩壁,枪口率先探入洞口,强光随之扫入!

光线照亮了洞口内的景象。

那是一个比外面稍小、但更加压抑的洞穴空间。地面中央,赫然支着一个巨大的、未完成的画架!画架上绷着一块巨大的、空白的画布!画布前的地面上,散乱地扔着几支沾满暗红色粘稠颜料的画笔、几个翻倒的调色板、以及几个空了的化学药剂瓶!

而在画架旁,冰冷湿滑的岩石地面上,蜷缩着一个穿着肮脏不堪、几乎看不出原色白大褂的身影!

正是沈聿白!

他背对着洞口,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那头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凌乱地沾着污垢和暗红的结块。那只苍白枯瘦、带着狰狞疤痕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死寂。没有任何声息。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保持着高度警戒,枪口死死锁定那个蜷缩的身影,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进洞穴。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手电光柱移动时发出的细微嗡鸣。

终于,陈默挪到了那个蜷缩身影的侧面。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舞台追光,缓缓地、一寸寸地移到了沈聿白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陈默的瞳孔因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而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沈聿白的脸…

那张曾经俊美、斯文、带着冰冷掌控感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极其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深紫色血管!这些血管在惨白的皮肤下异常清晰地凸起着,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非人的诡异色泽!他的双眼圆睁着,瞳孔却彻底涣散,失去了所有焦距,空洞地对着洞顶的黑暗。嘴角残留着一丝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凝固成一个极其怪诞、仿佛带着一丝诡异满足感的弧度。

他死了。

以一种极其诡异、极其不祥的方式,死在了这里。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冲击让他甚至忘记了呼吸!死了?沈聿白…就这么死了?死在这个他为自己准备的“第七次归宿”里?死在了他所谓的“完美画布”旁边?

这怎么可能?!那个如同幽灵般无处不在、掌控一切的恶魔,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死在这里?!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愚弄的暴怒瞬间席卷了陈默!他猛地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探向沈聿白的颈动脉!

冰冷!

僵硬!

没有任何搏动!

他又迅速检查瞳孔、呼吸…所有生命体征都已消失!

他真的死了!

“操!”陈默忍不住低骂出声,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骨节传来的剧痛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追捕了这么久,牺牲了这么多,林晚承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到头来,这条毒蛇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巢穴里?!以一种如此诡异的方式?!

这算什么?!一场荒诞的闹剧?!还是沈聿白精心设计的、最后的、最大的嘲讽?!

“陈队?”洞口传来队员紧张而疑惑的声音。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嘶哑:“目标…确认死亡。”

“什么?!”洞口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

陈默站起身,强光手电的光柱扫过这个最后的洞穴。除了画架、画布、散落的画具和沈聿白诡异的尸体,这里似乎空无一物。那股浓烈的甜腻化学气味,似乎就源自地上那些翻倒的药剂瓶。

死亡…就是他的“第七次归宿”?他所谓的“完美容器”和“血绘的画布”,难道指的就是他自己这具布满诡异血管的尸体?

巨大的疑惑和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陈默的心脏。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沈聿白的死,太过突然,太过轻易,太过…符合他病态的剧本!

就在这时,一直被队员死死按住、处于崩溃边缘的林晚,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束缚,踉跄着冲进了这个最后的洞穴!

“林晚!”陈默惊怒回头!

林晚却像没听见一样。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被洞穴中央那块巨大的、空白的画布牢牢抓住!那块画布在强光下白得刺眼,像一张等待被填满的、不祥的裹尸布!

“画布…”她失神地喃喃,声音沙哑破碎,一步步走向画架,“他说…用我的血…完成它…”

她的眼神空洞而狂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抬起了自己那只曾被束缚带勒伤、又被碎镜划破的手腕!手腕上的伤口虽然经过简单包扎,但纱布边缘依旧渗着暗红色的血迹!

“林晚!停下!那是陷阱!”陈默瞳孔骤缩,厉声大吼,一步上前想要抓住她!

但已经晚了!

林晚像是着了魔,沾着血迹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猛地按在了那张巨大、冰冷、空白的画布之上!

指尖的暗红,在白得刺眼的画布上,留下了一个清晰而刺目的…血指印!

就在林晚的手指触碰画布的瞬间——

“嗡——!”

一阵极其低沉、却带着强大穿透力的共振嗡鸣声,毫无预兆地从洞穴深处、从岩壁的某个方向猛地响起!声音仿佛直接作用于人的骨骼和内脏,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

紧接着!

那块巨大的、空白的画布,如同被投入了魔法的画卷,瞬间发生了变化!

无数道暗红色的、粘稠的线条,如同拥有生命般,以林晚按下的那个血指印为中心,在画布上疯狂地蔓延、生长、交织!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线条扭曲、盘旋,勾勒出扭曲的台阶、厚重的铁门、冰冷的栅栏、狞笑的镜面倒影…最后,所有的线条汇聚、凝结,在画布的正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清晰、栩栩如生的…人像!

那是林晚的脸!

但又不是她此刻苍白惊恐的面容!那张脸,呈现出一种极致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和冰冷麻木的神情!眼神空洞,嘴角却极其僵硬地向上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如同被线拉扯的木偶!深紫色的、如同蛛网般的诡异血管,在她惨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布满了整张脸庞!与她身后那些象征着她七次死亡循环的场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狱般的自画像!

而在画像的右下角,用同样暗红色的粘稠“颜料”,签着一个清晰、优雅、却散发着无尽冰冷和嘲讽的名字:

**沈聿白**

嗡鸣声停止了。

洞穴里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如同被石化般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画布上那幅用林晚鲜血“绘制”出的、令人头皮炸裂的诡异肖像!看着那张布满紫色血管、带着诡异笑容的“林晚”的脸!

“呃…”林晚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灵魂,身体晃了晃,沾着血迹的手指无力地从画布上滑落。她呆呆地看着画布上那个“自己”,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掏空的冰冷绝望,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她!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沈聿白死了。

但他的“作品”…完成了。

用她的血…在她面前…

完成了这最后的…第七次…“蜕变”。

陈默看着画布上那幅触目惊心的肖像,又看向地上沈聿白那具布满同样诡异紫色血管的尸体,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急速爬升,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猛地意识到,沈聿白所谓的“归宿”,从来就不是指他自己!

而是林晚!

他用自己的死,用这诡异的画布,完成了对林晚精神最后、也是最致命的…“重塑”!

他将自己扭曲的疯狂和死亡的印记,如同诅咒般,用林晚的血,永远地烙印在了她的面前!

“第七次…总会习惯的…”

沈聿白那如同诅咒般的低语,仿佛再次在死寂的洞穴中幽幽回荡。

林晚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

陈默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她轻得像一片羽毛,脸色灰败,呼吸微弱,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那幅血绘的肖像吸走了。

陈默紧紧抱着她冰冷颤抖的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画布上那个带着诡异笑容的“林晚”,又缓缓移向地上沈聿白那张同样凝固着怪诞弧度的死寂脸庞。巨大的愤怒、挫败感,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冰冷寒意,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死了?

就这样结束了?

他总觉得,那双空洞涣散的眼睛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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