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00:35
螺旋楼梯的尽头是一间圆形准备室。
墙上挂着七套防护服，胸牌分别是P-01到P-07。陈乔的手指擦过P-07的标签，某种冰冷的熟悉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这尺寸完美贴合她的身材。
“欢迎回家，候选者们。“
天花板隐藏的扬声器突然响起合成女声，同时准备室中央升起一个圆柱形展示台，上面放着四支注射器，液体呈现出诡异的渐变蓝。
“神经稳定剂v7.0“
功效：终止晶体同化进程
副作用：短期记忆重置
李起拿起一支对着光源检查：“是真的……但配方来自二十年前。“
白魇的晶体眼突然转向展示台底部：“下面有字。“
沈斯蹲下，读出刻在金属基座上的小字：
“只有三支是稳定剂。“
“第四支是认知清洗剂。“
“选择权交给最理性的人。“
陈乔的枪口微微抬起：“经典的分化策略。“
“需要验证。“李起取出便携质谱仪，但机器刚启动就爆出电火花——某种高频干扰脉冲摧毁了精密电路。
白魇突然抓住沈斯的手：“我的右眼能看到成分……但需要样本。“
没有犹豫，沈斯拿起一支注射器扎进自己手臂，推入十分之一剂量。
三秒后，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这支是真的……我能感觉到晶体在退缩……“
李起迅速标记这支注射器，却在拿起第二支时停顿了——他的皮下蓝光突然剧烈闪动，某种超越理性的认知席卷大脑：
（如果清洗掉他们的记忆……就能安全地带样本出去……完成研究……）
陈乔的枪口无声地转向李起的后心。
时间：00:38
“李起。“陈乔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放下注射器。“
质谱仪的残骸冒着青烟，在李起镜片上投下跳动的光影。他的手指悬在注射器推杆上方，皮下蓝光已经蔓延到颈部。
“认知清洗……或许是必要的。“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我们被污染得太深了。“
白魇的晶体眼突然流出蓝色泪滴：“他在接收实验室的指令……晶体网络在同步他！“
沈斯扑向李起，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李起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住了EMP发生器，此刻正释放着定向脉冲。
“原谅我。“李起将注射器对准自己的颈动脉，“你们会理解……“
砰！
枪声在密闭空间震耳欲聋。
注射器从李起手中炸飞，玻璃碎片和药液在空中形成短暂的蓝色星云。陈乔的枪口冒着烟，眼神却比枪更冷：
“下次我会打头。“
令人窒息的十秒对峙后，李起眼中的蓝光突然熄灭，像是被强行断电的机器。他踉跄跪地，呕吐出大量荧光蓝的粘液。
“脉冲……反向干扰……“他艰难地指着天花板，“扬声器……是控制节点……“
陈乔没有犹豫，抬手两枪击碎角落的音响设备。
随着电路短路的噼啪声，准备室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警报轰鸣：
“核心协议启动。“
“处决所有叛变样本。“
时间：00:41
通风系统突然喷出淡蓝色雾气。
“神经毒雾第二轮！“沈斯拽起虚弱的李起，“必须离开这里！“
白魇却冲向被击碎的注射器残骸，晶体右眼疯狂聚焦：“等等……玻璃碎片……“
她捡起最大的那片，上面残留的液滴在晶体视觉中呈现不同颜色——三支淡蓝，一支深紫。
“认知清洗剂是紫色的！“她将碎片塞给李起，“能逆向分析吗？“
李起颤抖的手指蘸取残留液，舌尖轻触——生物实验室级别的味觉记忆库瞬间比对完成：“苯二氮卓衍生物……混合了晶体抑制剂……“他突然抬头，“这能暂时屏蔽控制信号！“
陈乔已经踢开通往核心区的气闸门：“那就制造烟雾弹！“
三十秒后，四支注射器的残留液被混入李起的最后一管中和剂，装进空弹壳。白魇咬破手指，在弹壳表面画上血符。
“会有点疼。“她将改造弹递给陈乔，“必须命中中央控制单元。“
走廊尽头是最后的防爆门，观察窗后能看到令人窒息的景象——
数百个培养舱排列成基因链形状，每个舱体里漂浮着不同发育阶段的克隆体。而中央立柱内，那颗由人脑拼接的复合器官正在脉动，表面插满电极和光纤。
陈乔举枪瞄准时，防爆门突然滑开。
六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身影举着某种发射器，面罩下的脸——
全是吴冕。
“欢迎参加毕业典礼。“最前面的吴冕微笑道，“现在请交出你们的……“
砰！
陈乔的子弹穿过第一个吴冕的眉心，在中央立柱前炸开。紫色烟雾瞬间充满整个核心实验室，所有培养舱的液体突然沸腾。
白魇的晶体眼在这一刻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划出四道不同颜色的轨迹——
金色、银色、蓝色、红色。
通风管道内的空气浑浊沉闷，混合着金属锈蚀的腥味和某种化学防腐剂的刺鼻气息。白魇爬在最前方，她的手掌不时按到管道内壁黏腻的黑色污渍——那既不是灰尘也不是霉菌，而是干涸的血浆与皮下组织混合而成的痂。
“停。“李起突然压低声音。他的手电光束聚焦在左侧管道壁上一道新鲜的刮痕上，铝合金表面留有五道平行的凹槽，凹槽里嵌着几片断裂的人类指甲，边缘还挂着丝缕带血的皮肤。
“不到一小时前留下的。“李起用镊子取下样本放入证物袋，袋子立刻泛起诡异的蓝光——那些皮肤碎片里嵌着纳米级的晶体颗粒。
管道深处传来金属形变的“吱嘎“声，像有什么重物正在拖行。沈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速写本，却抓了个空——镜厅混乱中遗失了。
“继续前进。“陈乔的声音像绷紧的钢丝，“保持警戒。“
爬过一段陡峭的向下弯道后，白魇突然僵住。她的异色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针尖大小：“前面有东西......不是活人。“
手电光照亮管道尽头的网格状出口盖，一具穿着黑色战术服的男性躯体正以扭曲的姿势卡在那里。他的头向后仰到不可思议的角度，颈椎骨刺破皮肤裸露在外，像一具被暴力折断的提线木偶。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整个眼球晶体化，呈现出半透明的幽蓝色，瞳孔位置有细小的电弧闪烁。
“神经操控中断导致的肌张力爆发。“李起小心地检查尸体，“看他的后颈。“
陈乔用匕首挑开衣领，露出颈椎第三节处植入的金属装置：一个拇指大小的六棱柱晶体，表面刻着“Executor-07“的编号。装置周围的皮肤已经坏死，暴露出被染成蓝色的脊椎神经束，像树根一样缠绕在晶体表面。
“信号接收器。“李起用光谱仪扫描，“这些神经束是后天生长的......他们在活体状态下培育神经与晶体的共生体。“
白魇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戳向自己后颈相同的位置：“我们......也有吗？“
沉默像冰冷的油污在管道里蔓延。沈斯想起速写本上那个红色三角符号——它标记的正是通风管道与主实验室的连接点，也是所有实验体输送通道的枢纽。
“不对。“李起突然拧紧眉头，“这个装置没有发射功能，只是接收端。控制源应该在......“
管道深处突然传来“咔嗒“的机械咬合声。
尸体后颈的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李起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具“尸体“的右手已经闪电般掐住他的喉咙，晶体化的眼球疯狂闪烁。
“协议......启动......“尸体的声带振动发出电子合成的音调，“样本......P-03......回收......“
陈乔的子弹精准命中傀儡的眉心，但对方只是晃了晃——那些晶体神经束正在接管运动功能。白魇从后方扑上来，将沾血的银质占卜盘按在晶体装置上。
“Ἄνοικτονκλείς！“（古希腊语：封闭之门）
晶体表面瞬间爬满裂纹，傀儡的动作停滞了零点几秒。李起趁机注射整管中和剂，神经束像被烫伤的蚯蚓般蜷缩起来。沈斯抓起掉落的管道螺栓，狠狠砸向装置。
“咔嚓！“
晶体碎裂的瞬间，整条通风管道的照明系统突然全部亮起。他们这才看清——四壁密密麻麻布满了相同规格的六棱柱凹槽，每个凹槽都残留着神经束的断茬。这里根本不是通风管道，而是执行者的输送通道。
“蜂巢意识。“李起咳嗽着扯开领口，“所有执行者共享同一个控制源......我们被诱导进了陷阱。“
头顶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轰鸣，通道尽头的网格盖正在自动打开。
垂直降入下层空间后，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见惯尸体的陈乔也胃部痉挛——
这是一个半球形的舱室，环形墙壁上嵌着三十七个透明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具与“Executor-07“相同的傀儡。他们的后颈插着管线，像被蛛网黏住的昆虫。舱体表面的标签写着不同的职能：
清洁者（01-05）|追踪者（06-12）|处决者（13-25）......
最中央的操作台上，全息投影显示着研究所的立体结构图，七个红点正在不同区域移动——其中四个红点标注着他们的实验体编号。
“我们在被实时监控。“沈斯的声音发干，“那些镜厅幻象......是数据采集过程？“
白魇突然跪倒在地，她的阴阳眼映出操作台下方隐藏的暗格：“那里有......活物。“
李起撬开地板面板，露出一个微型生态舱。舱内蜷缩着一个约七八岁的男孩，全身接满管线，后颈的晶体装置比其他执行者大两倍。标签写着：【控制单元-00 |脑波增幅率387%|同步终端】。
男孩突然睁开眼睛——没有瞳孔，整个眼眶里填满幽蓝的晶体。
“欢迎回家......P系列。“他的声音是数十个成年人的混响，“父亲在核心区等你们。“
操作台突然弹出警报界面：
[最终协议已激活]
[执行者全体唤醒]
[样本回收优先级：P-01 > P-12 > P-03 > P-07]
培养舱的液体开始排空，三十七具傀儡同时睁开晶体化的眼睛。
“走！“陈乔一枪打爆主控终端，但为时已晚——最近的五个培养舱已经开启，处决者型号的执行者正抽搐着爬出来。
李起从尸体上扯下两枚电磁脉冲手雷：“向东北角撤退！沈斯，那条路通向哪里？“
“能源中继站......“沈斯拼命回忆结构图，“下面就是核心实验室！“
他们撞开应急门冲进通道，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咯咯“声。白魇落在最后，她的异色瞳孔突然流下血泪——
“不止三十七个......“她喃喃道，“整栋建筑都是执行者......“
通道墙壁的夹层里，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
……
应急通道的金属门在身后重重闭合，将执行者扭曲的骨骼摩擦声暂时隔绝。四人喘息着靠在渗水的混凝土墙上，手电光束照亮这条向下的螺旋楼梯——台阶上布满黏腻的有机质，像是某种生物蜕下的皮，每走一步都会拉出半透明的血丝。
“这不是建筑腐蚀。”李起用镊子挑起一缕粘液，光谱仪显示其含有与晶体同源的硅基-碳基复合结构，“整栋楼正在……生物化。”
白魇的阴阳眼在黑暗中剧烈闪烁，她看到墙壁内部有东西在蠕动——那不是管道或电缆，而是类似神经束的淡蓝色脉络，正随着他们的移动调整生长方向。
沈斯突然按住太阳穴。那些闪回的片段又来了：红色三角符号、环形操作台、培养舱矩阵……但这次还夹杂着新的画面——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调整某种脑波发射装置，操作台上刻着“P-00→P-01神经同步率：14%”。
“前面有分叉路口。”陈乔检查弹匣，晶体干扰弹只剩三发，“沈斯？”
沈斯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向左……通往能源中继站。但那里有……”
他的话语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天花板簌簌落下混凝土碎屑，远处传来金属断裂的轰鸣。
“执行者在破坏建筑结构！”李起拽着白魇躲开坠落的灯架，“他们要封死其他路线！”
四人冲向左侧通道，身后的楼梯井像被巨兽咬碎般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