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路明非高估了自己。
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当人们回过神来，就会发现某些事情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结束了。就比如现在。
路明非捧着茶杯，里头泡着网购来的茶叶，不是用来送礼的那种名贵茶，就是很普通的茶包而已。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自己刚刚来到卡塞尔学院的时候还是9月初，三个月集训，屠龙，然后又过一个月，到现在已经是一月初了。可能是气候的差异问题，路明非总感觉这里比老家那块冷得慢点。
那么，路明非在这个月里都忙了些什么呢？
【诺顿，龙族对于贤者之石有研究吗？】那是叶胜第二次葬礼的第二天，一个很平淡的日子，路明非从被窝里爬起来去上课，赶去教室的路上和诺顿日常闲聊。
【龙族对于贤者之石的研究应该落后于你们了，在龙族集体沉寂，尤其是我都陷入沉睡的情况下，有关炼金术的研究至少上百年没有进行了。】诺顿答道。
路明非并不奇怪，整个文明和社会都遭到毁灭性打击的情况下，龙族如果还在研究领域取得了进步那便不符合常理了。
尽管这不排除龙族以人类的姿态生活在人类社会里的可能。
一个月里面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也就是凯撒又开了一次舞会，学生会的白裙少女们亮瞎了新生的眼睛；“守夜人”论坛上大多数都是关于校园里两个明星人物的新闻；奇兰在3E考试之后居然真的独自领导起了新生联谊会，并且表露出了惊人的领袖气质，想必给他一些机会，一定能够带领新生联谊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校内第三组织。
那，除开这些之外呢？卡塞尔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并没有，卡塞尔到底是一所成熟的学院，背后的密党到底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组织。尽管卡塞尔培养的都是屠龙的战士和猎手，但到底还是一座学校，上课、考勤、写作业，以及和教授斗智斗勇才是常态。
那路明非呢？我们的路明非一直跟在威尔逊教授后头，为了早点把脑子里三个拖油瓶送出去一直努力着。
一个月后的今天，终于有了一丝进展。
“完成了......”路明非看着自己面前的实验台，上面摆放着一个基础炼金阵，炼金阵的中央还放置着一个试管，里面是一些灰白色的溶液。试管连通着一套复杂的化学仪器，烧瓶卡在支架上，下面垫着石棉和酒精灯，试管和导管传递着那些液体，传递着一些颜色怪异的液体。最终这些液体滴在另一个更加复杂的炼金阵中央的器皿里，炼金阵里的龙文沟通着周围的世界，传递着命令。那些器皿中的怪异液体逐渐变成了鲜血般的红色，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结晶。
【诺顿，我的理论是正确的，贤者之石的提炼并不需要灵魂，而是需要“精神”。】路明非向脑子里的诺顿说道。
但是这个时候诺顿正睡着，他每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路明非叹了口气，等待贤者之石的原液不再析出，开始收拾起实验台，并处理废液。
路明非久久找不到重铸正常龙族身体的方法，活的龙蛋、保留着活性的龙族身体组织，按诺顿给的方法只能够二者选其一，没有别的办法。显然这两种材料路明非都找不到，冰窖里也有，但是批不了申请。
于是路明非想到了另外一种方法，他找阿卡杜拉教授申请了一些青铜与火之王的骨灰，做实验剩下的边角料的那种。
路明非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路鸣泽说“没有灵魂的龙骸无法提炼贤者之石”，因为这和他所学的冲突。
灵与肉是无法完全分割的，失去了生命与“变化”特质的肉体无法阻止灵魂的消逝。如果没有一个新的容器来承载，灵魂就会自然消散，最近的例子就是叶胜。
也就是说，无论高阶的龙族有没有在死前转移走自己的灵魂，他们的遗骸里最终都不会包含他们的灵魂，那么“贤者之石要用带有龙族灵魂的龙骸提炼”就是个伪命题。真正能够用来提炼贤者之石的一定是别的什么，这个东西紧密地与灵魂结合在一起，以至于每次龙族转移自己的灵魂都会把这个东西一起带走。
路明非曾冥思苦想，意识、心智，或者别的什么，凡是心灵领域相关的事物他都怀疑过，结果谜底就在谜面上。
“精神”——龙族炼金术体系里的第五元素，而贤者之石，就是精神元素的实体化表现。
这一点还是昂热校长告诉自己的，就是自己射杀康斯坦丁的那天晚上。
“人呐，总是容易忽略近在眼前的东西。”路明非用镊子夹起提炼出来的贤者之石，放进教授一并塞给自己的贤者之石专用容器里。龙王骨灰已经是阿卡杜拉用自己的名义特批的了，到时候这份贤者之石要上交给教授，要向校董会的大人物们交差的。反正自己也只是想炼制贤者之石验证自己的猜想，留着自己也没用，反而会害了阿卡杜拉教授。
更何况教授对他好得确实没话说，这间小型的实验室就是路明非找他批的。名义上是把闲置实验室借给路明非使用，但是老教授可没说具体使用期限。
路明非的计划很简单，既然找不到鲜活的肉体，那就用贤者之石来代替。本身就是固体化精神的贤者之石是灵魂最好的承载物，尽管这不是最好的方案，但是时间远远不够，至少得先把他们三龙一人的灵魂给分开，不然这么下去大家一起完蛋。
从学校的每个人身上剥一点精神，按照诺顿、康斯坦丁和参孙的灵魂密度，大概要......
路明非摸着下巴，低着头快步走着，没有看路。夜晚的卡塞尔带上了一种难言的静谧，喧闹都集中在那些金碧辉煌的别墅公馆里，反而在校园里散步的人不多。
所以路明非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撞到人。
衣服相触发出刮擦声，路明非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左半边身体好像撞到了什么人，猛地抬头发现一个娇小的姑娘被他碰了个趔趄，似乎就要摔倒。
是零。她轻巧地扭动了一下上半身，左手撑在草坪上，稳住了自己，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她穿得很厚实，一件白色的女式衬衫，一条米色的背带短裙。裹着黑色裤袜的腿蹬着一双小皮靴，身上还套着一件卡其色的厚外套。
“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路明非带着歉意地看向她，“走的急了些，你没事吧？”
“没事，混血种能有什么事。”零摇摇头，“你刚从装备部回来？”
“是啊，你呢？”
“学生会开例会，刚刚结束......”零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
“看你的样子，凯撒又说什么了？”
“因为奇兰，他整合了新生，至少保留了三分之一的新生在他的阵营里。”零缓缓道来，“凯撒邀请你的那次晚宴被你拂了面子，当时在场的新人有很多选择了退出，回到了新生联谊会或者加入了狮心会。”
“那些二年级的老登本来就与一年级的不在同一个平台竞技，更何况进入三年级他们就要开始实习了，到时候学生会可能会进入一个断层的时代，而再之后凯撒就要毕业了。虽然他实际上不在意学生会的这些小得失，但他显然不能接受毕业的时候自己的学生会比不过楚子航的狮心会。”
“他感受到了压力是吧？我再猜猜，他还对我那次事耿耿于怀是不是？”
“毕竟你那个行为在凯撒的眼里等同于宣战。”零这次不再面无表情了，她白了路明非一眼，“拜你们几人所赐，今年的学生会是最为忙碌的一年。”
“我可真是不胜荣幸。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要不我请你吃一顿吧，就当我给你赔罪了，怎么样？”路·坏心眼子·明非对少女零使用了话术，1d6检定大成功，“天真的少女”零答应跟着坏心眼子去学校的餐厅。
“你随便吃，我买单。”路明非豪气地大手一挥。
零拿起菜单，点了一份牛排，还有一份比较贵的甜点。
“就这些吗？”路明非拿出学生证刷了一下POS机。
“就这些，我晚上不吃很多东西，而且我胃量本来就小。”零坐在沙发椅上，坐姿异常乖巧。
“你高兴就好，对了，你说今年的学生会很忙碌，你们都忙些什么？”路明非开始套话了。
“也没什么事，只不过由于多了一个你，一个奇兰，平时针对狮心会的战术布置要进行更改，情报部的工作量也增加了，如果连你都打算组建一个社团，我都不知道会长他是不是要疯。”
“......咱们只是同学吧？你们怎么搞的好像在打仗一样？”实际上也是一个社团团长的路明非有些心虚。
“因为昂热校长鼓励这种良性竞争关系，他认为这就是最好的实战演练，所以咱们学校才会有各种各样的竞赛，甚至自由一日闹得越来越大校长都包庇的原因。”零说着，转头向递来菜品的侍者说了一声“谢谢”。
“那么凯撒怎么看待现在的局势？”
“他说这让他想起了你们国家的《三国》。”零切了一块牛排，边吃边聊，“说实话，你不会打算掺一脚吧，不会的吧？我已经不想再增加工作量了啊。”
尽管她说这话的时候仍旧面无表情，路明非还是感受到了零深沉的怨念。
那是名为“社畜”的神话生物才会散发的气息......
路明非一面绷住自己的表情，一面思考着学院的现状。他本来以为奇兰的新生联谊会会是学院里最弱势的一方，没想到实际上并不是。现在这么看来，学生会反倒是自己社团立足的突破口。
凯撒忌惮自己、楚子航还有奇兰，尤其是自己，因为我一直没有加入他们的争斗，相当于处在暗处。
看来我得找个时间见见凯撒，还得巧立名目，还得避人耳目，最后还只能拿三成......等会，打住，想串了。
路明非摸着下巴，突然想到了自己身边最好用的工具人。
远在宿舍的芬格尔打了个喷嚏。
零很快解决了牛排和那份看上去非常精致的甜点，两人也结束了闲聊，路明非一路送零到她的宿舍楼底下，然后走向自己的宿舍楼。倒不是他特地送零走这一程，纯粹是因为零所在的宿舍楼隔壁那栋就是他的宿舍楼。
更何况，零和他关系也不错，没准以后要多和她打交道。以及，零的精神，比他想象的还要厚重，怪不得古德里安教授当时急吼吼地飞到毛熊那边去接她，龙族血统确实优秀。
他没忍住，就多剥了点，反正多睡一会就能补回来，真不是他想薅人家小姑娘的羊毛。
路明非一步一步爬上楼梯，打开了宿舍的门，芬格尔正开着电脑打星际，宿舍还是那副凌乱的样子。
“回来啦？”
“回来了。”路明非点点头，坐到自己的书桌前，就在芬格尔旁边，“师兄，我有个不情之请。”
“师弟你说，咱俩什么交情啊。”
“我的社团要招新了，你帮我在守夜人论坛上发布一则招新信息。”
“啊？”他操作部队的手一顿，就是这一停，让对面飞龙部队骑脸了。
悄无声息间，一则由芬格尔发布的贴子在守夜人论坛被置顶了。
《群星智慧学社招新通知》。
“本学社欢迎任何对于炼金术与龙族历史感兴趣的学生加入，秉持着严谨的态度，我们将为每一个成员提供一个无视阵营的交流平台，所有成员都可以无所顾忌地彼此交流与钻研知识......
社长：路明非
指导教授：希尔伯特·让·昂热
详情请联系：......”
瞬间，本来已经要沉寂下去的守夜人论坛，它炸开了。
这一夜，楚子航笑了。
这一夜，奇兰又像是被某个老道士上身了，念叨着什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类听不懂的话。
这一夜，凯撒夜不能寐。
只有路明非带着解决烦恼的喜悦，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