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汽车!
它的模样古怪至极,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火车头,硬生生嫁接在一具四轮马车底盘上。驱动它的铁轮毂裸露在外,滚动时“哐当哐当”的巨响,伴随着烟囱里喷出白烟和嘶嘶的蒸汽声。
传说它是“世界上速度最快的水壶”,此言不虚。
因为它那庞大的锅炉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留给乘客和货物的位置少得可怜。
范晨的目光应接不暇,眼前的景象熟悉而陌生,恍惚间,他仿佛踏入了20世纪初的欧洲殖民小镇。
洛真带着一行人钻进一家杂货铺。
空气里充斥着腌货的气味。
她目标明确,指了指角落里一袋百斤重的食盐,对柜台后一个年轻的白人伙计说:
“要那个。”
一枚金币被她“当啷”一声,重重按在木制柜台上。
柜台后是个年轻的白人伙计,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但明白她的意思。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用一块油腻的抹布擦了擦金币,便随手丢进抽屉里的钱匣,仿佛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接着,他捻出三枚磨损的银元,指尖几乎不触碰柜台边缘,“哐啷”几声推了过去,生怕碰到洛真的手。
他的目光轻蔑地扫过这组格格不入的“蛮人”组合,掠过范晨时,才短暂地停留了一瞬,掠过一丝好奇,随即又迅速撇开。
最后,下巴朝门口方向微微一抬,无声地下达了逐客令。
范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头掠过一丝不快,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
他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转身率先走出了光线昏暗的店铺。
门外的阳光明亮,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苏拉一把扛起那袋盐,凑近他,撇着嘴抱怨道:
“瞧见没?这些殖民老爷的伙计,就这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鼻子只嗅得到金币味。你要真用金币砸他脸,保管他立马趴下舔你鞋底!”
范晨哂笑一声,抬手指了指街上一个戴着高顶礼帽、拄着文明杖、正慢悠悠踱步的白人绅士:
“那可不见得。瞧那位‘绅士老爷’,他兜里未必比我们金币多。你猜那伙计敢不敢用刚才那副嘴脸斜眼看他?”
四人挤入喧闹的人流中前行。那些所谓的“文明人”,如同摩西分海般在他们前方自动让开一块空间。
嫌弃的目光撇过女战士们裸露的肌肤,也落在范晨那身格格不入的现代装束上,仿佛他们携带着瘟疫,避之唯恐不及。
范晨无视了这种目光,他的注意力被一块招牌吸引。
“思巴夫化学品公司”。
上午的阳光斜入玻璃窗,橱窗里陈列着形状各异的玻璃器皿,一尘不染。
他心头一动,用胳膊肘捅了捅身侧洛真的腰际,仰头望向她线条分明的下颌线:
“走,进去看看。”
洛真低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提议没有犹豫。她简短地应了一声“嗯”,便迈开长腿,率先朝那家店走去。
范晨这次识趣地快走两步,抢在她前面推开了那扇擦得锃亮的玻璃门。
推开玻璃门,一股刺鼻化学试剂气味钻入鼻腔。
一个戴着玳瑁眼镜的白人店员正埋头擦拭一个烧杯,听到门铃声,他抬起头,扶了扶滑落的镜框。
“Hello?”范晨率先开口。
店员明显愣了一下,目光迅速扫过范晨一行人。
当听到范晨的英语时,他眼中惯有的职业性疏离凝固,旋即被一丝惊讶取代。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镜片后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先生?随时为您效劳?”
范晨没多言,也不记得化学品的专业单词,直接指了指柜台上的一张便签纸,用英语道:
“写给你。”
他接过笔,刷刷地写下几个化学品的分子式:
C6H5CCl3(三氯甲苯)、HNO3(浓硝酸)、H2SO4(浓硫酸)……
店员的目光随着那一个个专业符号落到纸上,原本公式化的表情迅速融化,惊异神情中带上了几分恭敬。
他挺直了腰板,镜片后的眼睛亮了起来,热切地道:
“噢!尊敬的先生!这些常用化学品,小店都有现货,马上就能为您备齐!”
“不急。”范晨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目光老练地扫过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玻璃器皿。
他伸出手指,如数家珍般点过:“除了这个锥形瓶、那个圆底烧瓶,还要胶头滴管、蒸发皿、天平、试管架……后面库房还有没摆出来的吗?”
“有,稍等!”店员立刻应道,态度近乎殷勤。他迅速弯腰从柜台下拿出酒精灯、分液漏斗、冷凝管、坩埚等十几种专业器皿,动作麻利又带着几分小心。
“您一定是一位造诣深厚的化学家!”店员由衷的惊叹,目光在范晨精干的短发和古怪的衣着上逡巡。
在他的认知里,来自东方的客人,尤其是通晓西方化学符号的学者,简直是闻所未闻!
店员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任务。
他快步走进后堂,小心地捧出贴着标签、封装严密的试剂瓶。然后又拿出各种玻璃器皿,用柔软的稻草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好,再严丝合缝地塞进一个木箱里,确保运输安全。
范晨的目光则像扫描仪一样,缓缓扫过柜台和货架上陈列的每一件物品。
不同规格的烧杯、量筒、等器皿,随着他的目光移动,【模型生成器】的提示一条条出现。
……
酒精灯…扫描!
坩埚钳…扫描
……
数十种玻璃器皿的模型、数百种化学原料,涌入他面板的“模型库”与“材料库”。
一股强烈的满足感在他心底升腾,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笑意。
“先生,全部算下来,一共是七枚金币。”店员擦了下额角的汗,报出数字。
“好。”范晨从口袋中摸出七枚金币,一枚一枚地按在店员摊开的手掌上。
“承蒙惠顾!欢迎您再次光临思巴夫!”店员拿着那七枚金币,笑容几乎要溢出镜框,谦恭地欠身,目光追随着神秘的东方学者走出店门。
苏拉从旁目睹全程,先前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那双妩媚的瑞凤眼亮晶晶的,充满了敬佩和一丝得意。
她彻底明白了范晨之前在街上那句话。
让人发自内心地正眼相看,凭的可不仅仅是叮当作响的金币,更是深藏不露的学识与气度!
卡加上前,提起那个沉甸甸的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