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
在巨大的粉尘爆炸下,超过两百名日伪军被当场炸死、震晕,事后被杀了个回马枪的明山队一一屠戮殆尽。
加上之前交战中被打死的,至此这支由第四师团、靖安军精英、挺身队混编而成的,总人数超过350人的“剿匪大队”,被足足消灭了九成,只有在秘营外围负责警戒的三十多号人见势不妙逃了回去。
这种正面战场上的成建制伤亡,堪称是第四军师团实行“三江大讨伐”以来的第一次,也是远东地区自去年以来单次作战取得的最漂亮一次战果……不用猜也知道,随着消息传开,沉寂了近两年的第十一军,又要大出风头了。
坏消息:
虽然曲国禄的脑袋被割了下来,但十一军最大的叛徒,原参谋长白云峰却是逃过了一劫。
好死不死的,这伙正是带人守在外面接应的幸运儿之一,眼见着情况不对,立即连滚带爬地逃回了佳木斯。
当然,还有一个坏消息。
作为这场大型粉尘爆炸的谋划者和执行者,我们的杨铸杨大官人,受伤了。
………………
呕~呕~!
随着一阵干呕从房间里传出,守在门口的两个明山队队员却是大喜着嚷嚷了起来:“翻垛的醒了,翻垛的醒了!”
不多时,几个身上缠着绷带的家伙鱼贯而入,顿时把狭窄的房间占去了一半。
“吓死我了,翻垛的,这都两天了,我还以为你醒不来了呢!”
脑袋上缠着绷带的三铳长长舒了一口气,满脸的后怕。
杨铸甩了甩晕痛无比的脑袋,发现这样干脑仁更疼了以后,赶紧停了下来,强忍着剧烈的晕吐感,焦距逐渐恢复正常的眼睛下意识地打量起周边来。
打从他醒过来的那一刻就隐约察觉了,这里绝对不是秘营。
秘营没有这股浓重无比的尘腥味。
不是那种被泥土掩埋的土腥味,而是长久没有人居住而产生的尘腥感。
而且这里也比秘营要冷的多。
秘营的土窝子虽然一直处于“供暖不足”的状态,但好歹也是密闭空间,温度维持在二十度上下却是没什么问题的,再加上位于大山深处,万万是不至于有这种夹杂着水腥味的刺骨感的。
努力抬起头来看了看。
果然,这里并不是秘营,而是一间只堪勉强避风的破烂房间。
从那一角明显是近日粗粗修补的屋顶和用木板钉起来的窗户来看,这里应该是某间早已经被废弃的民居才对。
大口大口地喘了口气,怀疑自己被爆炸余波炸成了脑震荡的杨铸有气无力的问道:“咱们这是在哪儿?”
三铳还没回答,一旁的小五子却是抢先说道:“回翻垛的话,咱们现在是在富锦的西边,一个邻近岗草甸子的废村……七爷说了,这里离双鸭山那边好几十里呢,小鬼子绝对猜不到咱们会在这扎脚。”
说完,略有些得意地看了三铳一眼,仿佛是觉得自己的抢答胜了一局似的。
岗草甸子,
那是什么?
杨铸一头雾水,全然不知道这是啥玩意。
不过好歹跟明山队住了好几天,知道这群胡子出身的家伙满嘴黑话,他也只以为这又是什么自己听不懂的黑话,一时间倒也没往心里去。
昏迷了两天时间,滴水未进之下,稍一清醒,便想着找水喝。
抿了抿嘴,正想问问能不能先给自己弄碗水过来,一直看上去憨头憨脑的三铳却是抢先一步,转身从地上拎起水壶,倒了碗水过来,不过并没有径直递给杨铸,而是认真嘱咐道:“翻垛的,你两天水米未进了,先润润唇,然后小口小口地喝……不然到时候容易拉肚子。”
杨铸好歹也读过几年书,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长时间断水后大量喝水,的确容易引起肠道功能紊乱。
当下点了点头,接过土碗小小地抿了一口。
正打算求着对方找点盐来放在水里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顿时苦起了一张脸:“咦?铳哥,你们干嘛一口一个翻垛的……这是给我取的山号?”
他听说当土匪的,一般都不用真名,彼此之间都是称呼匪号。
不见除了胡永波外,诸如“三铳”、“张麻子”、“小五子”之类的,全都是些外号么……反倒是他,其余人一口一个“杨兄弟”叫着,听着仿佛很亲近,但实际上一直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所以,不管怎么说,卸掉了杨兄弟这种外人称呼,有了自己的外号,其实是件好事,至少标志着他已经被明山队这个团伙所接纳了。
只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更想要一个威风点的外号——比如“神枪杨”、“大刀铸”之类的。
然而“翻垛的”这个匪号,却很容易让他联想到一些丢份的画面。
他以为之所以取这个外号,是在嘲笑自己之前从泥堆上逃下来的狼狈。
虽然说他的中学生涯里,同班同学给彼此取的外号就没有不让人听着就感觉羞耻的,但这毕竟是很有可能伴随自己一辈子匪号,但凡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稍微好听那么一丢丢。
看到杨铸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三铳和小五子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候,旁边一直只是笑吟吟看着的宋老渣开口了:“翻垛的你误会了,你的山号还没定下来呢……到时候究竟叫你【烟炮】还是【绝户杵】,估计弟兄们还得吵上几天才能定下来。”
不管是什么年代,外号这种事情从来不是当事人能做主的,所以杨铸自己的想法根本不顶事,得明山队的这群人统一了意见才能定下来。
烟炮?
绝户杵?
杨铸额头黑了黑,这都什么跟什么!
旋即他却是意识到了什么,当下有些吃惊地问道:“那宋哥,你们一口一个翻垛的,莫非是……?”
宋老渣嘿嘿了两声:“翻垛的你先是大发神威毒死了几十条小日本,救下了七爷;”
“又是施以援手,把十几号重伤弟兄的命保了下来;”
“最后更是用上了鬼神莫测的手段,一口气端了近两百号日伪军,保全了咱们明山队近三百号弟兄和家眷的性命。”
“这么大的功劳,不管是谁,不服也不行。”
说到这,宋老渣极为客气地拱了拱手:“所以,路上经兄弟们的商量,经过七爷的同允,一致赞同你成为咱们老明山的【翻垛的】。”
微微顿了顿,宋老渣表情正经了起来:“杨兄弟你可能不是很清楚,这【翻垛的】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当的……这是咱们老明山的【四梁八柱】,而且是其中最核心的【四梁】之一。”
“用大家伙都听得懂的话来说,杨兄弟你可以把这【翻垛的】看做是咱们老明山的军师;”
“但与一般人理解的军师不太一样的是,咱们明山队翻垛的,身份极高,甚至仅次于当家的七爷……别看我和张麻子同样是四梁八柱的一员,一个是【炮头】,一个是【水香】,但是真遇上事,我俩还得听从你的吩咐。”
“实话实说,当初七爷竟然能点头答应,着实出了我们的预料……原本我们以为,咱们明山队以后不会再有军师了;”
说到最后,宋老渣语气有些感慨:“可惜祁大当家的还没回来,七爷的职权有限,只能请杨兄弟你当我们老明山,也就是第一纵队的军师;要是祁大当家点头,成了我们所有人的军师……那可就威风了!”
杨铸有些傻眼。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夜之间成为明山队的核心人物了。
还翻垛的……这不就是类似于青帮里面的白纸扇么。
然而他却从宋老渣的话里听出了更多让他疑惑的内容。
正打算追问些什么,一个汉子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朝着杨铸说到:“七爷听闻翻垛的醒了,说是想请翻垛的一齐去江边晒晒太阳,尝尝他亲手煮的鱼汤补补身子,顺便聊些贴己话。”
七爷?
胡永波不是腿上又挨了几发弹片和子弹么,那么严重的腿伤,不乖乖躺在床上休息,却邀请自己去江边晒太阳……
这是什么个套路?
杨铸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这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