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章忠一行人等怒气冲冲地杀回东街,却见到那里早已经是一个人影都没有,附近的商户都纷纷撤了摊位,民众也是悉数将自己的门窗关得死死的。至于刚才那伙“毛贼”以及李四夫妇,早已经不知去向。
地面上留下的,只有管事和几个打手的尸体,以及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
“妈的!这伙人果然是虚张声势!”章忠恨恨地跺着脚,为刚才自己的逃跑感到懊恼不已——一个即将到手的功劳不翼而飞了!
“那些毛贼跑到哪里去了?哪里去了?哪里去了?”章忠暴跳如雷,大声重复了三次这个问题。
自然是无人应答——他身边的打手们和他本人一样,根本不知道刚刚那帮劫走了李四夫妇的“贼人”跑到哪里去了;至于路边的百姓们,此刻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如今见到章老爷如此震怒,又如何敢出来?
“给我把门都打开,让他们立刻出来!”
章忠见无人应答,一张脸气得变成了茄子色。他猛地抽出腰刀,狠狠劈在身旁一个货摊上,木屑纷飞。随即,章忠嘶吼了起来,用刀尖指着打手们的鼻子就开始骂了起来:“你们都聋了吗?给老子挨家挨户砸门!把那些泥腿子都揪出来!如果他不出来,就给老子放火烧屋!”
打手们见老爷彻底发了疯,不敢怠慢,立刻如狼似虎般扑向街道两旁的民居商铺。砸门声、呵斥声、哭喊声、物品破碎声顿时响成一片。不少百姓被凶神恶煞的打手从屋里拖拽出来,瑟瑟发抖地跪在街心。
章忠提着腰刀在人群中来回踱步。他先是一脚踹翻一个跪在前面的老翁,刀尖抵住对方喉咙,厉声喝问:“老不死的!说!刚才那伙贼人往哪儿跑了?”
老翁吓得魂不附体,涕泪横流,只是连连磕头:“老爷饶命……小老儿……小老儿什么都没看见啊……”
“没看见?”章忠手腕一用力,刀尖刺破老者的皮肤,渗出血珠,“老子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老……老爷……真……真没看清……”老翁说完,便晕厥了过去。
章忠啐了一口,又揪起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妇人:“你说!不说老子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妇人浑身瘫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摇头。
接连问了好几个,百姓要么是真没看清,要么是吓得语无伦次,要么是咬紧牙关不肯说。没过多久,章忠便完全失去了耐心。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章忠愈发愤怒,举刀就要砍向一个跪在地上的少年。
“老爷!老爷息怒!小的……小的好像看见了!”一个衣衫褴褛,原本缩在墙角的乞丐爬到章忠面前,磕头如捣蒜。
章忠拎着刀,几步便来到乞丐面前,伸手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仰起来,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乞丐的眼睛:“说!往哪儿跑了?若有半句假话,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老……老爷……小的……小的当时在街角躺着……瞧见……瞧见那伙人,扶……扶着李四两口子,往……往那边跑了……跑得飞快……”乞丐吓得尿了裤子,颤颤巍巍地抬起脏兮兮的手,指向街道的东北方向。
“东北?”章忠松开乞丐,眯起眼睛望向东北方向。那边是镇子边缘,出镇后有几条岔路,附近有几片树林和一片丘陵地带。
“你确定?”章忠追问。
“千真万确!老爷,小的不敢撒谎!”乞丐磕头不止。
章忠又揪过旁边另外两个被拖出来的百姓,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问刀:“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两人也战战兢兢地附和道:“好……好像……是往东北方向去了……”
“东北……好!好得很!”章忠狞笑起来,“妈的,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转身对聚集起来的打手们吼道:“都听见了?贼人往东北跑了!肯定没跑远!都给老子追!追上那些杂碎,砍下一个人头,赏银二十两!活捉那个带头闹事的,赏银一百两!”
重赏之下,打手们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顿时高涨起来,纷纷举起兵器嚎叫起来。
“老爷,”一名打手凑到近前,忧心忡忡地提醒道,“东北边岔路多,林子也密,会不会有埋伏?而且,万一他们真是罗……罗汝才的探子……”
“屁的罗汝才!”章忠暴躁地打断了他的话,“那就是一伙不知死活的流寇!虚张声势罢了!就算有埋伏,就凭我们这些精良的装备,还怕他们几根烧火棍不成?快追!别让他们溜了!”
说罢,章忠翻身上了手下牵来的另一匹马——他的轿子显然不适合追击,一马当先,率领着数十名打手朝着东北方向大踏步追了上去。街道上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群惊魂未定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