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囚车的锦衣卫队伍行进至一片林地附近——这片林地位于官道以东,大约一二十步的距离上。
此时虽是夏日,这附近却平静得出奇,唯有囚车车轮碾压在地上的吱呀声,以及护送囚车的锦衣卫们的马蹄声,伴随着微弱且断断续续的虫鸣。偶尔,空中会传来几声乌鸦的聒噪。
队伍继续向前。
熊文灿瘫坐在囚车里,脑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面庞被披散下来的头发几乎完全遮住。
在囚车旁骑着马的那名经历环顾四周,见手下们个个和囚车里的犯人一样无精打采,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骄阳,重重地打了个哈欠,喊道:“这阳光也忒毒了,大家赶了一上午路,想来也是乏了。前面有片林子,且去那里歇息一阵子,然后再出发也不迟。”
“好!”有人欢呼起来。
就在队伍即将进入那片林地的时候,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尖利的哨响。
“不好,有埋伏!”
经历下意识地喊道。
但已经晚了。
话音未落,林中已经飞出了密集的箭矢。锦衣卫们措手不及,纷纷落马。接着,数十名蒙面人手持利刃,从林中杀出,直扑向囚车。剩余的锦衣卫们拼命抵抗,但终究是寡不敌众。
没过多久,所有负责护送囚车的锦衣卫,就都变成了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囚车中的熊文灿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瑟瑟发抖,心中完全被恐惧感占领,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左脸颊被一支箭擦了过去,破了一大块皮。
蒙面人们迅速清理战场,一部分人持弓箭警戒,另一部分人则挨个检查躺在地上的锦衣卫尸体,看看是否还有活口——他们确实发现了两个还没断气的,便立刻补了刀。
一个看上去像是头目的人则走到囚车旁,举刀狠狠地一砍,将铁链直接砍断。
“你们……你们是何人?”熊文灿鼓起残存的勇气,声音颤抖着问道。
“来和你讨债的。”那头目的声音冰冷,仿佛将人置于冰窟之中。
熊文灿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浇灭了。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显然,他完了。不是死在法场,而是悄无声息地死在这荒郊野岭,成为一个“被盗匪所害”的无头公案。
很难说这和死在法场上相比哪个更好——更确切地说,熊文灿仍然对崇祯皇帝抱有希望,认为皇帝还是有可能对自己网开一面的,可如今,这样的机会已经彻底失去了。
熊文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熊文灿隐约感受到大地在颤动,当囚车门被完全打开的时候,这种感受变得愈发明显。
“官军!官军来了!”蒙面人中有人惊呼起来。
熊文灿睁开眼睛,却见那名头目正举刀向自己刺来,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挡,被举起来的枷锁正好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头目正要呼叫自己的手下,却还未等他的嘴发出声音,便先响起了枪声。
那名头目惨叫一声,随即倒在地上,胸前多了一片血迹。
更密集的枪声传来,蒙面人接二连三的倒地,幸存者也顾不得囚车,匆匆退入林子中。
“把林子围住,一个人都不许放走!”贺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令旗挥动,明军骑兵立刻分散开来,迅速实施了对林地的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