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君主就是董事长,别具体管事,管好人才是本职。
而且,帝王之术中的王者之道也确实极有道理,极具领导艺术。
知人者,王道也;知事者,臣道也。
汉朝开国之君刘邦,计谋不如张良,用兵不如韩信,理政不如萧何。
但刘邦最大的本事是识人用人,揽天下能人为己用。
所以,王者不用事必躬亲,也不需样样精通。
但要懂得识别专才,知人善用,以调动天下人才之积极性为己用。
所谓:君以用人为能,君以能听为能,君以赏罚分明为能。
正因为如此,袁可立才会看过皇帝的书信,生出这样的感慨。
“看来,陛下尚不了解‘威不知,则心难测’的重要。”
袁可立感慨着,有些遗憾,觉得这是他这个帝师的失职。
城府就像是人身上穿的衣服,也可称为遮羞布。
有城府,别人就看不透你;反之,就如透明人。
《春秋左传》中有一句千古名言:“刑不可知,威不可测。”
换到帝王身上,就是要保持神秘感,才会有更大的威慑。
《孙子兵法》中也有“难知如阴”。
唯有隐蔽,不让别人知道你下一步的行动,才能出其不意。
袁可立也有些无奈,帝王心术有帝师教的,也有上任皇帝言传身教的。
而帝师所教,总有些避晦之处,不能畅所欲言,啥实话都说。
言传身教才是最主要的途径,比如朱元璋拿荆棍教育太子朱标。
还有唐太宗临终前对李绩的处置,就让李治学会了“先抑后扬”的用人之道。
显然,天启和他老爹泰昌,都缺失了这部分的教育。
其实,这也包括万历,躺平摆烂是他最后的反抗,而帝王之术远没有嘉靖厉害。
袁可立如此深思,并不是没有道理。
皇帝御笔亲书,你总要吃透其中的精神,在奏疏中才能详细无遗漏。
终于看到了书信的最后,袁可立缓缓眨着眼睛,又陷入了沉思。
“登莱巡抚与山东巡抚并存,另设总督,由本官担任?”
“或罢登莱巡抚,只设山东巡抚,亦由本官任职。”
袁可立捋着胡须,思虑再三,一时难以决定。
皇帝的意思很清楚,也是对辽东辽南加大投入的另一举措。
尽管山东提供的钱粮,是东江镇的重要支柱。
但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分立,在钱粮的供应和拨调中,总会有扯皮和拖欠。
简单地说,登莱是直接对东江镇负责,山东则要隔了一层。
“陛下要在山东事权统一,对东江镇和登镇的发展倒是颇为有利。”
袁可立甚是心动,毕竟是皇帝的信重,且还担心他过于劳累,由他推荐得力官员来分担工作。
思虑良久,袁可立才提笔铺纸,郑重地给皇帝写谢恩疏。
写完谢恩疏,检查封好,袁可立派人送往京城。
袁可立收拾情绪,走到室内的大桌前,仔细看着地图,谋划着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按照鞑虏行动的规律,秋收时必出动抢粮。
金、复两州,包括旅顺,都可能遭到大肆抢掠。
现在,旅顺堡要塞未成,但也能够倚坚防御。
金复百姓可移岛避险,但成熟未收的庄稼,却可能不及抢收。
“纵是举火焚之,亦不可任鞑虏抢去。既焚虏粮,必忿而来袭。”
袁可立已向皇帝上奏,希望能尽量补充武器装备,以备接下来的连番大战。
规模不会很大,鞑虏最多出动万余人马,数千也不算意外。
袁可立思虑良久,有了定计,立刻传下将令,开始紧急备战。
正因有虑于连番之战,袁可立将运来的装备武器和粮草物资,大半拨调给了辽南。
这也是作战有利的因素,打一场胜仗,也是他之迫切。
………………
京城。
武学重开,并没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仪式。
只是修缮清理,布置出宿舍和教室,毕竟地方不大,空间有限。
好在卢象升又接到了皇帝的指示,要他在什刹海周边选址,修盖有校场有房屋的新武学。
今天,卢象升带着两个武举刚刚踏勘完毕,回到武学时,发现又多了十几名报到的武举。
开武学、招收掩滞武举,虽明发邸报,但远地方的还未赶到。
只有滞留京师的武举,以及住在周边的,才能以最短的时间赶到。
明朝的以文制武,到了中后期,已经变得扭曲而变态。
文官不断侵夺武官职权,逐渐形成了“以将用兵,而以文官招练;以将监阵,而以文官拨发;”
“以武略备边,而日增置文官于幕;以边任经、抚,而日问战守于朝”的局面。
所以,若想以武途建功立业,通过文举进入文官行列是一条比武举更为通畅的途径。
而且,武举出身者,社会地位低下,往往被视为“身即下贱”。
有些家族甚至因武举中第而拒绝接纳子孙。
尽管明代武举录取人数有限,但官职分配却严重不足。
万历年间,仅四百五十名武进士,就有一百八十人待职。
部分人甚至“淹滞至一二十年”,却仍无实职。
而且,武举人常被授予低级幕职或守堡职务,缺乏晋升通道。
大明军队中的军官,更多的是世职武官,也就是世袭。
朱由校看过武举考试的内容,对此也不满意。
什么都要与时俱进,火器已是大势所趋,武举考试还是骑射步射耍大刀。
编练新军,要有新知识新技能的军官;海航海战,也要成为学习科目。
军事发展不能脱离明朝实际面临的压力,更不能纸上谈兵。
以前的武学设从九品教授一人,未入流的训导一人。
显然,这与朱由校提升武学地位的初衷不符。
所以,他仿国子监的官员配置,设正四品学正、正六品司业、从八品教授、正九品助教等官职。
当然,现在的官职还未挑选好,只有卢象升这个正六品司业和一个九品助教。
“学生周正华,见过卢司业。”
“学生谢衍,见过卢司业。”
“学生顾清舟,见过卢司业”
三名新报到的武举,躬身向卢象升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