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金人再度来攻,他们排成四个阵势,缓步前行。
这一次,六十名手持大盾的女真锐士顶在了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搬运原木、扛着云梯的一百多名军卒,一百弓手殿后而行。
堡外的土坑到处都是,之前,堡内车辆行进都是搭上木板的,如今,金人一来,木板自然抽走了。
没了木板,金人只能绕道而行。
一百步、八十步、七十步!
金人已经越过了地上的射击标线,赵远正色道:“高良,火铳准备!”
高良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此刻贼人的盾兵已经越过标线,后方扛着各式原木器械的军卒也已经靠近了标线,“甲队准备!”
“放!”
话音刚落,第一小队的十支火铳便冒出了火光。
下一刻,铅弹劲射而出,直奔金人而去。
“举盾!”
列阵的金人急忙举起手中的骑盾,这玩意虽然遮掩面不大,但终归有些作用。
“噗噗噗!”
十发铅弹有五发射空,其余五发全都命中目标。
“啊!啊!”
射穿皮甲的铅弹给金人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他们的阵型顿时乱了。
后方,压阵的忽拖阴沉着脸:“明人的火器怎么如此精准!”
根据声音推断,城头上射击的火铳并不多,然而,他们的准度却有些可怕。
这时,部分金兵已经将手中的原木横到了护城河上。
“快,架桥!”
金人力气极大,他们一人便能扛着坛口粗细的树木。
定河堡的护城河毕竟无法与大城的护城河相提并论,两丈宽的河道寻常原木便可横戈期间。
当然了,迫于守军的压力,有的金人失手,未能成功将原木搭到对岸。
此时,城头的火铳再度击发了。
“砰砰砰!”
这一次,十发火铳只命中了四成,一个火铳手慌乱间抬高了铳口,未能击中。
“乙队退,丙队上!”
就这样轮番交替间,堡墙上的三十支火铳竟然有疾风骤雨般的感觉。
这时,杨志带领麾下的弓手也开始寻找目标。
与火铳相比,弓手的箭矢更为隐蔽。
“嗡嗡嗡”,三十支箭凌空齐射,取得的战果却赶不上火铳。
除了杨志一箭命中金人面门之外,其余的箭矢要么落空,要么被金人身上的甲胄挡住了,只有寥寥几箭取得了战果。
反之,火铳射出的铅弹力道更大,杀伤力更大。
有的金人中了铅弹,伤处并不致命,然而巨大的痛苦却让他们发出惨烈的呼叫。
然而,在这种攻城的紧要关头,谁也不敢分神救援。
明人的火铳可不认人,一不留神,说不定殒命的就是自己了。
冲、冲、冲!
金人速度极快,在他们悍不畏死的冲锋下,护城河上终于搭上了一条便桥。
“咚咚咚!”
五个金人快速通过护城河,靠近了城墙,在他们后方,一队又一队的金兵正鱼贯而入。
至此,金人付出了伤亡四十余人的代价,其中有六成都是火铳造成的杀伤。
赵远对火铳的杀伤力很是满意,下一步就是想方设法扩大火铳手的数量。
训练火铳手可比训练弓手更简单!
“咚咚咚!”
城上的战鼓声催人奋进,眼看着同伴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建奴,守军心中再无惧意,只有满腔的战意。
城下,三十多名建奴正在搭建云梯。
不过,早有准备的乡勇可不会心慈手软,他们向下倒出滚烫的沸水。
“噗噗噗!”
沸水可不像箭矢,即便是盾牌也不可能完全遮挡。
一时间,金人惨叫连连,而这,仅仅是开始。
“倒金汁!”
腥臭滚烫的金汁杀伤力更强,一个又一个金人丢下武器,失声惨呼。
不过,冲来的金人越来越多了,而城上的弓手已经累的无法继续弯弓了,火铳由于连续击发也变得滚烫,如果继续强行发射,极有可能发生炸膛。
事已至此,在等待火铳冷却的时间,只能用其他的方式杀伤金人了。
“投枪准备!”
三十名力气最大的军士已经握紧了锋利的木枪,同伴接连杀伤建奴,养精蓄锐的他们却只能静静等待。
终于,投掷的命令传来。
“投射!”
赵远率先发力,一支木枪闪电般射下。
“噗哧!”
与箭矢相比,木枪的力道更大,杀伤力更强,瞬间刺穿了金人的脖颈。
“噗噗噗!”
一时间,木枪如雨,冲到堡墙下的金人顿时多人受创。
不过,悍不畏死的金人还是搭建了七八只云梯,密密麻麻的金兵正在登梯而上。
“稳住,搭钩、镰刀砍断云梯!”
“砰砰砰!”
乡勇奋力劈砍,很快将云梯顶端砍掉。
如此一来,攀登的金人就会因为高度不够而无法顺利上墙。
牛录忽拖同样在埋头冲锋,他一手举着盾,一手振臂高呼:“冲上去,杀光明人!”
为了这小小的军堡,金兵已经折损了六十人!
要知道,忽拖总共就带来了三百兵丁,今日一个冲锋便损伤二成的兵马,这要是无功而返,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滚木、礌石!”
攻防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时候,敌我双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时不时有金人弯弓射箭,他们势大力沉的重箭又狠又准。
出身白山黑水中的金人,个个都有一手不俗的箭术。
但凡明人在堡墙上露出要害,箭矢便会如影随形。
开战至今,死在金人箭下的乡勇也超过了三十人。
赵远只是个九品的巡检,麾下兵马都没有甲胄,一旦中箭,几乎都是重伤。
金人则大为不同,防护力极强的棉甲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护住他们的性命!
“快,砸下去!”
“砍,砍死他们!”
……
金人在堡外便如此凶悍,真要是被他们冲上堡上,只怕乡勇会出现更大的伤亡。
然而,金人究竟久经沙场,一来二去之后,他们适应了明人的攻势。
两三人举起大盾,互相遮掩,这样就连沸水都难以奏效。
“抬盾、上墙!”
“杀光明人!”
……
适才在堡墙上飘荡的金人尸首已经被取了下来。
可这一幕已经被忽拖视为奇耻大辱,这几年来,明人节节败退,面对强悍的女真铁骑总会退避三舍,从不敢有此侮辱行径。
可偏偏这么一个小小的军堡竟敢如此侮辱大金。
此仇必报,如若不然,正蓝旗如何在八旗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