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沐秋是哪个?”沈卓面上疑色更浓。
“别县调来不久的捕快,是个凶恶女人,说与沈渊有患难之交。”瓜皮帽小娃仰着脑袋。
沈兰皱眉问:“沈渊乃我们兄长,有什么话与他说的?”
“孟捕快说了,你们沈家去打仇家时,她可跑腿卖些消息,不过钱得给足,起价二十两乌金。”
“开口价就是二十两乌金!哪来的疯女人。”沈兰胖脸不屑,冷哼了声。
二十两乌金,价值百两黄金,相当于沈家两家铺子一年收利。
再者,暗里使坏的仇家,不是楚家,便是李家。
一个县城捕快而已,除非不要命了,不然岂敢出卖那两家的消息。
沈卓没管疯捕快,追问:“何时打?”
“我跟我爹爹来的,你们沈家要与仇家斗架,唤我爹爹与其他帮主来商议,想着就近几日,年前会下手。”瓜皮帽小娃说着,指了指庭廊上的一中年壮汉。
“他们议事,你一个娃儿跟来作甚?”
“你爹可知晓,有多少位帮主要来?”
“不晓得,反正爹爹说这儿有好菜,我来吃席。”
兄妹俩俯视满脸天真的小女娃,瞧着怪可爱的,可看着总觉有些怪异。
如何个怪法,二人又看不出个究竟。
庭廊内三人,随行在后的一独眼青年,这会儿扬了扬手。
“帮主,咱们该走了。”
“别瞎喊,我爹才是帮主。”
瓜皮帽小娃扭头呵斥,转身向兄妹俩摆摆小手,蹬着短腿回了庭廊下。
“是、是,属下口误,掌嘴、掌嘴。”
院墙上的二人,顿见独眼青年自扇耳光,打得噼啪乱响。
而被女娃拉住手的汉子,应该是其爹爹,一位县城帮派帮主。
但沈卓察觉,有那么一瞬,那位帮主的手抖了一下,似在畏惧瓜皮帽小娃。
待这三大一小走远,兄妹俩又旁观了小半刻。
过百帮主群集于沈家的场面,他们长这么大,之前从未见过。
“少爷,出事了。”
直到后方院内下人呼唤,兄妹俩脸色骤沉,齐身落地。
沈兰随着二哥,一起来到右侧院子。
院中一仆役穿着的麻脸下人,见到二人,急声禀报:“夫人那边,两位少爷抬了礼过去,夫人不收,他们堵着门不肯走。”
“又是为了几家铺子?狗彘不如,身为晚辈,去堵妇人家长辈的门!”
身为人子的沈卓,怒火登时冲脑,冲进屋去取兵器。
沈兰嘴唇轻颤:“他们欺到我娘亲头上,晚辈犯上罪责不小,负责管事的大伯没处置此事?”
“两位少爷当中,有位正是大爷三子!”麻脸下人不敢看小姐。
守在院内的七名家丁,闻言一个个胆怯低头。
“好、好好,我去两位老爷子的住处说理。”
听说有大伯的儿子,沈兰气得脑袋发晕,可她话出口,脸色又黯然下来。
大爷爷常年苦修不出,二爷爷也罕有露面,家里平日大小事宜,皆是大伯在安排。
哪怕她知道老爷子的住处,真过去了,也得被人阻拦,连面都无法见到。
但她转念一想,脸上浮现希冀之色。
“今日家里召集众帮主,如此大的事,二爷爷或许会出面。”
沈兰想到此处时,沈卓已拖着一柄板斧奔出屋,腰间还绑了套飞刀。
“你等带上兵器,统统跟我走。”沈卓脸色阴森,吩咐院内七名家丁。
七名家丁畏畏缩缩,没人上前拿兵器。
他们招惹一位嫡系少爷,都得掂量下,哪敢去触沈家大爷的霉头。
沈卓怒气正盛,举斧爆喝:“养你们何用?我砍了你们。”
恰在此时,院门对面的走廊上,一人出声劝阻。
“二少爷,息怒。”
兄妹二人闻声心中稍定,几步来到院门口,目视前方走廊。
除了开口的黄老,另有四人。
跟随在后的是两家丁,与近些时日进府的婢女小桂,而几人最前边的则是沈渊。
他双手背负,步子不疾不徐。
娘亲被人堵门之事,想必婢女小桂,告知了他们这位兄长。
可他这副轻慢模样,简直不当人子。
露天走廊上,沈渊一身青色宽袍,空着双手。
他侧目看了眼,正对上弟妹怒火中烧的视线。
“何必为难下人,他们每月工钱五两银子,你叫他们舍了性命不要?娘亲那边的麻烦,交由我解决即可。”
沈渊语气平静,听不出怒意。
黄老在旁劝说:“二少爷、小姐放心,大少爷过去,定能处置好此事。”
院内兄妹俩将信将疑,一人裹上披风,一人丢下板斧。
二人快到走上前,几名家丁和仆役,低着头跟上。
一行十余人,往内宅侧院而行。
行走间,外宅方向人声喧哗,沈渊凭人鬼耳力凝神细听,模糊捕捉到些言语。
如贪钱捕快所言,沈家年前当真会反扑仇家。
大家族之间火并,嫡系不免要出力,如身边无效忠之人可用,到时候与敌对家族斗起来,才真是麻烦事。
此躯壳尚是少年,对上其他大族中青年,他武道层次必然比不过。
沈渊在前思忖着,半道上,沈兰终是没压住火气。
“你打算如何处置?你可知娘亲因担心你,转让了三家铺子!只换来几株一品宝药,分到我与二哥这儿,就一人一株药。”
听到身后妹妹埋怨,沈渊随口道:“待会你自会知晓。”
边上沈卓不住打量,见他这位大哥神色自若,没有如小妹一样怨言。
“方才,我们遇到个古怪女娃,她声称是为一位孟姓捕快带话……”
沈卓没有道出孟沐秋名讳,只说了姓氏,三言两语将之前的事说了遍。
待其述说完,沈渊点头:“二十两乌金!值这个价。”
他如今拿不出二十两乌金,但过几日,大家族火并起来,他多的是摸尸的机会。
紧要关头,得到一条有用消息,不管是坑仇家,还是当反骨仔坑沈家,或都能捡到大便宜。
而那孟姓捕快,他猜测有些官府背景,此事官府中有人知晓,但民间无从得知。
其中有据可循,如此人多半惹出过不少事,却没被官府清算,再者是消息渠道不是一般捕快可比。
言谈之中,前方一处侧院在望。
矮墙静立,墙内几株老梅枝干遒劲。
视线顺着洞门往内,有不少人聚在院内,地上摆了好几担绢丝布匹。
为首两锦衣身影驻足屋门前,看二人动作,是在用力叩门。
而守卫的众家丁,近十人被护院推到一边,实力不如,无可奈何。
“安敢如此张狂!”
见此情景,沈卓怒喝,与沈兰抢先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