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天地，似乎没有神魂、魂魄一说。”
“而天地间有无穷念，如天地元炁一样，无处不在！”
土生土长之人，没接触过其他说法，自然不会觉得奇怪，但沈渊拥有另一方天地的记忆，两相对比，这边着实有些怪。
“我连太虚都从未见过，想这些作甚，先回去炼化咒鬼。”
体内的阴寒感，令沈渊浑身难受。
他最后望了眼荒院，不知瘸腿老妪到底是还在院中，还是早已走远。
皆说人鬼上不得台面，今夜看来，人鬼手段亦有长处，不比武夫的蛮横霸道，更多的是奇谲难测。
收起思绪，沈渊随黄老走了有大半刻，渐渐离开深巷。
越接近布坊街，灯火越多。
脚下巷道在转宽，远远往巷子外瞧去，主街灯火下映出座石桥。
桥身遍布缺痕，桥栏垮了半截，边上支着盏昏黄油灯，灯下一矮个老妇守着小摊，甜香混着河风在空中飘散。
“坡脚桥，糖水摊。”
沈渊会心一笑，记起家丁的话。
他心神才松弛些，前边的黄老，却陡然侧身向左。
沈渊以为是捕快追来了，脸上笑容立马消失，扭头看去。
狭窄左巷内，四十丈外，房屋阴影下站着五人，当中没有之前的贪财女捕快。
为首的一人收起盘状物件，正伸手向他这边。
“后患来了！应当是为了咒鬼，少爷身上咒鬼尚未炼化，没了乌金封存隔绝气息，他们有手段追踪过来。”黄老叹道，袖中弹出乌金软剑。
二人打量之时，对面五人脚下移步。
错落灯光照亮五人面孔，四男一女皆为中青年，短褐扎腿打扮的三人为武夫，余下两人身躯部分显露鬼相，是人鬼。
五人之中的两人，卖相古怪。
身形最高的虬髯大汉，横抡铁枪，枪身上附着乌金色机关锁，锁口处溢出丝丝黑色阴怨之气。
另一肥胖体型的人鬼，头顶趴着团肉瘤状鬼物，面如婴儿。
“枪身内封咒鬼，以此做兵器！还有那人鬼，本身多半有一种咒术，头顶还趴着头咒鬼。”
沈渊接触鬼物不多，可也看出，这等于是在玩命。
武夫携带封有咒鬼的兵器，不难猜到，是想借用咒鬼之力对敌，但咒鬼脱困，首先倒霉的恐怕就是此人。
头顶趴伏咒鬼的肥胖人鬼，想来无力再承受第二道咒印，故而以阴炁另养一头咒鬼，咒鬼神志不清，不可能养熟，哪天睡梦中被杀都大有可能。
“少爷有所不知，这几人应皆为野路子修士，亡命之徒，为了增添杀人手段，往往无所不用其极。”
“看步态估摸都是一境，解决他们，还是逃？”沈渊抽出乌金刃重刀。
“此处临近主街，被纠缠上恐引来沈家的仇家，尽快送他们上路，这等底子薄的野修，不用惧他们人多，杀了或还能捞些有用之物。”
黄老面容冷峻，说着拐入左巷，迎面走向五人。
沈渊左右张望一眼后跟上，脸色不如何好看，他就怕解决了一波，还有第二波人，亦或其他什么东西追踪过来。
双方彼此接近，无一人向对方搭话。
离得近些，沈渊看到四男一女，五人近乎麻木的凶狞面容，足见心智已然扭曲，与普通老百姓天差地别。
黄老打算杀人，而对方也没想留他们活口。
须臾间，双方拉近至二十丈之内。
黄老骤然暴起，半老身躯肌肉偾张，一手一剑，跃上巷边右侧院墙，自半丈高处狂冲向五人。
这一动身法之快，顿时吸引五人大半注意力。
不待黄老冲杀过去，对面五人中的两名人鬼出手，中年长脸妇人双手按向院墙，肥胖人鬼腮帮子瞬间胀大，张口喷吐出墨绿毒水。
院墙上爬现一层黑雾，涌动向前。
墨绿毒水飞出一段距离，当空爆开，毒水四下溅射。
面对二人鬼非人攻势，黄老的冷笑声在巷内荡开。
“这点小把戏，能阻老夫？”
黄老身形只一跃，脱离右边院墙，换到左侧，而身形已欺近四丈。
没了乌金弓弩隔空伤敌，黄老脚下发力猛踢，两块砖墙爆裂，碎砖如暴雨铺洒向五人。
肥胖人鬼抢身一步，头顶肉瘤状鬼婴抬头，展开层层无形阻隔挡下碎砖。
“开锁。”中年长脸妇人，陡然冷喝。
虬髯大汉铁枪抬起，枪身机关锁打开，一披头散发的黑影探出半截身来。
沿枪尖所指，一阵凄厉音浪，直向轰出。
狂奔而来的黄老，动作出现迟缓，心神似受到冲击。
夜巷内阴风席卷，一下子多出两头未被炼化的咒鬼，任何一头失控，今夜附近百姓都得死伤惨重。
这还没算上沈渊身上的咒鬼，因黄老吸引住五人，此刻他反而先行冲至近处，举刀劈向一黄脸汉子。
五人面色皆有惊疑之色，没想到被护在后头的少年，会只身先杀奔过来。
劈来的刀势沉重，似比一境三脉武夫还稍胜一筹！
有个厉害的年老武夫在旁，他们至少需三人联手应对，只有个光头汉子冲出两步，与黄脸汉子一起迎击。
此二人皆为一境三脉，料想少年人经验不足，大可拿下。
然而，沈渊举刀劈下的刹那，横刀格挡的黄脸大汉双目圆睁，持刀的右手发麻，继而长刀脱手。
他眼睁睁看着，厚背重刀压落。
“噗呲。”
一刀入肉，黄脸大汉脑袋侧歪，脖颈大半撕裂，当场毙命倒地。
“畜种。”
光头汉子怒骂，双手反撩，左右齐斩，一刀斩向颈部，一刀拦腰。
砍倒一人，沈渊眼中陡现血丝，眼见双刀斩来，嘴角流露出古怪笑容。
比起在沈家的出手，当下才是真正的搏命，许是修魔功戾气作怪，他竟有种手痒难耐的亢奋之感。
“蓬蓬……”
其左掌皮肉翻动，燃起阴火，同时手掌曲指成虎爪状。
双刀还未砍到人，三名同伙眼角抽动，余光中光头老三连人带刀离地，一只手掌贯穿了他的胸膛，将其生生推着提了起来。
“一境四脉？”
惊呼声中，沈渊面孔已变得苍白如死人，双手十指青黑，鬼爪尖长，上身因肌肉舒展宽大了一圈，分明是头年轻体壮的人鬼，偏偏还修了武道。
沈渊嘴角微咧，一手拖刀，一手提着光头汉子尸身，撞向第三人，长着马脸的中年妇人。
高大身影逼近，人形阴影覆盖而来。
人鬼妇人后退惊呼：“莫让他近我身。”
虬髯大汉铁枪嗡鸣，枪尖爆出凄厉音浪，调转枪身斜刺沈渊眉心。
咒术音浪冲击他人心神，只需争取一瞬出手之机，便是一境四脉武夫近身，这一枪也定能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