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负回去一顿酒足饭饱、辞别了院落众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被褥来到藏经阁时已经是黄昏了。
夕阳西下。
他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
还没等走进门去,藏经阁的管事就已经迎了出来。
却是个身材相当健硕,留着八字胡的中年道人,即便穿着宽大的道袍,也可见道袍下鼓囊囊的肌肉。
杨不负之前在藏经阁借阅典籍的时候就见过他。
这中年道人也是王重阳的弟子,人称达叔,与许多门中修炼内功的师兄弟截然不同,他所练的是一身刚猛的玄门横练铁布衫,已经练到刀枪不入,坚如磐石的境界。
可别小看这铁布衫的功夫。
旁人一提起铁布衫就总是想到街头卖艺的,什么金枪锁喉,胸口碎大石,那其实就全然错了。
铁布衫金钟罩是自古以来就流传的一种提升内外防的功法总称。
外炼筋骨皮的叫铁布衫,内炼一口气的叫金钟罩。
前者可抵挡刀剑外伤,后者能抵挡拳脚暗劲内伤。
其中练法也有各种不同。
像街头卖艺的那种铁布衫不过是最为常见,最为烂大街的外防功夫,不值一提。
但道家、佛门、亦或者许多奇人也都有相对应不同的练法。
比如佛门这一类最高的神功叫做金刚不坏神功。
是金钟罩铁布衫同时修炼,达到内外防御都登峰造极的地步,往往别人一拳打来修炼者身上不受半丝伤害,却能以数倍力气返还,实在可怕至极,被誉为当世五大奇功之一。
而道家,要说现如今流传下来的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功夫,能比得上少林寺的金刚不坏神功恐怕已没有了,早都已经失传了。
但曾经,道门却有一部极为著名的金钟罩铁布衫绝顶神功:
八九玄功。
当年的杨戬就是靠这玄门横练功夫突破至先天境界,便可想而知其威力之强丝毫不亚于先天功。
而那金刚不坏神功相比于后者就落了下乘。
当然以上说的和达叔没有任何关系。
他所修炼的是王重阳传授给他的一门道门横练铁布衫,并不能算是多么的了不起,毕竟王重阳主修内丹。
只不过是因为他天赋异禀,天生就力大无穷,所以由外至内将这横练功夫练的炉火纯青,反倒比得上许多内家高手。
这就是他的造化所在,旁人夺取不得。
“杨不负,你来了!”
达叔老远的就瞧见他,此刻迎出门来,哈哈一笑,二话不说就伸出大手抓起杨不负身上那大大小小的行囊。
“都交给我吧。”
“以后你就住在藏经阁,有什么事情招呼我一声就行。”
“这里的一切我都给安排好了。保管叫你安安心心的修炼,不会有人打搅你。”
达叔也听闻了今天的事情,显得相当的热情,看他的眼神都和往日不一样了。
毕竟就算是打破了达叔的脑袋都想不到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安安静静的杨不负竟然深藏不露,能以一己之力破了华山派两大掌门的围攻,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简直就如同天方夜谭一样。
这种事情说出去,无论是什么人第一次听到都很难相信。
“多谢达叔了。”
杨不负拱手作揖,随后跟在其后,走入藏经阁。
这藏经阁共分三层。
第一层是收录了数万部道家,儒家,佛家以及许多奇门、医术之类的杂学。
第二层则是收录着一大部分武功秘籍。
全真教的一脉传承在此,但数量就比第一层要少太多了,有东南西北四大守关弟子把守,同时各有一张小床供人休息。
至于第三层则收录的是许多珍贵的古籍、古董,还有全真教最为上乘的内功外功,却无人把守,只因为根本就没有门窗,屋顶也是用厚厚的门板层层格挡,若非从藏经阁楼下一路走上去,绝无第二个进入的办法。
两人进了藏经阁,安顿好了一切,杨不负便安下心来在这里阅读道经,打算效仿昔日的黄裳遍阅天下道藏悟出九阴真经,也在接下来的数年之内自创一门不亚于九阴真经的神功。
现如今他名声在外,不但小小年纪就已经以一己之力击败华山派正副两大掌门的事情已经传遍江湖,声名鹊起,而且在全真教内更是声望水涨船高,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同凡响的地步,早已是三代弟子之中最耀眼的翘楚,甚至比之全真七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旁人都知道他此次请求长住藏经阁内是为了遍阅阁中典籍,参悟功法,也绝不打搅他,就连平日里吃饭都是达叔替他从膳堂打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默默的注视着他,等着瞧他此番会有何等造化。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究竟过去了有多久?
三天?
五天?
一个月?
杨不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每日在藏经阁中全神贯注的翻阅三教诸般书籍参悟,就连内功也不修炼了。
毕竟全真教的心法练到深处,无时无刻都会缓缓精进,只是速度较慢而已。
但倘若他只要悟出一门绝顶神功来再行修炼,速度自然能弥补这段时间的空缺,这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
只是这一日,达叔忽然神秘兮兮的来到他身边,轻轻唤了一声:
“小子.....”
杨不负目不转睛,依旧在飞快的扫着书上的字迹:
“达叔有什么事?”
达叔嘿嘿一笑,道:“你那小师妹要走了,你不去送送她吗?”
虽然很少有人来打搅他,不过程瑶迦偶尔还是会悄悄的来藏经阁见见他,甚至有时候都不说话,只是在旁静悄悄的看着他认真读书的样子就已满足了。
达叔那个人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怎么会不懂?
杨不负听到了达叔的话,先是一怔,随后又平淡下来:
“不必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既要走,又何必见面?”
达叔啧的一声:“你当真不去,很可能这一次就是你们见到的最后一面了。”
达叔也不是危言耸听。
程瑶迦是一方人家的大小姐,本就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出嫁之前一生都未必和一个外族的同龄男子相见。
若非如今机缘巧合拜师全真教,又在这里住了些许时日,杨不负与她确实没什么见到的机会。
但杨不负心中却并无波澜,依旧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