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手中的药杵啪嗒落地，杵尖在青石板上灼出焦痕：“是始蛊的气息……”
话音未落，方卞手腕上的蛊纹已爬满脖颈。
暗金纹路在皮下翻涌，后背衣衫嗤啦裂开两道口子，晶翅残影如焰火明灭。
他踉跄着扶住供桌，供品瓷盘叮当坠地，碎裂的瓷片中映出他额间睁开的血眼。
“闭守灵台！”沐瑶的银发缠住他双腕，“血渊蛊在吞噬命蛊……”
祠堂梁柱簌簌落灰，地面星图光影扭曲成漩涡。
扎羊角辫的女孩突然捂住耳朵，指缝渗出黑血——她腕间蝠纹正与血眼产生共鸣。
紫霄的利爪拍碎石板，幼崽们喷出电网笼罩孩童，却见血眼射出的红光穿透电芒，在祠堂匾额烙出焦黑的蛊纹。
方卞的意识此刻在血海中不断浮沉——
数百年前的记忆碎片如刀片割裂神魂，他看见初代教主将血渊蛊植入圣子心口，看见药婆婆剜心时暗藏的反噬蛊，最后看见沐瑶银发染血的身影在星轨中消散。
“醒来！”沐瑶的厉喝穿透混沌。
银发成束点刺入他眉心，蛟珠金纹与血眼僵持不下。
灰袍老者将三枚固元丹取出拍入他后心，丹药化作清流汇入经脉。
血渊蛊的嘶吼在方卞的识海嘶吼震荡：“区区蝼蚁也敢……”
随之晶翅虚影暴涨，祠堂四壁应声龟裂。
紫霄的雷光织成牢笼，却见幼崽们额间星图脱离皮肉，化作锁链缠住晶翅。
方卞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滴在拨浪鼓残片上。
血色玉简突然浮空，映出药婆婆临终景象——她将半枚命蛊封入血渊蛊，苍老手指点在虚空：“待星轨倒转时……”
方卞眉间的血眼骤然闭合，背后晶翅残影寸寸崩解。
方卞栽倒在供桌旁，蛊纹褪回腕间，只是颜色愈发暗沉。
三个孩童腕间蝠纹渗出血珠，落地即化作青烟消散。
沐瑶的银发半数枯槁，她抚过方卞冷汗淋漓的额角：“之前药婆婆用半条命设下禁制，血渊蛊本该沉睡到……”
“到命蛊完全成熟。”灰袍老者拾起玉简碎片，“教主强行催熟命蛊，提前惊醒了这凶物。”
紫霄舔舐着幼崽们脱力的身躯，雷兽金纹彻底消失的皮毛上，竟隐隐现出与方卞相似的暗纹。
最大的那只幼崽忽然用头拱开地砖，扒出个沾满香灰的陶罐——正是药婆婆当年埋在祠堂下的镇蛊皿。
夜风卷着未燃尽的纸钱掠过檐角，沐瑶将陶罐举到月光下。
只见罐身蝠纹中藏着极小的孔洞，二十年前封存的星砂正簌簌漏出。
方卞的蛊纹随之明灭，血渊蛊的余威在血脉中翻涌。
“去寒潭。”沐瑶扯下供桌黄幡裹住陶罐，“用极阴之水调和星砂，或许能……”
她的话突然被村外狼嚎打断。
紫霄的利爪抠进青石板，幼崽们冲着后山方向低吼。
林间腾起的不是寻常山雾，而是泛着暗红的蛊瘴，所过之处草木尽数枯死。
灰袍老者砸碎所有药瓶，将所有固元丹都分给了村民：“带孩童躲进地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蛊瘴逼近的速度远超预料，眨眼间已吞没村口的石磨。
紫霄喷出的雷光在雾中劈出通道，幼崽们却反常地退缩不前——它们的爪垫触及蛊瘴边缘，立即冒出细小的血泡。
“是血渊蛊的伴生瘴。”沐瑶的银发在雾中快速腐蚀，“唯有命蛊能……”
方卞的蛊纹骤然发烫，未等他说什么，血眼已自主睁开。
红光所过之处蛊瘴退散，却在村道青石上烙出焦痕。
三个孩童突然从地窖冲出，腕间蝠纹与红光共鸣，竟在瘴雾中辟出条小径。
“回来！”
灰袍老者飞身去拦，却见孩童们瞳孔泛金，口中发出非人的尖啸。
紫霄的幼崽集体炸毛，晶石熄灭的额顶渗出星砂，在地面汇成残缺的星轨图。
方卞的意识再次被拖入血海。
这次他清晰看见血渊蛊的本体——团缠绕着星砂的暗金雾气，正将命蛊之力一点点蚕食。
药婆婆封印在玉简中的残魂忽然显现，将半枚命蛊打入雾气核心。
“现在！”苍老的声音在识海炸响。
现实中的方卞猛然睁眼，血眼红光凝成实质，他夺过沐瑶手中的陶罐，任由星砂涌入七窍。
蛊纹如活蛇游走全身，最后在心口凝成血色鼎纹。
紫霄的咆哮震动山野，幼崽们额间星图脱离身体，与鼎纹产生共鸣。
血渊蛊的嘶吼渐渐化作哀鸣，暗金雾气被鼎纹尽数吸纳。
当最后一丝红光消散时，村中蛊瘴如潮水退去，只余满地枯叶。
沐瑶接住瘫软的方卞，发现他心口的鼎纹正在渗血。
三个孩童也都昏倒在地，腕间蝠纹淡若云烟。
紫霄舔舐着幼崽们虚弱的身体，雷兽金纹重现的皮毛下，暗纹已消失无踪。
灰袍老者跪坐在玉简碎片前，老泪纵横：“原来药婆子当年分走的半枚命蛊，是为今日……”
晨光破晓时，寒潭水面飘来药庐特有的青瓷瓶。
沐瑶捞起瓷瓶，里头除了固元丹，还有张字迹娟秀的纸条——“北麓松林第三株”。
紫霄的耳朵动了动，忽然叼起方卞的衣摆往北山方向拖拽。
当众人找到那株刻着蝠纹的老松时，树洞中静静躺着半卷《蛊世录》。
残页记载着血渊蛊真正的来历——竟是初代圣女用自身血肉培育的护命蛊，三百年前被教主剥离驯化。
沐瑶抚过书页上的血渍，那暗褐痕迹与心口鼎纹如出一辙。
沐瑶的银发垂落在残卷上，发梢星砂补全了缺失的字句：“……以命为鼎，可纳天地蛊。”
紫霄忽然仰天长啸，惊起飞鸟无数。
幼崽们额间星图彻底消散，眸中却多了几分灵动的金芒。
山风穿过松林，带来药庐废墟上最后一点星砂，轻轻落在《蛊世录》的残章断页之间。
刚刚清醒过来的方卞刚触碰到《蛊世录》的残页，脑海里猛地响起久违了的冰冷机械声音——
“发现残缺功法《蛊世录》，是否献祭部分身体，简化功法？”